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還是要等回到大俞之后再查?!痹魄宓椭^:“這個男孩子先帶走?!?p> 安陽橋疑慮重重道:“殿下,此人來歷不明,萬一想要對您不利……”
“我總覺著他對我沒有惡意?!边@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和那個自稱如花的男孩子在此之前素未謀面,卻莫名對他有一種久別重逢的親近感,她本能地相信這個人不會傷害她。
“沒查清楚之前小心為上?!卑碴枠蚨冢骸暗钕掠浀米屒嬖茣r時守在您身邊隨身保護(hù)您的安全,若他有事不在,也一定得讓其他高手隨行,咱們好不容易離了平州,回京的路上千萬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云清自是頷首:“都依丞相的?!?p> 將那批和尚送到官府后,云清一行人依然暫居青禪寺內(nèi),寺中還有不少與販賣良家女一事無關(guān)的僧人,云清特意讓人奉上了厚重的香油錢,保證他們在短期之內(nèi)衣食無憂。
“凜州的鼠疫這段時間又嚴(yán)重了,派去其他地方探路的人還沒有回來,估計即使有小路可走,也要再等上十天半個月了。”
云清瞟了眼底下唉聲嘆氣的蔡懷允,“蔡大人如此著急回京,是否有什么要緊事?”
蔡懷允不太好意思地笑,旁邊的安陽橋樂呵呵地替她解釋:“蔡大人家中新添了孫兒,蔡大人想念得緊,一日三次地催促老臣快些回去,老臣的耳朵都快被他催出繭子來嘍。”
“這可是好事,我先恭喜蔡大人了?!?p> 蔡懷允愈發(fā)臉紅,之前平帝重病時,他想要傳信回大俞結(jié)果被截了回來的事他直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一把年紀(jì)的人了,被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看穿難免有些掛不住臉。
“多謝公主殿下?!彼J(rèn)認(rèn)真真地道了句謝。
云清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都說凜州疫情嚴(yán)重,我對此事知之甚少,不知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起因是啥咱們這些人也不清楚,據(jù)說是死了好些人了,這些天來一日比一日嚴(yán)重,聽下頭的官員說,再控制不住,城中就要開始火燒病患了。”
一直在最末位不言不語的沈敬之皺起了眉頭:“這實(shí)在有些過于殘忍……”
“殘忍?什么叫殘忍?真放任他們活著,任由他們把病傳染給活人才是真正的殘忍?那些普通百姓做錯了什么,要被他們傳染丟了性命?”另一名小吏高聲反對道。
他是這一行中少見的青年官員,一向看不慣沈敬之被幾位老大人看重,今日得了機(jī)會,想要在云清和眾人官員的面前好好挫挫沈敬之的銳氣。
沈敬之聽言卻冷笑一聲,看起來文雅清湛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些許質(zhì)問和憤怒的色彩:“你說沒患病的百姓無辜,那那些患了病的百姓呢,他們就不無辜嗎?難道他們想被人傳染上疫情,連累全家老小一起去鬼門關(guān)前走上一遭嗎?”
他素來不愛說話,旁人再多調(diào)侃影射在他面前亦不該淡淡一笑,小吏還從沒見過沈敬之如此惱火的模樣。
他一怔,回神之后意識到自己被下了面子,當(dāng)即就要開口反駁。
“咚咚咚?!痹魄遢p輕地叩了叩桌面,聲音不大,在落針可聞的空間里清晰極了。
小吏立刻閉了嘴。
“鼠疫傳染性極強(qiáng),殿下,老臣看青禪寺也不是久留之所,咱們不若還是盡快改道回大俞吧?!?p> “再等等,等去探路的士兵回來再說吧?!?p> 安陽橋看出云清有所疑慮,只好先應(yīng)下來,待眾人退下之后才在云清面前問道:“殿下為何不愿直接改道其他方向,留在此地是有什么隱情嗎?”
“我只是想起我認(rèn)識一個醫(yī)者,他或許對凜州的疫情能有所幫助?!痹魄鍝P(yáng)起腦袋,對著安陽橋乖巧地一笑,宛如一個乖順聽話的晚輩:“丞相,我想等他來了之后再走?!?p> 對上那雙清亮的眼睛,安陽橋無奈地?fù)u了搖頭。
……
凜州鼠疫,符安是第一個御前請命前往災(zāi)區(qū)的太醫(yī)。
傅明禮準(zhǔn)奏之后,陸續(xù)有胸懷天下的醫(yī)者自發(fā)趕赴凜州,想要為凜州的鼠疫獻(xiàn)上一份力。
符安來之前收到過云清的信件,前往凜州的路上特意改道青禪寺來見了云清一面。
“容樂公主大費(fèi)周章地請我來這里,是有什么急事要說嗎?”符安進(jìn)來之后端起桌上的茶壺咕嘟咕嘟連灌了好幾口,擦擦嘴之后帶著急色說:“你長話短說,我著急走,官府的人還在等我呢?!?p> 云清從袖中掏出一個盒子:“這個給你?!?p> 符安皺了皺眉,狐疑地打開木頭盒子,目光在看到里面的東西后慢慢加深?!啊愦_定要把這個給我?”他和她強(qiáng)調(diào):“我可是平國人!”
“管你是哪里人?!痹魄宓溃骸叭羰瞧絿氖笠呖刂撇蛔。f不好哪一天就連累到了我俞國的頭上來,今日幫了你們,就是在幫明日我們自己。平國和俞國對立多年,邊境的百姓早就受不得這樣的顛沛流離之苦了,這點(diǎn)東西也暫且算作我的一點(diǎn)心意,希望你日后在呈報疫情的捷報上能為我們大俞添上一筆?!?p> 符安深深地凝視了云清一會兒,很快將盒子里的東西揣進(jìn)懷里,留了一句“多謝”就大步邁出門檻。
云清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徐徐彎起了唇角。
俞國和平國多年征戰(zhàn),兩國的百姓早就苦不堪言,近些年雖然只是偶有摩擦,但畢竟兩國朝廷沒有明確表明和解的意思,除卻上次的通商之事外,似乎再難找到化解冰封的出路。
這次凜州的疫情突如其來,又事關(guān)國計民生,平國朝中必定格外重視,云清想借幾百家開在平國境內(nèi)的藥鋪和藥園向平國表面俞國和平的心意。
不是她對傅明禮的心意,而是俞國對平國百姓的心意。
次日一早,云清一行再次踏上了回返俞國的路程。
安陽橋打馬走在云清身邊,壓低聲音十分困惑地詢問道:“老臣想不明白,殿下若想向平國示好,大可遣使節(jié)大搖大擺地將東西送過來,為何將那么珍貴的東西交到平國的一個小小太醫(yī)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