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吉進來的時候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他本就見慣了這些,也不同誰打招呼,進門就站在窄床邊查驗那尸體,一盞茶的時間冷冷開口:“是你弟弟,蠱蟲在他體內(nèi)死亡,身體的致命傷是胸口,被殺害后換過衣裳,喂過藥,看得出來尸體被很妥當?shù)帽4孢^,只是…這個致命傷口的痕跡我好像還沒有見過…”
陳悠然的頭疼已經(jīng)轉(zhuǎn)為心疼,腦仁和心都怦怦跳著像是要跳出來,眼睛也漲得發(fā)疼,那天晚上的記憶終于清清楚楚出現(xiàn)在他眼前。
最先發(fā)現(xiàn)異常的是豐文彥,他看著林西不太穩(wěn)定走到他身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林西握拳的右手已經(jīng)隨著站不穩(wěn)的身子在背后的墻壁上磨破了皮,流了血。
“林西?!薄傲治鳎 ?p> “林西。”
“嗯?”陳悠然茫然抬頭,反應了半天似乎才聽到林西這名字是喊他的,雖然是習慣了林西的身份,今天卻還是出了紕漏。
陳謹行不得不信了,看著這個年輕人的反應,他開始相信些什么了,也許是相信他與悠然確實是好友關(guān)系,也許是相信林西身上可能確實有重要的情報。
一行人坐在另一間屋子里商量對策的時候陳謹行的目光還一直收不回來,看那林西團成一團坐在椅子里抱著受傷的雙手在胸前直直瞪著面前的旗吉表現(xiàn)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時,陳謹行終于想起什么。
他弟弟小時候就喜歡這么坐,無論是看書還是玩華容道,都是這副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樣子。
旗吉看起來不太好惹,那雙眼睛狹長又精明,陳悠然被嚇得幾乎忘了剛剛的失態(tài),加上這人又是蠱師,就更讓陳悠然覺得害怕了。
可旗吉只是抱著手臂鎮(zhèn)定看著眼前這瘦弱的孩子,看人手背上的傷口滲著血珠流到腕上。
陳悠然冷靜下來之后環(huán)視一圈這屋子,陳謹行他們正在討論錦衣衛(wèi)的事情,也并不避開他。陳悠然不動聲色調(diào)整好自己的坐姿之后看向陳謹行:“陳將軍,在下該回臨溪樓了,您若是沒有別的吩咐…”
“先處理好了傷口,就放你回去?!标愔斝谐谅曊f道,看向旗吉:“怎么一個孩子都處理不好?”
旗吉眉間一展,看起來像是放松了許多,從旁邊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左手一伸,手心里便爬出一只蜈蚣一樣的蟲子,然后一邊將左手慢慢湊近眼前的少年,一邊開口說道:“這就是毒蠱,被種下了這種蠱蟲之后你就會受我操縱,我控制你的所言所行,還控制你的生死時長。還有一種蠱蟲叫藥蠱,藥蠱珍貴,便可當成藥物使用,當今天子身上就被種了藥蠱,若是身體抱恙,蠱蟲會先一步知會予我,御醫(yī)便會提前做好準備,而且這藥蠱還能延年益壽,長命百歲?!?p> 旗吉說完便伸手去抓陳悠然,陳悠然身子下意識往里一縮,誰知道沒有掌握好平衡連人帶椅子就往后跌去。旗吉沒有想到陳悠然能有這么大反應,又擔心椅子砸傷對方,便抬腳將整個椅子踢了出去。
“這么大反應,若是被旁人聽去,會說我還沒有接下錦衣衛(wèi)便起了內(nèi)訌?!标愔斝谐林樧呓愑迫唬骸傲治鞴硬槐鼐o張,旗吉通曉醫(yī)理,這點小傷不成問題?!?p> “多謝陳將軍,這點小傷不值得您記掛,我回臨溪樓隨便處理一下便好。”陳悠然急忙說道:“就不給旗吉大人添麻煩了。”
旗吉站在原地抱著手臂低頭瞧林西,他一向不愛說話,存在感也并不高,即便是朝中也很少有人對他抱有這么大的敵意,而林西在今天也不過是第一次接觸,怎的反應這么大。
“可以,不過你明天還得過來,繼續(xù)來錦衣衛(wèi),我會差人來接你,有關(guān)悠然的線索我還是要跟你談談?!标愔斝心托恼f道。
“沒問題,在下必定全力。”陳悠然顧不得摔疼的肩膀和膝蓋一骨碌爬起來,朝屋里人淺淺作揖行了禮便匆匆離開。
陳悠然本想在那尸體上找找天眼琉璃鏡,誰知半中間能出這么一個岔子,一邊無可奈何想著繼續(xù)找機會,一邊懶洋洋朝外面走去。
旗吉站在門口看著低頭離開的身影,微微側(cè)身朝旁邊的陳謹行說道:“這個林西不太對勁,一個臨溪樓的小倌,對這錦衣衛(wèi)也太熟悉了,低著頭不看路都能走對。對我好像也有很大的敵意啊。”
“他當日在臨溪樓就認識你,是不是以前見過。”陳謹行反問。
“我沒見過這個人,也沒有跟臨溪樓的人有過關(guān)系,反正你要想從他身上知道點什么就好好派人看著,想想辦法也行,那天在臨溪樓的時候他吩咐手邊人都挺順手的,所以他的身份絕對不是臨溪樓的小倌?!逼旒淅湔f道。
“我已經(jīng)差人去問了,總歸有些世家子弟常年泡在溫柔鄉(xiāng)里,看看他們認不認識林西?!标愔斝姓f完便回去繼續(xù)議事,而陳府內(nèi)發(fā)生過得事情便像插曲似的,看過便忘了。
小廳內(nèi)陳謹行思路清晰地列出幾件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錦衣衛(wèi)不能沒有做事的人,宮中的守衛(wèi)也不能出紕漏,陳謹行要按時寫折子匯報一應事宜,還要抽時間去胡光遠大人府中拜訪,因為旁邊停尸房里陳悠然的尸體便是胡光遠替他送回來的。
倒是陳悠然閑逛似的剛出來宮城樓門便瞧見不遠處的神色匆忙的鹿九。
鹿九見人出來匆匆忙忙迎上來:“主子!您這手…”
“嗯,沒事,剛剛走路沒注意摔倒就擦破點皮?!标愑迫粦醒笱笳f道:“我們快回去吧,回去吃了晚膳聽個小曲兒?!?p> “主子…”“成禮公子?”陳悠然掀起車簾便瞧見成禮坐在車里,見他上車也不回應,只是靜靜坐著看著車窗。
“成禮公子?”陳悠然又輕輕喚了一句,偏頭去擋住車窗讓對方的視線放在他身上,笑著說道:“你這別是生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