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殿下?”
明達含笑行到她面前:“好些日子不見了,你還好?”
“一切都好?!痹魄孱h首,轉眸和安陽橋?qū)ι享猓骸皩幫鹾桶碴栘┫嘣趺匆黄疬^來了?”
“本王來探望太后,正巧和安陽丞相遇見,就一起過來看看你?!?p> “勞你掛心了?!?p> 或許是近來交集太少,兩人說起話來難免生疏尷尬,明達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幾句寒暄之后就要告辭。
“寧王殿下?!痹魄宄雎暯凶∷?p> 明達停住步伐,唇邊不可自抑地抬起一個弧度,說話時語氣透著自己都不曾發(fā)覺的溫柔:“怎么了?”
云清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站定,“陛下生病的消息,想來你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吧?”
“為什么這么問?”
“我們的暗衛(wèi)能發(fā)現(xiàn)的事,別人也未必發(fā)現(xiàn)不了?!痹魄迕虼?,仰起頭看他:“寧王殿下,恕我多一句嘴。眼下傅明禮生死關頭,朝中勢必會有議論,你既是賢明親王,又是正直君子,朝廷里的事情,還望你多費心?!?p> 明達深深地凝視她不染塵垢的俏臉,良久徐徐頷首:“你放心,身負皇恩,這些事情即使你不說我也會盡力的?!彼麊问直澈螅持负湍粗改﹃?,思量著問道:“我很想知道,你這樣囑咐我,是為了大平朝務,還是為了理應主掌朝務的那個人呢?”
“寧王殿下這話問的有意思?!痹魄逄谷蛔匀舻負P起下巴回應道:“俞國與平國歷代不和,我是俞國皇室中人,若不是為了自己在意的人,又怎么會去維護敵國朝堂的安穩(wěn)?”
明達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截了當?shù)爻姓J,愣了愣。
云清眼波暗轉,淺聲詢問:“殿下明知太后的急病有假,還大老遠地跑過來探望她做什么?”
“太后好歹是我的長輩,無論真假,我都理當過來探望?!?p> “勤太妃近來可好?”
“母妃安好。”
“那就好?!?p> 兩人說完,明達張張嘴,“……那,我就先走了,你和安陽丞相慢聊?!?p> 云清點頭。
安陽橋瞧著明達遠走的背影,和云清笑言:“這位寧王殿下也算是個清風朗月的君子,唯為情所困而已?!?p> “老大人活成人精了?”
安陽橋示意云清坐下,自己也隨之坐在對面:“公主殿下在俞京時就常為世家男兒競相追求,現(xiàn)今這寧王殿下與那些兒郎別無二致,老臣自然看得出來。”
“寧王對我有恩,我當時重傷昏迷,就是他救了我。”
“老臣知道,寧王殿下不僅僅是殿下的恩人,更是咱們整個大俞的恩人,老臣也相信,日后如有機會,陛下一定會設法幫您還了這位寧王殿下的恩情?!?p> “寧王不是施恩圖報的人?!?p> “或許吧?!卑碴枠虺得鞫Y寢殿的方向瞟了瞟:“殿下是打算等到平帝康復之后再行回國嗎?”
“這事我還沒有想好?!闭f起傅明禮的病情,云清的臉色不是很好:“……他現(xiàn)在生死危急,我不能在這種時候離開這里?!?p> 安陽橋瞬間領會她的意思,若有所感地點頭總結:“如此看來,殿下就是對平帝有情了?!?p> 云清毫不避諱自己的心意,平靜地扯唇笑道:“舉凡俗世女子,能遇到一個將整顆心盡數(shù)交付的男子,想來也很難不動心吧?!?p> “老臣只曾聽說殿下在此地時被人限制行動,過的并不自在。”
“老大人見過我母后嗎?”
“什么?”話題轉的太快,安陽橋懷疑自己聽錯了。
云清道:“聽說母后出嫁前亦是一隨性灑脫的女子,不知為何,她竟能心甘情愿地留在宮里,被一方宮墻鎖住自由。”
安陽橋回想起記憶深處那個恣意如男子的姑娘,眉目都柔和了幾分:“您的母后出身名門,也是一個極其出色的女子。她的性子確實很很多大家閨秀不太一樣,她不愛紅妝愛武裝,時常一身男兒錦袍走街串巷,時間久了,我們都將她視同男子看待?!?p> 云清對這些事情也有過耳聞,淺笑垂眸道:“這樣不拘一格的姑娘,最后居然嫁入皇家,為了一個男子,一輩子受盡宮廷禮儀的約束?!?p> 她抬頭看看安陽橋,唇角的笑意愈深:“我知道丞相在想什么,你約莫是在想,終究是個女兒家,為了男女之情,連自己都可以不要了?!?p> 安陽橋迎上她視線,些微怔忪。
云清又接著反問道:“您有沒有想過,母后不過是為父皇放棄了自由,可父皇呢?”她一字一頓地道:“他卻肯只為了一個女子,而將他們之間唯一的女兒送上皇位,仿佛將整個江山都視同兒戲一般?!?p> “安陽大人?!痹魄遴频恼f道:“再堅硬的內(nèi)心,也會有動容的時候的,何況那個人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欽慕的男子?!?p> 安陽橋靜靜地諦視她,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即使那個人的母親,參與了謀害先帝的叛亂也沒有關系?”
“皇祖母謀害父皇,按國法應誅九族。依律處置的話,我此刻已成了地底下的孤魂?!痹魄逖鲱^看了看遠處烏蒙蒙一片的天空,走到亭口壓了壓亭邊干草叢里的積雪:“天氣已經(jīng)夠涼了,丞相早些回去休息吧?!?p> 天氣已經(jīng)夠涼了。
安陽橋心里回味著云清的這句話,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館驛。
蔡懷允在正廳里等候多時,見他回來一喜:“丞相,公主殿下怎么說?咱們是否很快就會啟程回京了?”
安陽橋老神在在地搖頭坐在主位上:“不要著急,回京的日子,十天半個月且定不下來。”
“為何?”蔡懷允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總感覺要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平帝已經(jīng)這樣了,公主殿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難道還真等那小皇帝病好了再準備離開?”
“蔡大人,老夫知道你著急回家?guī)O子,你的心情老夫能夠理解……”
“安陽大人莫要再找借口了,下官都聽說了,公主殿下耽于兒女私情,為了那小皇帝打算不走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