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姜邊已經(jīng)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蘇鐵回道:“大晚上瞎溜達,估計腦子有病?!毖劬︻┑侥菑埫?,拿過來,覷了一眼。注意到姜邊盯著這張名片出神,怕她多想,就開了車窗,扔了。
一張燙金的名片漸漸飄進了黑暗里……
姜邊收回視線。
“我們?nèi)ツ膬喊??”她問?p> “這么晚了——”蘇鐵看一眼車里的鐘表盤,剛那出一鬧,這都凌晨三點多了……偏頭看她,“你不困?”
姜邊覺著這會特精神;也覺著,如果沒有人跟她說話,她也許會胡思亂想……
她又想到那個羅南。
她搖了搖頭,說:“去喝酒行嗎。”
“……”
行,嗎——?
蘇鐵:“當然行?!?p> ------
姜邊現(xiàn)在蹲站在學校圍欄上面,進退兩難……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時腦袋熱,聽蘇鐵說的,偷進學?!,F(xiàn)在好了,卡在這個尷尬的地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倒是溜,一個助跑,抓住欄桿,就利索的翻過去了。這瀟灑順暢的一套動作,一看就是慣犯。然后站在里面,笑著看她。
“喂,還不下來。上面風景很好?”他背著手,仰著腦袋看她,笑得壞。
姜邊急得滿腦袋汗,緊緊抓著旁邊欄桿,小臉紅撲撲的,“你不要說風涼話了好不好?我下不來啊……”
外國語的圍欄比其他學校的都要高。
“跳下來?!彼f。
“……”她眉頭緊皺,嘴巴微嘟著,軟糯地吭哧,“我不敢……我膽子小嘛……”
“膽兒小是借口?”他問。
但看著她蜷蹲那,小小的一團,滿背的長發(fā)幾乎蓋過她整個身子,小臉紅白,跟個糖果味的蘑菇似的。
心里軟的一塌糊涂。
“是借口?!彼斄耍蝗潭核?,自問自答地嘟囔,“在我這,‘你怕'就是理由?!?p> 他往前走一步,看著她,“別害怕,看著我,往我身上跳,我接住你?!?p> 姜邊懷疑的看著他,“……你能接住嗎?”
“能?!彼c頭,沒再笑,很認真的,張開雙臂,抬頭盯著她的眼睛,眼神篤定:“我一定接住你?!?p> 姜邊看著他,心里一動。
就相信他。
沒有理由。
她深呼吸,緊握住欄桿的手松了下,一咬牙,閉上眼睛,跳下去。
穩(wěn)穩(wěn)地落他身上了,她知道。
然后又往下一落。
聽見一聲悶哼。
之后沒動靜了。
睜眼。
身下是他。
她跟樹懶似的趴在少年炙熱硬朗的身體上,耳朵貼著的是他的胸膛,心臟幾乎要撕破皮肉跳出來,敲打進她的耳廓、胸腔,跟她的心揉捏在一塊。
直到心跳一致。
劇烈到幾乎要停止……
時間感受不到,除了他,其他都是背景,然后她叫一句:“蘇鐵?!?p> “……”
回應的,只有蛐蛐跟知了,和汗水滴落的聲音。
“你還好嗎?”她問。
“不好?!彼f。
“……怎么了?”不會把他壓壞了吧……她按著他的肩,忙要起來看看他怎么樣了到底,然后就被他手壓著后背,又按下去,重新貼著他。
聽他重復一遍:“我不好。”
聲音就在她頭頂,透過胸腔震震作響,低啞磁性,有些無奈,難過,夾雜著委屈……
她:“……?”
他說:“我心里有點難受,姜邊,因為你。”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喜歡她了,可她卻不喜歡他,而這種喜歡,他都沒有勇氣說出口。
怕嚇著她。
姜邊擰下眉,“因為我?”
“嗯?!彼曇粲悬c悶,半晌,“你快壓死老子了。我說接著你,你真沒一點指望過自己?!?p> “……”她急忙起來。
他松開她,嘴角強撐出一抹笑,就那么大字躺著,半抬著漂亮如星辰的眸子看她。
天很熱。
她出了一腦袋汗,頭發(fā)亂七八糟的黏在額頭臉頰上,跟小瘋子似的。
他一個腹部支撐,坐起來,給她把頭發(fā)撥開,然后站起來,看下天,“怎么辦,天泛魚肚白了,別喝酒了?!?p> 姜邊站起來,呼口氣,手扇著風,問:“那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咳…”他指尖撓下眉尾,長長的眼睫毛低垂,沉聲地嘟囔:“再翻出去。”
姜邊:“……”
十分鐘后
這次蘇鐵接的穩(wěn),穩(wěn)穩(wěn)的公主抱,然后穩(wěn)穩(wěn)地把她放下——很親近的動作,兩個人都沒意識到他們做起來有多自然。
“回家么?”他問。
“……”姜邊不知道為什么……都不困,不想回,就覺著再玩會,跟他去哪個地方都行……她搖下頭。
“見過海邊的日出么?”他問。
“沒有?!彼此捻佣剂辆ЬУ摹?p> 他就懂了,“想去?”
“嗯?!彼c頭。
“就不帶你去?!彼靶暗男χD(zhuǎn)身,去開車。
她當真了,跟著他,小嘴巴喋喋不休,“去吧……去看看……聽說挺好看的……”
他晃晃頭,“就不去?!?p> “蘇鐵!”她快跑幾步,跟上他,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去吧……”
“蘇鐵,都這點了,不去就可惜了……”
“蘇鐵,你說話呀……嗯?去吧,就去這一回……”
“蘇鐵……?”
“蘇鐵……!”
“蘇鐵……”
他聽著,燥熱的扇動下衣領子。
操,她叫的他心癢,發(fā)咆燥,除此之外,還特開心——這么復雜的心情,搞得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心理變態(tài)了。
“去去去去……”他投降。
本來就是逗她的,她想去,那就去。
“真的?”姜邊立馬笑出來,唇紅齒白,小鹿般水靈的眼睛里的光彩猶如黎明刺破云霧的第一縷陽光……
“真的?!彼粗?,只剩開心。
想去哪都帶她去。
她細軟的手握住他的手臂,仰著小臉看他,紅潤的嘴巴抿著彎彎的笑,密長的眼睫毛因為笑意而垂斂著,蓬亂的長發(fā)垂在身后。
乖巧又甜蜜。
——糟了,是心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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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開車到海邊的時候,橙紅的陽光剛好穿透厚厚的云層,乍現(xiàn)。
姜邊第一次看到這么震撼而美麗的光景。
海面平靜長流,延伸天際,波光粼粼,金光閃閃;海鷗發(fā)出興奮的嘶鳴,跟溫柔的波浪蜻蜓點水。
心境似乎跟著一下子變得更加的開闊、寧靜。
沐著海邊的日出,他拿了兩個紙杯,倒了兩杯酒,給她一杯低度的,“干杯?!?p> 姜邊兩只手捧著杯,小酌一口,“嘶”一口,甜甜的笑,彎彎的眉眼微抬,瞧著他:“好喝?!?p> 陽光撒在她側(cè)臉,皮膚柔和細膩,像嬰兒。
他低笑,“不苦了?”
她又嘗一口,“不苦?!?p> 他把自己的那杯往她面前遞了遞,循循善誘:“你嘗一下這個。也不苦?!?p> 她信他。
接過來,嘗一口,味蕾反應過來后,立馬一瞇眼,齜牙咧嘴:“……哇,這什么味道?難喝!”
軟甜的聲音更軟綿綿的了。
微醺。
——她的一顰一簇他都看在眼里。
蘇鐵懶懶的靠在車椅背上,手背擋在額頭上,嘴角輕勾,忍不住笑,悅耳低沉的笑聲,笑得心肺疼。
但就是不想停下來。
“姜邊……”
好久,他笑聲突然靜下來,帶著細微若無的輕嘆,再開口說話,聲音都似乎笑啞了,仿佛沙灘上濕冷沉淀的沙子。
啞,沉,冷。
“嗯?”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覺著他有點不開心。
蘇鐵看著她:“你為什么來招惹我?”
“……什么?”他的聲音悶嗓子里,她沒聽清。
蘇鐵:“我為什么會越來越喜歡你?”
“……你大點聲。”她還是沒聽清,往他那邊湊了湊。
蘇鐵:“你可不可以跟米航分手?”
她沒聽清,卻看見他的眼眶紅了……
他半躺在車座上,那么懶懶的,淡淡的,偏頭看著她,目不轉(zhuǎn)睛,任由難過和貪戀在眼底暈染開……
她愣住。
“你怎么了?”她關(guān)心地問。
“沒怎么。”他收了視線,搓了搓臉,聲音喑啞,“大概喝多了。”
“那要不你睡一會?!彼f。
“你會走么?”他問。
她對這問題莫名其妙的,“不走啊,你睡醒了我們一塊走。我也睡會?!币煌砩蠜]睡,又喝了點酒,這會兒頭沉甸甸的。
她說完這句,他突然傾身過來。
她收緊呼吸。
他離她挺近,身上的酒氣撲鼻而來——頭更暈了……
然后就見他手伸到她座椅邊上,一按,寬敞的座椅放平,跟他的齊平。
“睡吧?!彼氐阶约耗抢?。
“哦……”她點點頭,偏頭看他一眼,然后閉上眼睛,頭一回很快地睡著了。
她不知道,他一直沒睡,一直,看著她,從黎明,到昏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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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雯黎起床,洗漱完,下樓,經(jīng)過一個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人,那人立馬站直了,向她鞠一躬。
她揉著脖子呢,一停,回頭看。
是那個之前救她的乞丐。
他后來提出做清潔工,她想起來,她家里正好缺這么個職位,就讓他來干了。
他現(xiàn)在穿的干凈多了,只不過臉上的胡子依舊沒刮。
他跟她說他叫吳啟。
她往回走幾步,“那個,吳啟,你不用每次見了我都這么拘束,放松點,沒事的。”她發(fā)現(xiàn)他對她特別恭敬,這種恭敬讓她感到有點怪,但又說不上哪里怪。
“好,我知道了。”他沒再鞠躬。
她沒再說話,皺下眉——他沒看她,但她總覺著,他幾不可察的,余光總是盯著她看的……
她走了幾步,突擊似的回頭看他一眼。
他低著頭,在擦樓梯扶手。
她松口氣,搖了搖頭。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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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天的,假期過得很快。
每天跟蘇鐵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有時候早上起床,她穿著睡裙出來,迷迷糊糊的,想倒杯水喝,碰見他運動回來。然后他指著她,突然冒出來一句:“內(nèi)衣帶子露出來了?!?p> 她原本軟綿綿的歪著的脖子一直,眼一瞪,立馬清醒了。
“啊………!”
她抱著肩,就馬不停蹄地返回自己房間了,“砰”的閉上門子,腦子里都是他戲謔的聲音。
中午吃完飯,她坐沙發(fā)上看會電視,然后他就湊過來,跟她搶電視看。
她說樓上還有電視,他房間里也有,怎么就專門看她正在看的。
他說懶得上樓。
她悶喉嚨眼里不滿的嚶嚶了兩聲,然后把遙控器扔他身上,不看了,站起身來要走。
她去自己的房間看。
卻被他一把拽著又坐下來,遙控器又被他扔回來,聽他說給你看,別走。
她猶豫會,勉為其難的繼續(xù)看。
她看的渴了,去倒水。
他就問一句干嘛去。
她說倒水。
他說快點倒,倒完別忘了回來。
她喝完水,過了段時間想去廁所了。
他問干嘛去。
她吭哧說去廁所。
他說哦,快點,別不回來了。
她:…………
就這樣,一下午她干什么,他都得問問,粘著她。一般這種情況是出現(xiàn)在他有事,不常在家,好幾天沒怎么跟她說過話的時候。
然后之后某一天,他就牛皮糖上身,逮著一下午,跟她黏一起。
有時候,她一偏頭,就看見他直勾勾看著她——眼睛里都是欲望……
她被看的臉都燙了,說不看電視了,去寫作業(yè)。
他說他也寫,抄她的。
她:……………
寫就寫吧,在她房間寫,這人卻緊靠她旁邊。
夏天,屋里開著空調(diào),他身子也熱,線條緊致剛硬的小臂因為寫字,肌肉一收一張;他有時候穿著領子又破又低的黑T恤,一彎腰,還能看到漂亮韌性的八塊腹肌。
整個人,男性荷爾蒙爆棚。
離得她近,氣場還剛硬壓迫,這都算了,關(guān)鍵吧,這人動不動就打擾她——
別寫了,出去玩玩。
這題看不懂,給我講講。
姜邊,你身上怎么這么香?
姜邊,你寫字怎么這么好看?
姜邊,你別喘氣,你一喘氣,老子都寫不下去了……
姜邊……
姜邊,寫作業(yè),勞逸結(jié)合懂不?別寫了。他把她筆抽走,繞到她背后,霸道地說,給你捏捏肩。
她被他捏肩捏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煩氣躁的,說不用捏了,我不累。
他說不行。
她就無語了。
她的肩膀她還做不了主了。
后來捏著捏著,他就忍不住胸膛貼著她的后背,呼出來的氣息噴灑在她的后頸上,灼熱極了,燒脖子。
她稍稍偏頭,跟他眸子撞上——燙的嚇人……
他突然不捏了,什么也沒說,摔門出去了。
莫名其妙啊……
她也奇怪的寫不下去了,熱,特別熱,將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才漸漸平靜下來。
寫完作業(yè)。
已經(jīng)晚上。
去敲他的門,把自己作業(yè)給他,讓他……嗯,“借鑒借鑒”……
他打開門。
她就看到他剛洗完澡,頭發(fā)半干,寬松的背心,露著結(jié)實的胳膊,手搓著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