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
古惜是被蘇銘給拍醒的。
蘇銘剛從窒息的狀態(tài)緩過來,就急急尋找古惜的身影。好在古惜上岸的地點離他不遠,蘇銘便趕緊跑到古惜的身邊。
蘇銘看古惜此時面色青紫,似乎是快要窒息而死,于是就立即對她進行了專業(yè)性的胸部按壓運動。
大概在蘇銘都快要放棄準備隨便挖個坑埋了的時候才古惜才終于有了反應(yīng)。蘇銘暗自吁了口氣,沒死就好。
蘇銘扶著古惜坐起來,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
古惜連連咳水,咳得連肺都要吐出來了才消停,順帶連著晚飯一起吐了出來。
古惜古惜是個神仙,再如何身體素質(zhì)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不至于吞點水就要了命。她這時跟個咸魚一樣癱在地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仿佛是在思考人生。
剛剛那只水馬可以說是有記載以來最大的一只,蘇銘清楚地記得它的模樣,光是一顆眼珠子就有一個人的人頭那么大。
那水馬將他們送到了一片小樹林中,地面傾斜,應(yīng)該是在一個山坡,但離山頂已經(jīng)很近了。
蘇銘環(huán)顧四周,只見周圍灌木叢生,荊棘遍地,偶爾還有幾聲夜鶯啼鳴。
仔細觀察一番,蘇銘卻發(fā)現(xiàn)在這半人高的灌木叢下隱隱有一條羊腸小道,不過被這堆灌木給擋住了,看來是有木系妖精在作祟。
并且蘇銘還感應(yīng)到在這不大的樹林當中,還有數(shù)十只妖怪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兩個。雖然這些妖怪的實力倒也不足為懼,但由于數(shù)量眾多處理起來會有點兒麻煩,耽誤時間。
他們兩個的當務(wù)之急還是得趕緊脫身去找失蹤的何夜白,要是真被奎妖給綁了就完蛋了。
于是蘇銘拍了拍古惜的臉蛋:“喂,喂,古惜,醒醒,我們得走了?!?p> 古惜睜眼,突然坐立起來,左右環(huán)顧一圈,又改了個安詳?shù)淖藙萏闪嘶厝?。:“本仙女累了,你讓本仙女先躺會兒?!?p> 蘇銘又把古惜給拉著坐了起來,然后抓著她的前后搖晃:“你給小爺我醒醒腦子!何夜白失蹤了你知道嗎?現(xiàn)在我們周圍還不知道有多少妖怪在盯著我們,你還有心思睡!給小爺我睜眼!”
古惜被蘇銘晃得又干嘔了一遍,她一手扣著蘇銘的肩膀,一手指著他,幽怨道:“你這廝好歹毒??!竟然這么害本仙女!我都說了可以再躺一會兒,就說明何夜白沒事,你看不出來嗎?”
“???”蘇銘問道,“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古惜甩甩頭,這會兒醒了酒,可腦袋還是有點兒暈乎乎的。她緩了一會才道:“你們這些靈力強的年輕人就是不經(jīng)騙,連這點基本的觀察力都沒有。你昨天晚上不是都偷聽到了嗎,這里是何夜白的地盤,她是妖首,整個百妖嶺的妖怪都得聽她的。除非是什么蓬萊的天女下凡搞破壞,不然在這塊土地上誰能傷得了她一分?
何況一般妖怪哪有那么容易闖進百妖嶺?你當那個結(jié)界是白長得啊,就算是那只奎妖王進來了也不行,要不然他們昨天晚上能進來早就進來了,還能等到現(xiàn)在?
再說,剛剛我們是在聽到落水聲以后才發(fā)現(xiàn)何夜白不見的,在這之前連你遍布整個百妖嶺的鑾蝶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那她之前是怎么躲避鑾蝶的監(jiān)控而不被你所發(fā)現(xiàn)的,這個原因你有沒有想過?”
蘇銘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古惜繼續(xù)道:“自然是有熟悉百妖嶺地形,并且擅長隱藏的妖怪在幫忙??霾坏竭@點,他們出場就在打呼嚕,那就說明,何夜白是自己走的。而且若我猜得不錯,水馬把我們兩個給傳送到這里應(yīng)該是何夜白的示意,我想我們之前救了何夜白母子,她不至于再反咬一口我們?!?p> 蘇銘雖然在心里非常震驚于古惜的判斷力,他心里不禁有幾分崇佩之意,不過面上依舊傲嬌地抬起了頭:“我當你說的是對的。那你說說我們現(xiàn)在這是在哪?!?p> “如果我猜得不錯,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百妖嶺的中心,就是我在夢中見到的那個山頂。”
古惜被蘇銘給折騰醒了,就抓著蘇銘的手站了起來,然后拍拍屁股,再擠了擠衣服上的水,道:“算了算了,這兒怪冷的,我們趕快走吧,找個能燒火的地方把我們衣服烘一烘。你開路,別管那些妖怪,它們還沒膽子攔我們?!?p>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這輩子除了父母以外蘇銘頭一次這么聽一個人的的話,不是強制性的那一種,而是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聽從她的話。
蘇銘好像覺得的,無論古惜這人做出什么樣的決定,都像是正確的一般,可以讓他無條件地聽從。
果然,多活幾千年就是有好處。
蘇銘指引鑾蝶向前開路,果不其然,在小道上的灌木叢自動退避三舍,讓開了一條道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正如古惜所言,他們終于來到了山頂。而古惜在夢境中所看到的何家小院此時就這么立在他們的眼前。
何家小院同古惜上次在夢境里見到的一般無二,門窗破敗,連屋頂都被掀翻了一大塊,房舍也被毀了一大半......
小院門口趴著一只比水牛大的雙頭虎,正枕在一只被啃得只剩一半的梅花鹿尸體上呼呼大睡。而在暗處,不知道有多少雙不善的眼睛盯著他們兩個,尤其是在面前這座堪堪倒塌的建筑物中,藏了不知道多少頭妖怪。
此時何夜白就站在院門口老槐樹下,那樹已然是完全枯了,光禿禿的枝干顯得格外凄清。
何夜白墊著腳不知道在樹上找些什么。夢境里的那只小狐貍此時就站在何夜白的身邊,替她看著孩子。
何夜白穿著一襲白衣背對著古惜他們兩個。她本就清瘦,還好幾天未進滴水,此時好似風輕輕一吹就能被吹倒。
殘屋枯木傷心人,此時此景有說不出有多凄涼。
古惜同蘇銘躲在小院的墻角,看著何夜白找了老半天,才終于從枯樹上解下了一根紅繩,紅繩尾端還系了一顆銅鈴。風吹得紅繩高高揚起,卻聽不見銅鈴清脆的聲響。
卻見何夜白拿起銅鈴,仔細地擦了一番,然后對著銅鈴自嘲地笑了起來:“看來我們,終究是有緣無分。”
恍然間白雪紛飛,氣溫瞬間降低了十幾個個度。
似乎聽說百妖嶺的山頂就是這樣,天氣變化無常,從來都是看老天心情。
古惜蘇銘他們兩個渾身上下都被水給浸濕,走一步流一路的水?,F(xiàn)在氣溫飛速降低,他們兩個身上的衣服都開始結(jié)出冰渣子了,這哪是人能受得了的?
正當古惜準備放出幾個火柴人把那頭擋路雙頭虎抬走的時候,何夜白便抱著小龍轉(zhuǎn)過身來:“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們在那,出來吧?!?p> 古惜召喚火柴人的手尷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阿美剛伸出的半個頭又被她給硬塞了回去。
他們兩個互相搓著手哆哆嗦嗦地從墻角下走了出來。
那只雙頭虎看到他們兩個立刻睜開眼,渾身炸毛,擺出了一副欲要進攻的姿態(tài)。
然后何夜白只是輕輕哄了一聲,它就有乖乖地趴了下來。在他們經(jīng)過它身邊的時候,還警覺地盯著他們兩個。
何夜白不多說什么,只是抱起小龍領(lǐng)著他們兩個進了屋子,小狐貍還很是盡職盡責地將門給帶上。
古惜這才發(fā)現(xiàn),昨天晚上她看到山頂上亮起的那個燈光其實并不是真正的燈光,而是兩只會發(fā)光的鸚鵡站在門沿下的站杠上,亮度正好能將整個院子看清。
何家小屋的右邊已經(jīng)是被毀得差不多了,但好在房梁沒有受損,以及大廳修建得偏左了一點兒,恰好受損不多,簡單地修補了一番還是勉強能用的。
大廳里不像想象中清冷,還有兩只一模一樣的小狐貍在忙上忙下,還有一只紅狐貍坐在大廳正中間,身上發(fā)出淺淺的火焰,將整個房子都烘得暖和起來。
于是古惜和蘇銘伸出手哆哆嗦嗦地開始烤火。
此時何夜白卻不見蹤影。
一只小狐貍從屋子里蹦了出來,手里還端著兩套干衣服。
它一蹦一跳來到了古惜蘇銘面前,然后將衣服挨個兒遞給他們,并在他們兩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在他們兩個只見設(shè)置了一個屏障,好方便他們換衣服。
兩件衣服的制式在整體上相差不大,一男一女,呈淡紫色,上頭還有一股淡淡的紫藤蘿花香,一看就是情侶夫妻穿得衣服。
蘇銘看到的時候楞了一下,覺得跟一未嫁的黃花老神仙這么穿不好,污人清白。
倒是古惜,看到衣服想都沒想就抓了過來,等屏障一打開就立馬換了衣服。
笑話,老娘會在乎什么清白?要命還是要臉?
蘇銘:......果然活得久就是臉皮厚......
這兩套衣服可能就是破風與何夜白以前穿過的。蘇銘穿著正好,只不過古惜比何夜白高出不少,這衣服穿上還正好露出腳踝,半點也不合身,只不過都到這時候也沒什么好挑的了。
他們兩個換完衣服,并且還抱著小狐貍烤了一會兒火后,何夜白從里屋走出,手里還拿著一個木匣子,身后的小狐貍抱著小龍也尾隨而來。
古惜還在想該如何對何夜白進行友好而又清切的的見面問候時,何夜白徑直走向了古惜,“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還沒到古惜反應(yīng)過來,何夜白就重重地給古惜磕了三個響頭!
何夜白這三個響頭直接磕破了頭皮,有點點鮮血滲了出來。古惜平生最痛恨這種不愛惜身體的人,她拉著何夜白想將她扶起來:“我救了你不是讓你來自殘的!你快點給我起來!”
何夜白態(tài)度十分強硬,硬是不起,似乎還有要事相求。
“小女何夜白,在此感念恩公救命之恩!從今往后,必銘記于心,沒齒難忘!子孫后代,永世傳頌!”
“傳頌什么的就不必了,只要你好好的就夠的。我是說真的,你感恩完了就快點起來吧,地上涼,你剛生完小孩哪里受得了這些?!?p> 何夜白又磕了三個頭,古惜連攔都攔不住:“這三個頭我拜的是昆侖主神古惜!信女何夜白求在此古惜上神垂憐,圓吾兩愿!來日必當立碑修廟,香火供奉,百年不衰!”
古惜:“!”
古惜大為震驚,她之前沒跟何夜白說過兩句話,她又從哪里暴露自己的身份了?不至于她那臭名聲都傳到百妖嶺里來了吧。
古惜還未開口問何夜白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蘇銘倒先開啟了嘲諷模式:“就你這實力什么時候成上神了?看著不像啊,連路過的青蛙精都能秒殺你。說,你是交了多少錢才買到的這虛銜的?”
古惜學著蘇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小鬼,我當年威風的時候你連你祖宗十八代都還沒影兒呢,多讀書,多看報,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懂不懂?再說,我哪里弱了,要不要我放阿軻出來跟你比一比狗咬狗?!”
蘇銘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行啊,比就比,看誰咬得比誰狠!”
......
“靠!你把我跟狗比!”
話題徹底偏移了正常的軌道,跪在地上的何夜白尷尬地輕輕點了一下古惜的膝蓋,表示她還有話要說。
古惜坐在椅子上,而面前這個人則畢恭畢敬地跪著,古惜對于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感到十分不適應(yīng)。既然她愛跪著,古惜就索性盤著腿一起坐到了地上,順帶還拉著蘇銘一起。
古惜強行抱著一只小狐貍到懷里取暖,然后對著何夜白說道:“別這么拘束,我是個痛快人,不搞跪拜賜福這套虛的。有什么事就你說,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事情我都幫你解決。”
言罷何夜白將她手里的木匣子用雙手遞給古惜,古惜接過后打開一看,里頭赫然躺著一封信和剛剛的兩枚銅鈴,其中一枚已經(jīng)碎得不成樣子,而那信上還赫然寫著“休書”二字。
“這是......”古惜蓋上木匣,若有所思地看著何夜白,“我知道了?!?p> 何夜白其一所求,就是希望古惜能將這封休書帶給破風,從此與他,恩斷義絕。
何夜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連一點點的傷心、絕望都沒有。只是一如既往地慘白,仿若是徹底心死的幽魂一般,一觸即散。
“你......有什么話需要我?guī)Ыo他的嗎?我是說破風?!?p> 聽到“破風”二字,何夜白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很快又熄滅了下去,她淡淡道:“我什么都還未說,上神都已經(jīng)猜到了。”
古惜輕輕地“嗯”了一聲。
何夜白道:“若可以的話,我希望上神替我捎帶一句話。”她頓了頓,“死生契闊,往后無我?!?
一樹妖花
蘇銘在十七歲之前一直都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修仙世家小少爺(小嬌花),靈力極強,天賦極高。但由于年紀小,缺乏歷練,經(jīng)驗不足,判斷力有待加強。只要多加歷練,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而古惜是靈力不足,但由于活得久見過太多是是非非,很會茍著。直覺敏感,辦事老練,與蘇銘是互補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