艾諾張了張嘴，“怎么會這樣……”
艾諾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事情，為什么一個人能夠忘記這一切，就算是時間漫長，又怎么會有如此大的力量，這怎么可能。
艾諾眼中，一個人忘記從前的一切，絕對不是什么自然的顯現(xiàn)，這一定是超常的，病理性的原因?qū)е碌模?p> 伊爾澤笑了，他伸手指著艾諾。
“試想一下吧，”伊爾澤說道：“如果是你，忽然之間來到這片世界，所過之處只有無盡的廢土，荒地，沙漠，草原，森林，大海，你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沒有任何人的引導(dǎo)，也不知道如何離開這里，那么你會怎樣？”
“我會怎么樣……”艾諾微微抬頭，陷入思索之中。
緊跟著，他一瞬間感到自己的雙腿發(fā)軟，隨后便跌倒在地面。
是啊，自己會怎樣？
艾諾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心底就感受到了一股無盡的孤寂，荒野之中只有自己一個人，時間就這樣永遠不會停下的流動這，這種絕望的孤獨帶來的恐懼讓他不敢再去想象。
忽然之間艾諾覺得，如果是那樣，在這個世界，死亡，或許才是一種解脫吧。
那時候，這里的永生反而會顯得人無比可悲吧。
“不，這太恐怖了！”艾諾嘶吼著，他感到本能的恐懼。
這根本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qū)е铝巳诉z忘過去，這只是隨著時間無限的延長，從而產(chǎn)生的質(zhì)變！
這種質(zhì)變，當一個人不去思考的時候，根本不可能理解，但是一旦當人意識到，時間的力量多么恐怖的時候。
人，在浩瀚時光之下的渺小，就會一覽無余。
伊爾澤等待著艾諾逐漸冷靜下來，當艾諾呼吸不再急促，轉(zhuǎn)而變得漸漸平緩的時候，伊爾澤才開始繼續(xù)說話。
“事實上，來到這里的每一個人，因為自己身境界的不同都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果，如果是普通人，大多都瘋掉了，”伊爾澤遙望著遠方，“我所見到的那個皇帝，他雖然在時間的摧殘下忘記了過往，但仍然保持這清醒，他能與我正常的交流，還保持著一絲淡淡的理智，這足以證明他曾經(jīng)是一位優(yōu)秀的皇帝。”
“您呢……”忽然，艾諾開口問道，“您才是在這里度過了最久時間的人，您是怎么經(jīng)歷這一切的。”
伊爾澤聞言，笑了笑。
“再這樣的世界，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有些人會選擇永久的沉睡，以此來度過漫長的歲月，他們沉睡的時候，哪怕被泥土覆蓋，被巨石掩埋，恐怕都不會醒來，還有一些人，雖然會感到孤獨，但是會在絕望之中，尋找其他的目標，我所見到的那個人，應(yīng)該就是如此，只不過他的水平還是不夠高，以至于忘記了自我，而我則選擇，在這里探究世界的真理，”
“事實上，我也陷入過瘋狂和絕望，只不過我都挺了過來，最終參透了這個世界的真理的一部分，”伊爾澤說著，“如果你的境界和我一樣，就不會感到孤獨了，雖然我能達到如今的層次，也的確有很多運氣的成分在里面，而且哪怕是今天，我也經(jīng)常會選擇沉睡來度過無趣的歲月，這些痛苦就像是永生的罪過一樣?！?p> 艾諾搖著頭，“但是先祖，如果我真的獨自來到了這個世界……”
艾諾此時的內(nèi)心仍然充斥著恐懼。
“如果你獨自掉落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那麻煩可能確實有點大?！?p> 伊爾澤走到艾諾面前，伸出手，一把抓住艾諾，伊爾澤將他提起。
“不過好在，”伊爾澤說道，“你遇到了我。”
艾諾感受這自己手臂上嗎，真是存在的觸感，自己原本空懸的內(nèi)心，也好像有了著落。
然而，忽然之間，艾諾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猛然抬頭看著伊爾澤的雙眼。
“可是，如果像您說的那樣，我是怎么和您相遇的……”
這的確是一個令人值得深思的問題，按照伊爾澤的理論來說，艾諾也應(yīng)該獨自掉落在這個世界里，可能幾千萬年也不會遇到任何一個人。
既然如此，為什么艾諾能夠看到伊爾澤？
難道只是正好趕上了那百萬億分之零點零零零一都不到的幾率？
答案當然不會這么草率。
伊爾澤聞言笑了笑，好像是料到了艾諾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
“的確，看上去你和我的相遇，有點不符合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伊爾澤看著艾諾眼瞳，“事實上，我大概在三百萬年之前參透了一些東西。”
“是什么？”艾諾知道，這和伊爾澤為什么能夠找到自己，一定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
“我窺見了這個世界新的運行規(guī)律，”伊爾澤指著天空，“我能夠推算出，下一次掉進到這個世界的東西，大概會出現(xiàn)在那個位置，這個位置的精確度可以達到十五公里之內(nèi)的距離?！?p> 艾諾聞言，猛然一愣，推算出下一次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東西在哪里，而且誤差只有十五公里之內(nèi)的范圍，在這個近乎于無窮無盡的世界里，的確是相當精確了，而且依照伊爾澤的速度，這的確能夠極其方便的找到下一位來客。
“于是，我在自己第一次推算出的位置，找到了這個，”伊爾澤再次舉起了殘破的箭矢，“那時候我大概猜到了，下一個到來這里的，可能就是你了?！?p> “所以您是預(yù)先就在這里等我的……”艾諾瞪大了眼睛。
伊爾澤微微點頭，“沒錯，就是這樣，如果你早來了幾十分鐘，我是說外界的幾十分鐘，那么，咱們兩個可能就永遠沒有見面的機會了?！?p> 艾諾聞言，猛地吞了一口口水，照這么說，自己的命運可真的是千鈞一發(fā)，險些就落入了萬劫不復(fù)的地步。
艾諾不知道為什么松了一口氣，就好像是劫后余生一樣，的確，在艾諾毫不知情的狀況下，他確實是經(jīng)歷了這么一件大事，要不是伊爾澤告訴他，他恐怕現(xiàn)在也不知道自己多么幸運。
“總而言之，”伊爾澤繼續(xù)說道：“雖然每一代來到這里的皇帝都在此永生，但是我卻基本上見不到他們?！?p> 話到這里，艾諾終于緩緩點頭，他大概明白了這個世界的很多奇妙規(guī)則。
不過盡管此時沒有機會遇見先祖，但是艾諾至少知道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亞斯普羅幾十代皇帝都還活著！
雖然他們可能早就忘記了自己是誰……
但是這的確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
如果有一天能夠聚集這些人，那將是一股多么強大的力量。
畢竟，在紅月落下之前，每一位亞斯普羅的先王，可都是有著當時世界頂尖的施法能力。
這股力量……
艾諾抬頭看向伊爾澤，“先祖，您有可能找到他們么……”
伊爾澤微微點頭，“事實上，我上次遇到那個后人，如果他還按照之前的方向走，我很快就能找到他，至于其他人，嚴格講，其實也只是時間問題。”
艾諾的內(nèi)心越來越激動，“這么說，是可以聚集歷代先祖！”
“別想著聚集這些人?！币翣枬商嵝训馈?p> “額……是啊，”艾諾聞言尷尬的撓了撓頭，“現(xiàn)在也找不到他們，要等您有什么高效的辦法……”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伊爾澤打斷了艾諾，“實際上，找到了也沒什么用，除非你能把敵人引進來?！?p> 艾諾聞言，茫然的看著伊爾澤，“為什么？”
伊爾澤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就牽扯到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規(guī)則了。”
艾諾聞言愣住，還要其他的規(guī)則？
“是什么？”艾諾再一次問道。
“那就是，當你離開這里的時候，你身體原本沒有成長的部分，會一瞬間完成，至于成長了多少，那就是由外界流逝的時間來決定的。”
“什么！”艾諾愣住。
“沒錯，也就是說，只要我還沒有真的研究出怎么讓人永生，那么從這個世界離開，我就會立馬化作干尸死去?！币翣枬烧J真的說道，“這就是為什么，我明明知道怎么出去，但是卻一直呆在這個世界里的原因?！?p> 這樣一件事情，是艾諾怎樣能沒有想到的。
他未曾料想到過，這個世界還有這樣的規(guī)則。
“不過你放心，”伊爾澤拍了拍艾諾的肩膀，“就算再過一萬年，你回去之后也就過了一會，所以你還是可以離開的?！?p> 艾諾聞言，舒了一口氣，好在自己還能夠回去。
不過自己回去有什么用？
自己又沒有力量……
等等，力量——
艾諾忽然發(fā)現(xiàn)，隨著自己與伊爾澤的談話，他們慢慢偏離了最初的主題。
那就是，所謂‘遠古的力量’究竟和七十億倍的時間流逝，有什么關(guān)系！
一開始艾諾還以為，是時間留下了所有的祖先，七十億的時間流速帶來的另一個“遠古的力量”就是那些祖先們。
但現(xiàn)在，結(jié)果原來連伊爾澤都只能呆在這個世界里，根本沒有一個祖先能活著回去。
那么既然如此，難道要等著伊爾澤發(fā)明讓人真的永生不死的法術(shù)？
這世界上又沒有那樣的能力都還不一定呢！
所以時間帶來的另一個力量肯定不是先祖?zhèn)兞恕?p> 但，那又是什么。
這讓艾諾一瞬間再一次陷入到了迷茫之中。
他抬起頭看向伊爾澤，艾諾知道，答案必然就在自己面前的祖先口中。
“先祖，”于是，艾諾看著伊爾澤的眼眸問道，“所以，遠古的力量，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