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契三個字躍入眾人視線。
云清想起孫平口中的妻女,微微斂下神色。
“原來孫公公進宮前賣過媳婦啊?!庇理嵆泽@道。
擎云:“賣身契一般都會由買家保管,為何會在孫平手里?”
“自然是因為人已經(jīng)被他贖回來了。”傅明禮把那張賣身契的內(nèi)容掃了一遍,似笑非笑地說:“進宮之后賞賜豐厚,贖回妻子的銀錢定是有的?!?p> “孫公公看著真不像是那樣的人?!庇理嵰粡埬槹櫝闪税玉蓿骸八雌饋砗蜌庥执蠖龋瑢m里的宮女太監(jiān)都喜歡他,沒一個說他不好的?!?p> “知人知面不知心?!备得鞫Y把那盒子接過來,翻了翻里面的東西,皺眉說:“怎么沒有遺詔?”
擎云在邊上的箱子外面敲了敲,平靜說:“里面好像有夾層?!?p> “破開看看?!痹魄灏押凶雍仙希⒅窍渥拥?。
“是?!鼻嬖瞥槌鲩L劍,在箱子外劃了幾下,看起來很堅硬的箱子瞬間被破了開。
明黃色的蠶絲綾錦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云清小心翼翼地將錦布拿起來,展開迅速地看了幾眼,趕在幾人湊上來之前合上。
永韻眼巴巴的:“是不是先帝爺留給殿下的傳位詔書?”
“不是?!痹魄逍χ聪虻厣希骸澳鞘鞘裁矗俊?p> 遺詔拿出來之后,露出了下面的一大堆金銀珠寶。
“孫公公真是財大氣粗?!庇理嵅铧c沒被那些金子閃瞎:“這么多錢,我就算攢一輩子也攢不下來啊?!?p> “父皇對下人一向闊綽,況且孫平聽從承親王的命令,承親王想來也不會虧待了他?!痹魄宓ǖ睾颓嬖普f:“回頭去找找孫平的妻子,如果能找到人的話,就把這些東西全都交給她?!?p> 擎云臉上泛起冷意:“被自己的夫君親手賣掉,那女子即便活著想來也不會原諒他?!?p> “情感上彌補不了的事,拿金銀稍加慰藉也未為不可?!痹魄逭酒鹕?,把遺詔攥在手里,回眸對永韻揚揚下巴:“把東西收著,咱們回去吧。”
擎云把挖開的泥土重新恢復(fù)原位,稍頃緩緩出聲:“殿下,這里面還有東西。”
云清回頭去看,眼眸定在壓在箱子最底下的一個破舊的風(fēng)箏上,久久都沒有出聲。
“這老家伙。”云清不知是何滋味地笑了笑:“還真把這破風(fēng)箏留下來了。”
擎云聽出她口氣里的惆悵,“殿下,這風(fēng)箏是否要帶回去?”
“不必了?!痹魄逭f:“給了他的東西就是他的,留在這里吧?!?p> “是。”
把這里歸置妥當(dāng)后,幾人離開了這片林子。
烏北坡附近風(fēng)光依舊,嶙峋怪石和大片密林形成一道奇景,云清回眸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沒有半點留戀地轉(zhuǎn)身離開。
……
回到盼河宅院之后云清情緒一直不太高,擎云坐在屋頂上看著她坐在院子里發(fā)呆,亦老老實實地望著她不說話。
“陛下,奴才看云姑娘這段時間好像不太高興啊?!蓖鯐x站在屋檐下瞅著云清悶悶不樂的側(cè)臉說道。
“有些舊事揭開是要出血流膿的?!备得鞫Y把手里的牛乳交到王晉手上:“晚膳準(zhǔn)備些云姐姐愛吃的,朕去哄哄她開心。”
“是。”
傅明禮走下臺階,“云姐姐是知道朕要走了,所以在這里傷心嗎?”
云清驚訝地將視線挪到他身上:“你要走了?”
“是啊?!备得鞫Y撫了撫衣襟,“我好歹是大平國君,留在這里時間久了,被你那青梅竹馬的云世子查出蹤跡,說不好要派人來刺殺朕。”他搖頭無奈嘆息:“美色雖重,然性命更重。云姐姐你得清楚,朕不可能為了你不要命啊。”
“走走走,快些走?!痹魄逯钢T口的方向兇巴巴地道:“為了您皇帝陛下的狗命,您可千萬別多耽擱丁點時間在我身上?!?p> “云姐姐這話說的好酸?!彼@樣生氣,傅明禮反而很高興,攬住她肩膀笑問:“怎么,我要走了,云姐姐舍不得我嗎?”
“天還沒黑你說什么夢話?!痹魄宸鏖_他的手:“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你終究要走的,我心里清楚?!?p> “云姐姐若是舍不得和我分開,為何不今早松口,嫁到平國來?”
完婚這件事傅明禮來了之后明里暗里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云清每次都避而不談,可是這次,她十分鄭重地對上傅明禮的眼睛,抿了抿唇誠實道:“我還沒做好準(zhǔn)備?!?p> 傅明禮想不明白:“嫁人不過一紙婚書一場儀式,平宮你很熟悉,屆時也不會有任何人為難于你,你還需要準(zhǔn)備什么?”
“傅明禮,我年幼時依靠父皇,父皇去世后我依靠自己,我一直把我的命運寄托在我最信任的人手上,要么是親人,要么勝似親人??墒俏抑钡浆F(xiàn)在都不是很確定,你是不是那樣一個人。”云清仰頭看著他,心平氣和地告訴他:“現(xiàn)在的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可是十年之后呢,二十年之后呢,如果你喜歡上了別人,我又該怎么辦?你是一個皇帝,你可以選擇自己的皇后,如有一日你不喜歡了可以廢后,可是我呢,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再喜歡我了,我又該怎么辦?”
“不會有那么一天……”
“殿下?!庇懒夂鋈恍∨苤M了院子,“如花來了?!?p> 云清:“我在這里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為什么會跑到這里來?”
“殿下恕罪,如花是跟著奴婢過來的。”
“他倒是鬼精靈?!痹魄骞緡伭艘痪洌欀颊f:“帶他進來吧。”
平國境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沒有什么是能瞞過傅明禮的眼睛的,何況云清并沒有刻意遮掩痕跡。
所以傅明禮早就知道云清從靈禪寺帶回一個男子的事情,原本先前的談話就不怎么愉快,一提起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跑出來的野男人,他更是惱的想殺人:“這又是個云姐姐從哪里挖出來的野山參,也敢跑到朕面前亂竄?!”
云清看了他一眼:“他要是看見了你難免會猜想你的身份,你還是避一避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