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時慶安宮傳話說太后請傅明禮過去一趟,傅明禮厭煩透了和這位心思難測的母后見面,連拒了兩回不成,太后三度命人來請,他總算點了頭,隨來人一道去了慶安宮。
太后正在花房里修剪花草,傅明禮過去時太陽已經下去大半,只有余暉從窗紙照進來落在整齊擺放在花架上的各色花木上,太后引著身后一名女子樂呵呵地贊著面前的一盆西府海棠:“這花開的多好,嬌嬌嫩嫩的,這季節(jié)里養(yǎng)的這樣艷麗金貴的花兒可不多了?!?p> 那女子也順著話頷首附和:“西府海棠又稱花中神仙,自是不同凡響?!?p> 傅明禮滿臉不耐地走進來,見了太后也沒什么好臉色,“母后這不是好端端地伺候著花?說什么身體不適要朕探望,以為朕很閑嗎?”
“皇帝年歲大了,自然是不愛喝哀家這把老骨頭多言語了?!碧笪粗A服錦衣,沒有精致妝粉修飾的面龐也有了幾分滄桑蒼老的樣子,她嘆了口氣,猶如一個因孩兒無知而嘆息扼腕的老婦人。
傅明禮最不耐煩她這副故作可憐的做作相,白了她一眼道:“太后要是沒事,真可要回去批折子了?!?p> 傅明禮這個皇帝看起來當?shù)臉O不像樣,實則做起事卻一絲不茍,前一日大臣們遞上來的折子他十有八九都要當日批完,讓下頭的官員們分出個主次輕重后呈上,再就最為緊迫的災情和匪患先行批復,而后是各級官員的彈劾和清查,前朝皇帝曾開風聞言事,各級監(jiān)察官吏根據(jù)風聞來進諫和彈劾官員,今朝雖已止制,但至今仍有余風。前段時間,他根據(jù)風聞結合各級官吏對下屬和同級官吏的評斷命吏部清查吏治,今已施行一年有余,收效尚可。
太后的心腹在此次清查里被砍去不少,她心里有氣,又心知幼帝已經成年很難再受她掌控,就只好在別的地方下心思。
“皇帝急什么?!碧蟛粣偢得鞫Y在旁人面前如此不給自己面子,但這事已不是頭一回,她多少已經適應,便順勢推出身后的那名美貌女子到身旁,含笑跟傅明禮介紹:“這是貴人林氏,你可還記得?”
傅明禮陰下眸,沉著臉色掃了眼一旁臉色發(fā)紅的林氏,不屑道:“如此姿色平平,朕如何記得住?母后若是想要拉郎配,不妨去尋些姿色出眾些的,朕才能看得過眼?!?p> 太后本就不滿,聽了傅明禮的話心上更是覆了一層陰云,她嘆了口氣,轉首打了感情牌:“哀家近來總是頭疼,太醫(yī)說哀家是因為心情抑郁亟需舒緩,多虧巧燕搗鼓了這個花房出來哄哀家高興。哀家本想著,這樣靈巧的孩子只是一個貴人可惜了,倒不想皇帝到了這個年歲竟然還如此膚淺,瞧著女孩子家的樣貌就定了好壞,實在讓人心寒?!?p> “太后在宮里被宮女太監(jiān)們眾星捧月地伺候著,還有什么好抑郁的?”傅明禮呵呵一笑:“照朕說,太后把那些不該有的小心思收一收,就什么毛病都沒了?!?p> 太后:“……皇帝不要故意回避哀家的話!”
“哦,太后想說什么來著?”傅明禮裝模作樣地回憶了一下:“想長這人的位份是吧,母后且說說,想長到什么位子?”
太后總算把話題拉了回來,便矜持地扶了扶花苞,沉吟道:“西府海棠又稱花貴妃,皇帝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