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教宗冕下的樣子，活像是老光棍娶了媳婦，又像是賭鬼還清了債款，怎一個開心了得！
“您、您同意向國防軍投降了？”教宗興沖沖地問道。
因為心情過于激動，他的身體已經(jīng)離開了座椅。
“事到如今，還能怎么樣呢？”陸辰故作深沉地長嘆一聲，“被圍困了四個月，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意識到，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了……”
教宗和樞機主教本尼迪克特欣喜地對視了一眼。
——這也情有可原：艾略特一直堅定地拒絕投降，如今態(tài)度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由得這兩個投降派不彈冠相慶。
陸辰冷眼看著這兩人的臉色，嘴里長嘆一聲：
“可是……”
教宗和本尼迪克特的臉色僵住了。
大家都是老江湖，試問誰不知道，“可是”之后的內容才是重點！
“可是，根據(jù)我下去以后的調查……”陸辰惋惜地擺了擺手，“好像教會里還有很多教友希望我們繼續(xù)抵抗啊……”
教宗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的確，教會里的抵抗派可不止神使艾略特·薩維爾一人，無論是教士、圣騎士還是侍衛(wèi)，希望與議會死戰(zhàn)到底的人員可不在少數(shù)——
若非如此，教宗的投降計劃早就可以實施了。
“您說的不錯?！苯套趹┣械攸c了點頭，“很多教友依然看不清目前的狀況，他們沒有您這樣的智慧，根本意識不到，我們的處境是多么困難而毫無希望！”
倉庫里堆滿了吃的，您也好意思說“毫無希望”？
陸辰心中不滿，臉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所以，艾略特大人，”教宗把身子往前傾了傾，“我和本尼迪克特大人，有一件事情想要托付您?！?p> “哦？”陸辰玩味地看著教宗。
他很想知道這個老混蛋，葫蘆里到底買的是什么藥。
“您瞧，圣誕節(jié)剛剛過去，我們很快就要進入新歷五六七年了?！苯套谟檬种笖?shù)了數(shù)日期，朝神使大人示意了一下，“按照慣例，每年的元旦，教會都會舉行盛大的新年慶典?！?p> 陸辰愣了一下，垂頭沉吟著。
不是教宗提起，他還差點忘了這碼事——
神圣教會和圣神信仰，一貫以儀式繁多復雜著稱；每年的各大節(jié)日，教會都會在帝國的主要城市里舉辦慶典，小則聚眾祈禱，大則列隊游行全城、為黎民百姓祈福。
在一年當中，除了圣誕節(jié)、降生節(jié)、顯圣節(jié)等一系列宗教氣息濃厚的節(jié)日外，元旦這種世俗節(jié)日也是教會舉辦慶典的契機——甚至，每年之中最大的慶典，也就是圣誕節(jié)的圣誕慶典、復活節(jié)的重生禮，和元旦的新年慶典了。
不過，現(xiàn)在教會的境況非同往常，大家似乎也沒什么辦慶典的心思。
——甚至，剛剛過去的圣誕節(jié)，教會的各色人眾，也只是一起在教堂大廳作了禱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儀式。
教宗冕下突然提起新年慶典，是要干什么？
陸辰靜靜地打量著這位教會領導人。
“我知道，現(xiàn)在我們的狀況不允許在大張旗鼓地搞什么活動，”教宗苦笑道，“但我還是想在元旦辦一個簡單的新年慶典——不涉及城里的平民，只是咱們教會的成員自己慶祝一下。畢竟，這可能就是我們最后的一次聚會了……”
陸辰深深地看了教宗一眼。
“我和本尼迪克特大人的計劃是這樣的，”教宗沒有注意到神使大人的眼神，自顧自地陳述道，“到了元旦那天早上，我們帶領大家一起去大廳向圣神禱告懺悔，然后一起用午餐——倉庫里還剩著些蔬菜熏肉啥的，就在這頓飯都做了，讓大家好好吃一頓?！?p> 他頓了頓，抬頭道：
“在這餐午宴上，艾略特大人您、我、本尼迪克特大人、克倫威爾大人，還有霍頓大人這幾位，應該代表所有教會高層，向大家致一個新年賀詞?！?p> 陸辰揚了揚眉毛。
教會共有七位樞機主教，其中四位在帝國中各自分管一個樞機主教區(qū)，目前不在中央大教堂；而剩下的三位樞機，則正是好兄弟克倫威爾、本尼迪克特，還有一個至今未見面的霍頓了。
也就是說，教會里目前地位最高的五個人，都要在午宴上致辭。
當然啦，教會高層致賀詞，也算是各種慶典的保留項目，沒什么可奇怪的。
“到時候在您致賀詞的時候，”教宗深吸了一口氣，提議道，“我希望您能夠給大家說一說，投降已經(jīng)是大勢所趨——我希望您的話語，能讓大家意識到，目前最真實的情況?！?p> 陸辰恍然大悟。
原來教宗的目的就是這個：神使艾略特一直是抵抗派的名義領袖，只要自己公然倒戈支持投降，那肯定能帶動一大批人回心轉意。
畢竟，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而只要獲得足夠多的認可，在投票中獲得絕對優(yōu)勢，那教宗的投降計劃就能夠得以實施！
“您說……怎么樣？”教宗期待地望著陸辰。
“包在我身上了?！标懗脚牧伺男馗?，“您是教會的領路人，既然我已經(jīng)同意了您的觀點，當然會竭盡全力幫助您！”
這番話說完，看教宗的表情，活像是蘇武遇見了漢使、俞伯牙遇見了鐘子期，差點就要老淚縱橫。
“感謝您，您的支持對我來說太重要了?！苯套趶淖簧险酒鹕?，緊緊握住了陸辰的手，攥得陸辰手指生疼，“艾略特大人，相信我，在教會解散以后，我一定會想辦法勸說議會，讓他們不去為難您！”
陸辰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按照議會的想法，在教會解散以后，他們這些教會高層可是都要被視為宗教犯予以逮捕的；不管教宗打算怎么勸說議會，要想讓他們放過艾略特·薩維爾這位神使，恐怕都不大容易——
省省吧，我親愛的的冕下……陸辰在心中默默地道。
從小到大，他都更喜歡把命運握在自己的手里。
“那么，就這么說定了。祝您今天——不，祝您今后的每一天都過得愉快?！?p> 教宗拍了拍陸辰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起身送自己，自己打開門走了出去。
樞機主教本尼迪克特跟在教宗背后，臨出門前停了片刻。
“艾略特大人，您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彼谅曊f道。
陸辰靜靜地看著這位樞機，輕聲答道：
“希望如此?！?p> 本尼迪克特猶豫了一下，似乎還有什么話想說，但他最終還是邁開步子，跟著教宗走了。
直到這兩人的腳步聲漸漸從走廊中消失，陸辰緊繃的身子才放松下來。
原來，教宗專程過來找自己，居然是想讓他陸大官人，在新年慶典上發(fā)表個投降宣言？
這是拿他陸大官人當什么？日本天皇嗎？
“新年慶典……”他仰面倒在床上，喃喃自語道，“我可去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