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玲瓏臺荊圍守暖 彩石磯鐵研磨穿 (陸)
蘇月塵聞聲臉上一紅,以她之聰穎自然聽得出鳴云話里盡有不實之處,自己方才一問已觸及鳴云師門私隱,說來是自己唐突了。
“原來如此!想來師兄是為至今未能習造劍法心上有些焦急,但以月塵看來,以周師兄資質,日后劍法一定大造,無需為眼前小事煩惱呢!”
鳴云怕蘇月塵說的只是客套話,追問道:“此話怎講?還請師姐不要與我客套!”
不知為何,蘇月塵聞聲面色一苦,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道:“所謂劍法即人法,一個人是什么樣的,自然也終會練成什么樣的劍。周師兄你英氣過人,日后劍法上乘自然是無疑的!”
鳴云從未被人如此評價過,何況還是峨嵋嫡傳大弟子,不由笑道:“峨嵋山上英氣過人的弟子不知有多少,師弟在其中實在不足一道?!?p> 說到這里,鳴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了后腦勺,嘿嘿一笑道:“而且我自己也從來不覺自己那里有什么英氣,蘇師姐您這是故意恭維我呢?”
蘇月塵搖了搖頭道:“有些東西是人骨子里的,即便能隱藏一時,時日久了終是要在人前顯露的.
我說的對或不對,周師兄心底自知。至于周師兄說的峨嵋山上英杰輩出,師兄難以相較,在我來看卻不以為然!”
說到這里,蘇月塵暗暗吃了一驚,心道自己怎么在眼前陌生同門面前直到心聲,可話出了口,已收不回來,想到這兒,少女反倒一陣輕松。
鳴云是個聰明人物,見了蘇月塵臉色變幻,已猜出些什么。便轉過話頭道:“即如此,那就承師姐吉言。只是師姐有此交待,日后我劍法若難有增進,少不得要找?guī)熃阒附蹋 ?p> 蘇月塵為人至誠,連忙應承道:“這是自然,同為峨嵋門下弟子,相互切磋更益增進。只是男弟子中已有秦師兄這位高賢,周師兄哪里還需要來尋我指教!”
鳴云笑道:“我一直聽說這位秦師兄功力驚人,只是又聽說他時常為門中事務在外奔走。
況且我在峨嵋認識的人少,秦師兄至今連面都沒有見過,今日有幸得遇蘇師姐,也算是有緣,異日若有求教的地方,倒是向師姐張口方便些!”
鳴云這話說的有些痞賴,縱是蘇月塵,一時聽來也略覺不妥,不覺微微皺起秀眉。鳴云說這話時,并沒有什么非份之想,眼見蘇月塵變了臉色,知道自己剛才說的已引人誤會。
他原本就怕與美貌女子交接,只為蘇月塵心底為人是個可以交往的好人才有今日這好多話,此刻對方不語,心上也見了懶.
“抱歉的很,說了半天都是師弟在這里自說自話,全沒想到已耽誤師姐練功多時。鳴云這次能脫難,全憑師姐幫扶,師弟實在心感,日后師姐有事但憑吩咐。
我這里就先下山,改日再向師姐請教!”說著長揖到底,跟著縱身就下了山崖??v是他內功剛有進益,下墜的勢頭也未免顯得太過迅捷。
蘇月塵未料鳴云說走就走,待要挽留他時,少年人已跳下山崖。她雖然生性溫婉,骨子里卻自有高傲.
鳴云說完即下山不著一色,待她快步走到崖前就見對方已飛身縱下了數(shù)十丈,轉眼消失在山霧之中,未免惹她不快,不由道:“這人怎么一副牛脾氣!”
回想鳴云下山前話說的那即生冷又執(zhí)誠的話,不覺又氣又笑,可待笑過后,發(fā)覺山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冷風橫渡,卷起一天花雨,如瀉冰泉也似往了山外白云深處泄去。
雖是美不勝收,不免又顯得空山寂靜、形單影支,佳人秀眉不由一蹙。
鳴云此次苦修內力增長一倍,下山時自然輕松不少,更要緊的是,他在水底培下了天眼通的根基,身外事物縱有眼力觀察不到的地方,因得五感靈機感應,已可多少得窺一斑。
鳴云手眼本就超出群倫,盡管只是得了這一點點感應,功力精純便得又大進一步。待到山腳下不過用了一個時辰,與先前上山用足七天七夜功夫相比,恍若隔世。
因他還未習會馭氣飛行的本領,回程依舊全憑腳底功夫。好在功力進步,又為在水下得了馭氣的法門,輕功提縱術自然也跟著長進,待到傍晚時分已回到近秋堂前。
仔細算算,行程比前番快了一倍有多。
鳴云本以為日落西山,竺十八該當歸返峨嵋宗門居處。
未想到了近秋堂門前演武場,就見竺十八正領著眾弟子圍著六角桌,案上大擺酒肉蔬鮮,案中一口鐵鍋燒的水氣沸騰,桌前五人筷子紛飛,正在吃著火鍋。
“唉!還是鳴云這小子靈光,一去多日不回,回來就趕上咱們一個月一次牙祭!”竺十八一面一掌拍落竊香童射電一般伸向火鍋的臟手,一面笑與鳴云道。
被竺十八看著,鳴云大是不好意思,連忙抱拳致歉道:“弟子大膽妄為,一去多日不歸,還請竺師叔責罰!”
竺十八笑道:“罰什么?你要是偷跑了替我省心,我開心還來不及。可惜你小子不但沒跑,還功力倍增又回來了,我就更沒道理罰你了!”
說著把身邊空位一指,又道:“找著板凳來坐下,既然來的遲了,我就罰你給你竊香師弟挾肉。
這臭小子一雙臟手要是伸到鍋里,人還能吃嗎?偏偏你們兄弟幾個都廢物的很,除我之外誰也攔不住他,害我少吃了多少肉!”
說話間,又舉手接連拍飛竅香童“飛爪”與朱光武“鐵筷”。照著朱光武劈頭罵道:“你這小豬頭,趕情我收攏你師弟的肉都被你小子吃了,說好了一人一筷子,我是師傅,得雙份!怎么轉眼就敢忘!”
朱光武本是屠戶出身,平日里三餐見肉,如今到了峨嵋山上幾個月都難見葷腥,早把他餓慘了。
聞聲叫屈道:“師傅您不知道,這鹿肉沒油,一條鹿腿都沒有一口豬肉吃的過癮,我這嘴底下已經是省了再省。
再說照身量來算,就算您該得雙份,我少說也得是您的雙份再加一口……?!闭f到后來,嘴巴里已經是嘟嘟囔囔,只管開吃,不管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