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喂粥的事情他不太記得但總歸知道自己隱隱約約說了什么,他喝了湯藥又不是喝了酒,察覺到有人動他肩膀喊他起床練功就想起了什么,只是當他盤腿坐在床邊的時候成禮又變成那個禮貌而疏離的成禮。
“小主子該起來練功了,這是安嬤嬤剛剛送來的練功服?!背啥Y輕輕將衣裳掛在橫架上又朝陳悠然行禮:“成禮有幾日沒有見過小主子了,您幾天前無故去了洛陽急壞了安嬤嬤,還請小主子下次若出門遠游一定要知會成禮一聲,若您不愿被別人知道成禮也會幫小主子處理好一些事情,可千萬不能再任性了?!?p> 陳悠然眼神故作茫然看著成禮,見人說完話傻傻一笑:“知道了成禮哥?!?p> 成禮抬起的右手忽然攥緊,咬咬牙搖頭:“小主子莫要玩笑!”
陳悠然正色起來,一邊俯身穿鞋一邊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成禮公子是安嬤嬤請來念咒的嗎?”
換好了練功服下樓,成禮一直站在欄桿前看著他,陳悠然扭頭咧嘴朝人笑了一下,心知這成禮跟林西一定是有感情的,而且不可能只是這種曾經(jīng)救過性命的感情。
整個錦衣衛(wèi)中大概最自由自在的人就是陳悠然了,練功雖然讓他渾身酸疼精疲力盡,但是他難得在校場看到了不少人,也都是寅時一到便過來練功,他甚至還看到了神色凝重的容察。
陳悠然跑著到容察身邊朝人打招呼,容察也像是沒聽到似的反應慢了半拍,看見陳悠然時更像見了鬼一樣大叫了一聲,又順勢推了一下陳悠然的肩膀急忙快步朝前跑去。陳悠然一個趔趄穩(wěn)住腳又差點扭了腰,皺著眉往后退了幾步心下沉思。
那種像是被撞破什么秘密的眼神到底在掩飾什么?
豐文彥沒有給陳悠然太多休息時間,而陳悠然一個早上練下來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覺得累,本來還覺得好奇,但是偷偷溜進陳府又在飯桌上看到黑色的湯藥才想到什么。
溫露對他態(tài)度好了許多,指了指桌上的湯藥:“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你先把藥喝了。昨日我陪著陶夫人的時候聽說這個方子藥效猛烈,對你最大的益處不是腰傷,而是助你強身健體的。”
“那大夫也是這么說的?!标愑迫惠p輕笑一下,在自己熟悉的家里看著溫露忙前忙后就有一種奇怪的滿足感,像是終于把溫露娶回家似的。
陶映雪聽說陳悠然受傷更是焦急,不分青紅皂白先是又將陳謹行訓了一頓,見陳悠然到了就開始像以前一樣嘮叨,陳悠然雙手撐著下巴抬頭看著母親總覺得異常滿足。
陳謹行很快就到了,“娘,再不吃早飯要耽誤時辰了,錦衣衛(wèi)事情多,我還要進宮一趟。再過幾日,樓蘭使臣覲見,皇后千秋,很多事情還要我來打點。”
陳悠然乖乖起身朝陳謹行行禮:“林西見過陳將軍。”
“嗯?!标愔斝袘痪?,走到陶映雪身旁扶人坐下:“娘,林西對陳府還不熟悉,您這般嘮叨再將人嚇跑了。”
對于林西來陳府吃早飯陳謹行半點意見都沒有,雖然父親覺得林西疑點重重,但總歸母親是需要陪伴的,林西知道太多他弟弟的事情,所以經(jīng)常過來也不是什么壞事。
“好好好?!碧沼逞侣?,看著林西:“林西,準備吃飯了?!?p> 見陳謹行跟溫露都坐了,陳悠然也慢慢坐下,以前在家里的事情他從來不會顧及這些虛禮,但是現(xiàn)在不能不顧及了。
“先將藥吃了?!标愔斝猩焓挚牧丝淖姥?,沒再看林西,自己開始吃飯。
陳悠然抓了抓耳朵,一臉不情愿捧起藥碗喝藥,誰知陳謹行手指抵著藥碗邊一直讓他將碗下的幾粒沉渣也一起喝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沒事吧。”陶映雪急忙起身撫著少年的脊背,又拿了個饅頭遞給陳悠然:“吃口饅頭壓壓苦味?!?p> 饅頭哪里壓得住,陳悠然端了粥喝下一大口才將喉間砂礫似的藥渣沖下去,一臉不滿地看向陳謹行。
陳謹行一個饅頭已經(jīng)吃了一半,察覺到人的視線才開口說道:“關外壞境惡劣,可能還有沙塵天氣,所以不是每一次生病都能找到草藥,段聰曾經(jīng)出去采藥差點回不來,但第二天照樣早早穿了鎧甲背著藥筐就走了,一個人偷偷溜去敵軍陣營的區(qū)域采藥,回來被我狠狠抽了二十鞭子。軍營人多,一個人生病很可能會傳染許多人,藥就是命,有藥才能保命?!?p> 陳悠然哪里還敢再言語,紅著眼眶低頭反省,直到身邊的人草草吃完兩個饅頭一碗稀粥離開之后陳悠然才聽到母親喚他:“林西,先吃早飯吧,錦衣衛(wèi)不是還有事做嗎,一會兒你便跟溫露一同前去錦衣衛(wèi)?!?p> “謝謝陶夫人?!?p> 陳悠然跟著溫露從陳府后門去錦衣衛(wèi),想到校場中神色慌張的容察陳悠然多少有些不放心,開口說道:“溫露,你父親溫兆安大人是鴻臚寺卿,近日你見過你父親嗎?”
“我父親不?;丶??!睖芈痘貞痪洌骸岸椅易罱甲≡陉惛!?p> “那你可知宮中事務?”陳悠然又問。
“我父親是鴻臚寺卿,樓蘭使臣要來長安,還有皇后千秋,其他的都不知道了。”溫露溫聲說道:“不過你要是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去問問。”
陳悠然怔了一下,皺皺眉:“皇后千秋事大,就連錦衣衛(wèi)都緊張起來,你父親是鴻臚寺卿免不了要跟樓蘭使臣打交道,你這幾日多跟旗吉大人走動走動問問情況。”
“我父親不攀附權(quán)貴,也未跟外臣有私交,只是本分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我與旗吉大人為何要多走動?”溫露反問。
“問題不是你父親與外臣,而是禮部侍郎?!标愑迫徽f了半句,還未解釋溫露一臉慍色地便說道:“禮部侍郎容承恩大人是容察的父親,我與容察跟悠然都是好友,防他父親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