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王宮大門,找三位白銀騎士和最好的弓手跟我來!”勞倫大吼著指揮最后的抵抗。
如今中都人已經(jīng)兵臨城下,勞倫相信敵人剩下的不多了,超過六成的敵人已經(jīng)被博文殺死,但是,僅剩的敵人數(shù)量仍大于亞斯普羅軍隊。
王都淪陷只是遲早的事情。
勞倫為博文的死感到悲傷,更為安捷特的卑鄙感到憤怒,然而沒有時間讓他沉浸在巨變的情感之中,此刻他還要保住新王。
新王自然是洛蘭,當(dāng)博文死去的那一刻,洛蘭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合乎法理的成為了亞斯普羅的第五十七位皇帝。
然而這新王的繼承卻沒有喝彩的鐘鳴,也沒有民眾的朝拜。
基本上,這是有史以亞斯普羅最倉促的一次傳位了。
此時此刻洛蘭又一次陷入了迷惘之中,而這一次比之前巴洛死去時更加嚴重。
他的父親,亞斯普羅第五十六位皇帝,七王國領(lǐng)袖,博文·亞斯普羅剛剛就在他的面前死去,洛蘭眼睜睜的看著屬于亞斯普羅的長劍刺入了博文的胸口,那流出的鮮血再一次重擊了洛蘭的內(nèi)心。
他想過逃亡,考慮過王都的淪陷,但無論如何都未曾料想過博文戰(zhàn)死。
另一邊,艾諾也沉默不語,如果說之前他還能笑出聲來,那么現(xiàn)在,他只想哭泣,哪怕只有十歲,他也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自己的父親,南方最偉大的國王死去了。
而接下來該怎么做,他卻更加的迷茫。
“嘿小子,你還好吧。”那神秘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艾諾沒有回話,他蜷縮著身子坐在洛蘭身旁。
“……”神秘聲音沉默片刻,隨后說道:“嘖,我明白你現(xiàn)在的心情,你想要復(fù)仇嗎?”
“復(fù)仇……”艾諾死寂的眼神忽然有了光彩,他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對,把中都帝國的那些混蛋全都干掉。”那聲音為艾諾打氣道。
“可是……我才只有十歲……”艾諾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但你會長大,變得比你哥哥,比騎士長,比你父親都要強大。”那神秘聲音說道:“你擁有擊潰他們的潛力!”
聞言,艾諾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語的哥哥,又看了看忍著傷口疼痛,滿頭汗水的勞倫。
“真的嗎……”艾諾問道。
“當(dāng)然,不然為什么只有你聽得見我的聲音。”
艾諾沒有回話,于是那聲音繼續(xù)說道:
“別忘了,你的哥哥靠著你給他的印記干掉了幾十個騎士,這是你的功勞!”
聞言,艾諾抬起頭,隨后看向了自己手背上那鷹的印記。
此時那碧綠的顏色已經(jīng)消散了不少。
“可是……我現(xiàn)在只有十歲,現(xiàn)在,恐怕我還沒變強就死掉了……”
那聲音似乎發(fā)出了一點笑聲,隨后說道:“但是你有我啊?!?p> 聞言,艾諾眼中換發(fā)出了光彩。
“您還會給我印章嗎?”
“必要時刻會的,不過我只能給你咒文類的法術(shù),你不用管什么叫咒文,現(xiàn)在你只需要離開這個危險的城堡,保護好自己?!?p> “可是,大門被堵住了……”
“放心,會有辦法的,不然為什么那個老騎士叫你們跟他走?!?p> “恩?”聞言,艾諾抬眼,只見勞倫此時正在與洛蘭說話。
他看到自己的哥哥露出痛苦的表情,那原本碧藍的眼眸都變得猩紅。
“中都,卡斯特……”洛蘭低吼著,他通紅的雙眼似要流出鮮血,“我要殺了他們所有人,一個也不剩,立刻,馬上……”
勞倫用力摁住想要沖出的洛蘭,他怒喝道:“你現(xiàn)在,是亞斯普羅的皇帝,別被仇恨沖昏了頭腦!”
洛蘭看著勞倫的雙眼,他咬咬牙,此時他內(nèi)心之中翻涌著痛苦的情感,他想要將它們宣泄而出,卻又不知道如何宣泄。
洛蘭的理智不斷消散,現(xiàn)在幾乎一點不剩了,他只想宣泄此時此刻自己內(nèi)心之中的憤怒與悲傷,失控之中,就像是為了讓勞倫更加切實的了解到自己的感受,他大吼。
“巴洛爵士……為了救我死去了!”洛蘭吼道。
聞言,勞倫一怔,或許今天他已經(jīng)無數(shù)次看到亞斯普羅的戰(zhàn)士死去了,但巴洛不同,那是他的長子,此刻洛蘭提到巴洛,他才意識到,作為洛蘭貼身護衛(wèi)的巴洛并沒有回來。
勞倫沉默片刻,洛蘭能夠感受勞倫的內(nèi)心在那一瞬間被刺痛了,他忽然感到一絲愧疚,或許是這份愧疚讓他忽然清醒了一些,他已經(jīng)準備好承受勞倫的怒火了。
他看著勞倫,等待著沉默后的暴雨。
然而,很快,勞倫只是哽咽片刻,便用堅定的語氣說道:“他履行了自己的職責(zé),為王族獻上心臟,是他的榮譽!”
洛蘭怔住,他想象過無數(shù)種當(dāng)勞倫知道巴洛死去時的反應(yīng),但卻唯獨沒有想到這樣的結(jié)果。
勞倫盯著洛蘭說道:“如果你感到自責(zé),大可不必,如果你感到憤怒,記住這份不甘,無論是巴洛,還是陛下,他們用生命換回現(xiàn)在的你,絕不希望看著你陷入仇恨與悲傷的泥潭里,也絕不愿看你因為盲目復(fù)仇而失去生命?!?p> 洛蘭怔住,他看勞倫的眼,那里明明有淚水,卻生生沒有流下。
“記住,你是皇帝,你有皇族的漆黑長發(fā),皇族的碧藍雙眼,你擔(dān)負著亞斯普羅的未來!”勞倫吼道。
他揮手重重的拍在洛蘭肩膀,“所以,活下去,為巴洛,為你的父親,為亞斯普羅千萬子民!”
洛蘭呆愣的看著勞倫。
忽然,他感到有人在碰他的小腿,他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時艾諾正在捅他。
此時艾諾擦干了眼淚,哽咽的說道:“哥哥,你現(xiàn)在的樣子……好可怕。”
聞言,洛蘭抬眼看到了銅壁上倒映的自己。
披散的黑發(fā),被仇恨與憤怒蒙蔽的猩紅雙眼。
那里有一絲高貴的皇族的樣子。
“哥哥……你還是哥哥對嗎?!?p> 聞言,洛蘭怔住,他忽然深呼吸了幾次,或許是因為,年幼弟弟的呼喚,又或許是他終于看見了自己如今的丑態(tài),他因為仇恨而逐漸猩紅的雙眼,漸漸的變得碧藍而清澈,仇恨與憤怒漸漸退去,或許悲傷還在,但洛蘭的理智卻已經(jīng)漸漸恢復(fù)。
洛蘭睜大眼睛,穿著粗重的氣息,他感受從憤怒之中逃離的美好,他撫摸著艾諾的黑發(fā),“謝謝,我親愛的弟弟?!?p> 而艾諾眨眨眼,他只是按照那神秘聲音所說的,將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訴了洛蘭。
“他因為悲傷仇恨,以及憤怒失去了自我,但他有著足夠堅強的內(nèi)心,只是需要一點點引導(dǎo)?!鄙衩芈曇粲忠淮卧诎Z腦海之中響起。
而此時艾諾卻沒有多么認真的傾聽那些話語。
他看著洛蘭。
此刻的洛蘭,就仿佛獲得了新生。
“您說的對勞倫爵士,”洛蘭緊握雙拳,“現(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p> 勞倫看著洛蘭,他目睹了洛蘭從雙眼猩紅到澄澈碧藍,當(dāng)洛蘭開口對他說話的時候,他知道,洛蘭真的從心靈的地獄爬了回來。
看著洛蘭真的平靜下來,勞倫也松下一口氣,然而沒有時間去慶幸,因為整座宮殿此時都在顫抖,勞倫在洛蘭冷靜下來后,便開始飛快的告訴洛蘭接下來的計劃。
“我們現(xiàn)在,從王宮東側(cè)突圍,那里距離白水河最近,環(huán)境又適合撤離,我們走小路,街上應(yīng)該還有我們的人,能夠拖住敵人,等到了白水河碼頭,我們坐船離開,去上游的白水城,白水城作為最南端的城市,為了封鎖大河以南的惡魔,在任何時候都有大量的軍隊,那可以為我們提供保護!”說完,勞倫朝身后大吼了一聲,“我要的騎士與弓手呢!”
那一聲大吼之后,之前那位瘦高的弓手以及三名身穿白色鎧甲的騎士迅速跑到了勞倫面前。
“就帶這么多人?”洛蘭問道。
“太多人并不利于我們撤離,如果我們不想被發(fā)現(xiàn)的話。”勞倫說著,用繃帶綁包扎好自己小腿的傷口。
事實上,勞倫也希望將這里所有的士兵救下,但是現(xiàn)實不允許他這樣做。
一旦這里沒有了殿后的軍隊,那么,眾人可能連這個皇宮都走不出去。
“名字?!甭逄m看著四人問道。
“東尼克·阿爾方斯”瘦高的長發(fā)弓箭手回答道,他的嘴角似乎有一絲笑意。
緊跟著,其他三人也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馬文·杜蘭特?!?p> “多蘭尼亞·瓦爾。”
“巴頓·亞尼克。”
三位白銀騎士向洛蘭行禮。
洛蘭聞言向他們微微點頭,記下幾人的相貌,隨后他帶著艾諾騎上白馬。
盡管可能這些人很快就會死去,但洛蘭希望自己記住他們的名字。
大門又一次劇烈的顫動,似乎就要立刻崩塌。
“咱們走?!甭逄m拔出了長劍。
洛蘭知道時間緊迫。
撤離的方向是王宮東側(cè)。
王宮東側(cè)是宮廷廚房與儲物間的所在地方,平時運送食材等生活物資的通道就在那里,那里有一扇通往王宮外的小門。
不過此時那里多半已經(jīng)被帝國圍住,帝國人為了不放走亞斯普羅的殘部,絕對會堵住所有的出口,所以在突圍的過程中必然會爆發(fā)戰(zhàn)斗,但如果帶過多的軍隊突圍又容易打草驚蛇,因此勞倫需要少量又足夠精銳的戰(zhàn)士。
但再精銳的戰(zhàn)士,也不能獨自干掉上百人。
因此突圍的地方又絕對不能有大量的敵人,而帝國人絕對不會自己在包圍網(wǎng)留出一道漏洞,就算是再蠢的指揮官,在這種大優(yōu)勢的情況下也不會放出一道豁口讓敵人突破,除非有特殊的情況,就比如王宮東側(cè)。
東側(cè)城墻外的街道狹窄,空間極其有限,難以容納過多的軍隊,帝國人根本不可能讓大量圍住東側(cè),同時街道屬于舊城區(qū),由于缺乏規(guī)劃,因此其復(fù)雜程度絕對是帝國人無法再短期了解透徹的,而長期在這里居住的亞斯普羅人卻對街道間穿插的道路了如指掌,因此王宮東側(cè)是最好的突圍方向。
“所以,我們要重點關(guān)注東側(cè)?!蓖呗〉驴粗夂虍嫵龅膩喫蛊樟_王都地圖笑道。
“如果我想突圍,一定是從那個方向。”瓦隆德合上地圖,“讓德納將軍帶著三隊人去守住哪里?!?p> 瓦隆德隨后又想了想,接著說道。
“讓白水河碼頭的每一艘船底,都掛上工程院的新炸彈?!蓖呗〉侣冻鲂θ荩拔疫€真想看看那東西有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