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這聲叫的,讓老爺子很是受用,樂的都合不攏嘴了,店里的伙計給老爺子沏了茶,四個小子也瞅準時機,一溜煙的躲到里院去了,跟四個黃花大閨女似的,羞噠噠的不敢見人。
“怎么沒瞧見李大夫呢,他不在藥鋪里待著,又跑哪兒去了,別不是去湊那熱鬧去了?”
“沒,這不是西巷的趙大爺病了嘛,老李便趁著鋪子里的人少,過去瞧瞧。去了也有一會兒了,要不我叫伙計去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這孩子倒真是有心了,我在這兒坐著等等就行,你也快去忙著吧?!?p> 兩人正說的呢,便見李大夫背著藥匣子,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回來了。
“還正說著呢,這人便來了。”
李大夫一看是張先生來了,便趕緊放下藥匣子,欲行大禮,被老爺子給拉起來了,“這在外面呢,就不要講究這些禮數(shù)了。快,先和我說說那西巷的小趙怎樣了?”
“情況不是很樂觀,我估計是挺不到立夏了。”
老爺子這個年紀的人了,早已經(jīng)見慣了生死,也沒什么太大的感觸,“他這病啊,早走早好,省著受折磨。”
“不知先生前來,所為何事啊?!?p> “也沒什么事,正好趁著有時間,過來看看?!崩蠣斪邮种噶酥咐镌?,李大夫便明白過來,原來是為了小四這個孩子。
“真是有勞您費心了?!?p> 慧兒剛要走,卻被老爺子給拽住了,“我今個前來還有一件事,要和你倆商量商量。”
“看您說的,您老吩咐就行?!?p> “這孩子們也都不小了,總歸是要讀點書的,將來也好有所作為?!?p> 讓孩子讀書這事,已經(jīng)超了李大夫所能決定的范疇,他不住的望著慧兒,慧兒笑道,“張先生說的是,這事就全聽先生的意思。”
“如此一來甚好,就讓四個孩子一起到我的書堂里來吧,他們互相也能有個話說,還能互相督促著。哦,對了?!崩蠣斪訌膽牙锾统鲆粔K包裹嚴實的東西,遞給慧兒?!斑@是我攢的一點錢,雖然不多但也是一點意思。”
“不行,不行,我們哪敢要您的錢啊,我們夠花了。”
“哎,現(xiàn)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你們兩個人活,現(xiàn)在還要再加上這四個毛頭小子,生活上肯定是要拮據(jù)的多的。但是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啊,你拿著這點錢,就當是替我給孩子們買點吃的喝的,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別不要?!?p> “這可不行啊,您歲數(shù)也大了,我們不能拿您這養(yǎng)老的錢啊。”李大夫趕忙起身說到。
“你這小子怎么這么倔呢,我肯定是留下了養(yǎng)老的錢了,再說了我在昭陽還有個兒子呢,你就別操這個心了。來,姑娘,你可別聽他的,咱把這個錢收起來,怎么連我的話都不聽了?!?p> “好好好,張先生,這錢我就替孩子們收下啦,先替他們謝過您了。你們先聊,我去把這錢放起來。”
眼瞅著慧兒把錢收下了,李大夫百感交集,可是老爺子在這兒他也不敢說什么,只能干著急。
“行了,我這出來的目的也辦成了,我也該回去了?!?p> “您留下來吃過飯,再回去吧?!?p> “不了不了,早上還剩了半塊餅我得回去吃嘍,別放那兒再放壞了,浪費?!?p> 這老爺子一走,李大夫便趕忙去找慧兒,“慧兒,慧兒,于情于理這錢咱都不能收啊。”
“你當我傻啊,老先生那么倔,我說不收,他還不跟我翻臉啊。這錢咱先替老先生攢著,等到老先生需要用錢了,再拿出來不就行了?!?p> “還是我家慧兒聰明,倒是我顯得愚笨了。”
再說那飛魚衛(wèi)的頭頭海公公,這位宮里來的大人物果然如林縣令所言那般,好大的官架子,浩浩蕩蕩的隊伍到了縣府門口,這位海大人,掀開簾子瞅了瞅,便把林縣令和秦郡守叫到跟前給臭罵了一通,直言這縣府簡陋,是給牲畜住的地方,讓他住在這里簡直就是侮辱。
這可把林縣令給氣的臉都綠了,什么叫牲畜住的地方,那自己一直住這里,豈不就是牲畜了,但偏偏還不敢說什么不是,嘴上還得附和著,低頭哈腰的跟孫子似的。趕緊給這位海大人安排進醉仙樓,好酒好肉的招待著,才勉強討的這海大人的一點歡心。
等到夜深了,林縣令回到府里的時候,已經(jīng)累的連發(fā)脾氣的力氣都沒了,別說是洗漱了,連衣服都沒脫,一頭倒在床上便睡著了。
這林大人是累了,但海公公卻精神的很,正拉著秦郡守長談,“雜家這年紀大了,覺也睡的少,不比以往了。”
“海公公,您說的是哪里話,我瞅著您還年輕的很呢。哦,對了,剛剛林縣令送來了兩株千年老山參,說您旅途勞累,給您補補身子?!?p> “這后生倒還像個樣子,怪討人喜的。白日里我那么羞辱他,他都不溫不燥的,還一個勁的獻著殷勤,著實是個識時務(wù)的好苗子。只可惜我老嘍,看夠了爭權(quán)奪勢,不然定會好好提拔提拔他?!?p> 海公公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而秦郡守則在一旁站著,很識趣的并未搭話,而是等海公公接著說。
“趕明個一大早,你就安排人手跟著小偉子到山里找找,記住我先前給你說的,嘴上要有個把門的,嚴實點。”
“喏?!?p> “哦,雜家可還聽說了,說這鶴郎山上有一群山匪子,平日里為非作歹的很是囂張,用不用雜家給你幾個飛魚衛(wèi)去鎮(zhèn)鎮(zhèn)場子,可別到時候出了什么笑話,丟雜家的面子。”
“這個還請海公公放心,前些日子這幫匪寇便被一網(wǎng)打盡了?!?p> “哦,這倒是個新鮮景,快跟雜家講講是怎么回事?!?p> 秦郡守便根據(jù)楊都尉上報的情況,跟海公公說了說,這楊都尉倒也是性情中人,報告上本可以只寫他一人的英明神武的,可他還是寫上了林縣令,甚至還大肆的夸贊了一番。這要是被林縣令知道了,定要罵他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這林縣令當真是好手段啊?!?p> 這海公公陰陽怪氣的,讓秦郡守一時琢磨不明白,“還望公公明示。”
“愚蠢,這么簡單的事你都看不明白,還能有什么大作為。你先前三番四次的派兵圍剿,都不成功,而他一個小小的林縣令,略施小計便滅了這鶴郎山上的心腹大患,你還不明白。”
“莫非公公的意思是,他與那鶴郎山上的山匪互相勾結(jié)?”
“不然呢?”
既然這事已經(jīng)弄清楚了,秦郡守不禁恨的林縣令牙根癢癢,自己幾次三番的被皇上責罵,竟然是他惹的禍。
海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世侄,你也不要氣餒,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既然在你手下為官,你只需要略施小惠,便能和他多加親近親近,彼此搞好關(guān)系,日后也能助你一臂之力?!?p> “他助我一臂之力?可他只是個小小的縣令而已。”
“小小的縣令便能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那倘若他成了郡守或者朝中大員呢,到時又有幾個人能斗的過他。依雜家來看,此子的成就定然不會在你我之下,看來有那幫老小子們受的嘍?!?p> 海公公對林縣令評價如此之高,倒是嚇了秦郡守一跳,不說那姓林的有沒有這本事,單是海公公現(xiàn)如今的地位,那可是太上皇身邊的親信,一等一的大紅人。如果說還要在此之上,秦郡守著實不敢想。
“今年的官調(diào)弄好了嗎?”
“今年的官調(diào)已經(jīng)弄好了,還沒來得及上報去,我這就去拿來給公公過目?!?p> “不必了,雜家就是隨便問問,林輝這小子該調(diào)往何處啊?!?p> “把他調(diào)到南明縣當縣令?!?p> “南明縣,倒也不錯,天子腳下,歸內(nèi)史管理,是個步步高升的好地方。不過你要記住,一定要跟他說,是你千辛萬苦才把他調(diào)到南明縣的,讓他對你感恩戴德,日后才不會忘了你。”
“侄兒,謹記教誨?!?p> “得了,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雜家也要休息了,你也趕緊回去睡覺吧,別誤了明早的大事?!?p> 從海公公那兒出來,秦郡守便憋了一肚子氣,他氣那姓林的把自己耍的團團轉(zhuǎn),他更氣海公公對他還青睞有加。不過他也不是個不分時局的人,既然海公公說了,那姓林的今后必成大器,他也便只好忍下這口惡氣,畢竟海公公可不會害他,看來自己今后還得仰仗這位林大人了。
當然這一切那呼呼大睡的正主并不知道,他并不知道自己差點因為楊都尉的報表而命喪秦郡守的手里,他更不知道,自己因禍得福,不僅撿回條性命,更是深的海公公的青睞。
此時晗城的夜靜悄悄的,無論是正起夜給四個小子蓋被子的李大夫,還是心疼的給林縣令脫鞋和衣服的的林夫人,這一切都顯得極為祥和。而此時在王都昭陽的皇宮里,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時局一下子風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