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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遇樂慢

第四十章 陽陰

永遇樂慢 Mr藝展 3235 2019-09-05 23:40:04

  昭陽城,國教崇明教的崇明宮里,蔡丞相正和寒教主坐著,沒有茶水。

  “不知蔡相國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寒教主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啊。北野郡發(fā)生了如此之大的事,寒教主難道并不知情?”蔡丞相氣勢洶洶。

  “知情。”

  “既然知情,那寒教主就沒有個說辭嗎?”

  “相國大人想要什么樣的說辭?”

  “你崇明教身為國教,卻安撫不了民心,難道不應該給朝廷一個說辭嗎?”蔡丞相毫不給寒教主面子,直接大聲的叱責出來。

  寒教主面不改色,緩緩地說道,“相國大人還請息怒,這世間的諸事都要講究個陰陽二字。這北野郡的暴亂是安國的陽,而我崇明教若要去制止,則必遭陰的反噬,成為眾矢之的,受無妄之災。”

  蔡丞相自然是聽出了寒教主的意思,心頭不由得大驚,這崇明教的教主當真是了得,不由得更是擔心起來。不過他今天既然來了,可不能就這么回去,無論是陰還是陽,他都要探探這崇明教的意思。

  “那崇明教的意思,是要放任這場暴亂不管了嗎?”

  “何處生陽,則何處生陰。這件事本就不是我教所起,相國大人何必非要我教去管呢?”

  “那你信不信,我讓天宗山趕了你這崇明教?”

  “天宗山不行,安國需要迎釋教回來。當年我教有幸成為安國的國教,是我教升陽所致,自然也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要被安國罷黜國教,這是我教升陰所致,升陽再升陰,陰陽二者平衡,方能長遠?!?p>  “好一個陰陽平衡,如果我把你們崇明教定為異端,鏟滅了你們,不知道還會不會陰陽平衡?”

  “相國大人,您還是好好下棋吧,一心二用小心滿盤皆輸。”寒教主的臉上依舊古井無波,從腰間拿出了一枚金腰牌遞給蔡丞相,“該說的我已經說了,相國大人如有不解可以去問問陛下,他會告訴相國大人答案的?!?p>  蔡丞相目光直視寒教主,他頭一次怎么也看不清一個人的深淺,無論是寒教主說的話,還是拿出來的金腰牌,蔡丞相都知道自己輸了,而且輸?shù)囊粩⊥康?,不禁冷哼一聲便走了?p>  “都這么大個年歲了,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焙讨骺粗x去的蔡丞相,搖了搖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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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還微微亮,東方三兩點薄云正被風吹的緊乎,天色已泛起魚肚白,暈著紫光,分外美麗。

  張先生已經早早的起來忙活著做飯了,爐灶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燒著,鍋里的粥咕嚕咕嚕的沸騰著,一掀開鍋蓋,撲面而來的熱氣,猶如仙人騰云,乘勢登天,讓人唯恐躲避不急,再被這登天的余韻給灼傷了臉。

  李道長也起的很早,年紀大的人,覺少睡不寧凡,更何況他還有早起練劍的習慣,盡管現(xiàn)在不在觀里,可這劍道卻不能有一日荒廢。李道長練的是守一觀的若水劍法,此劍法綿柔似水,連綿不斷,正應和天宗山無上法門上善若水之意。

  這若水劍法,李道長已不厭其煩的練了四十余載,其中所蘊含的法門頗為玄妙,至今還受益匪淺。若水劍法一旦施展起來,無論是其中的招式,還是腳下的身法,都頗為美妙,猶如在偏偏起舞一般。

  所以當年張先生才說這劍法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哨貨色,如若不是在漫坡上,李道長用這劍法鏖戰(zhàn)群雄,張先生還會不為所以。不過也正是因為漫坡一戰(zhàn),讓張先生見識到了這劍法的厲害,所以張先生曾不止一次的厚著臉皮去討要過,不過都被無情地給拒絕了。

  孫啟和周玨還在呼呼大睡,孫啟昨晚得知周玨要去茅姑山后,就一直興奮的不得了,一個勁的拉著周玨囑咐著,弄得周玨困得要死要活的。陳康打開門,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昨天的腫脹已經消下去了,只是還泛著淤青。盡管現(xiàn)在還是夏天,但清晨還有些微弱的寒風,吹來讓陳康不禁打著寒顫,清醒了還企圖倒在床上的腦袋。

  陳康今早格外的勤奮,自從知道那逮魚六式是槍技之后,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練好它,今后不論是誰都能再欺負他和他想保護的人。

  等到李道長行云流水般收起劍來,不禁被陳康的槍法所吸引,雖然陳康目前只學會了兩式,但依舊是不容小覷,畢竟這可是大名鼎鼎的滄云七技,更何況前些日子,在張先生的指導下突飛猛進,更是極為接近第三式的程度。唯一可惜的是,此時的陳康雖然已經完全掌握了前兩式的技巧及槍意,但他也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力量等等都還存在欠缺,不然又豈是三兩個地痞流氓敢惹的?

  待到陳康的身上呼呼的直冒熱氣,身子也有些累了,才依依不舍的開始收式。這滄云七技的收式可是與李道長練得若水劍法大不相同,若水劍法的最后是緩緩趨于止水般的寧靜,所以可以干凈利落的直接停下來。而滄云七技卻是一式更比一式烈,如果冒然停止則會直接傷到自己,所以其收式就很有講究,要先收槍意,再收槍勢,最后才能收槍法。

  李道長對此深感驚艷,這灼灼逼人的槍意他能感覺到,但太過一往無前的氣勢下卻也暗藏著不小的弱點。李道長雖然不太懂槍法,但百變不離其宗,更何況他的劍法早已達到大成,不要說天宗山,就是早年間宋家列的天下劍客譜,都不得不把李道長高高的排在首位。特別是二十年前,排在第二的劍狂周柳白慘敗后,再也沒有人敢來領教李道長的劍意了。

  “去,把孫啟和周玨叫起來,都幾點了,還睡覺。”張先生用勺子攪著粥,生怕這粥再糊了鍋底。

  陳康兩手一插,向下一摁,弄得指間嘎嘣直響,嘴角微微上揚,笑的蔫壞,要不是嘴角的疼,他還能笑得再開心些。早起最大的樂趣就是去掀被子,特別是孫啟的被子,一掀起來就能看到白花花的屁股。

  “這槍技如何?”伴隨著屋里傳來的一聲嗷嚎的殺豬聲,張先生問道李道長。

  “一往無前,當真是不錯,只是?!?p>  “只是太過剛烈了。”張先生補充道。

  “沒錯,至剛易折,這也是它最大的弱點,不過倒也蠻符合這孩子的性格的。誰年輕時還不是一頭下山的猛虎啊,只是慢慢的在這魚龍混雜的人世間變得圓滑了而已,這孩子未來的路還長著呢,好事多磨嘛?!?p>  “好事多磨?!睆埾壬馕队崎L。

  等周玨和孫啟洗漱完,張先生他們三人早已經吃飽喝足了。

  李道長沒有什么東西可收拾的,像來時一樣,就一個包裹和一把劍,倒是周玨裝了一大堆的東西,讓張先生好一頓絮叨。最后就帶了三身換洗的衣物,青牙給的書院鐵券,一小袋早上張先生切好的肉干。

  “二哥,我聽李爺爺說,他來的時候茅姑山上開滿了石榴,等他回去的時候,滿山的石榴應該就會熟了,到時你可得多吃幾個,替我吃的,嘿嘿。哦,別忘了去那聚鳳齋吃紅燒肉,嘗嘗是內掌柜做的好吃還是他做的好吃,等先生帶我去的時候,你可不許摳門?!?p>  孫啟是時時刻刻都能惦記著吃,讓周玨很是無語,真不知道他腦袋里到底裝的是什么東西,趕忙連聲應道,“好好好,都說了一晚上了,我記住了,到時候你去了,我一定帶你去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到飽的那種,行了吧?!?p>  “這還差不多?!?p>  陳康就沒有像孫啟那樣嘰嘰喳喳的,只是拍了拍周玨的肩膀,語氣深沉的囑咐著,“記得有空就回來看看,我們會在這兒等著你的,畢竟說好了要一起去找秦倫的?!?p>  “拜托大哥,三哥已經不叫秦倫了,叫秦書倫?!睂O啟在一旁賞了陳康一個白眼,氣的陳康暗暗發(fā)誓,明早定要叫他好看。

  “嗯,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咱們一起去找秦書倫?!敝塬k伸出手來,陳康把手搭上,然后是孫啟,三人就這樣立下了約定,哈哈大笑起來。

  可是等到真要走了,孫啟不爭氣的還是哭了起來,陳康攬著他的肩膀,說道,“孫啟,不許哭,昨晚我們可是說好了的?!?p>  孫啟極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憋的臉通紅,都快喘不過來氣了,陳康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后腦勺,安慰道,“想點開心的事情?!?p>  孫啟看著那背著旭日,漸行漸遠的人,怯懦的嘀咕著,“那紅燒肉真的好吃嗎?”

  終于背影消失在巷道里,再也沒有了噠噠的馬蹄聲了,孫啟沒有再哭,但周玨卻早已淚流滿面。李道長看著因為哭而身子不停顫抖的周玨,心中也不由的感慨萬千,歲月無情,待到相逢之日,誰又知是一幅怎樣的畫面呢。

  那被孫啟打斷的回憶又重新涌上心頭,在那回憶的最后,他師父的劍回來了,但是他的師父卻再也沒有回來,那段影子也成了永遠也無法磨滅的印記。而那照顧他多年的廚子,最后也客死在他鄉(xiāng),那怕臨死前都沒能再看一眼,那條他不知道跑了多少趟,甚至都跑瘸了的山路。

  至于那秋雨后的姑娘,最終也沒能幸免,沒有逃得過世俗,在滿身的傷后,流著淚倒在李道長的懷里,甚至都沒能再觸摸到李道長的臉頰,沒能感受到李道長的熱淚和溫度。那沾滿了血的雙手,那站滿了人的漫坡,那桃花樹的土堆下,都成了李道長刻骨銘心的恨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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