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胎
先前由奎妖挖過的洞穴被它重新給埋上,沒法走了,于是他們只好徒步下雪山。
走了許久,倒是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被奎妖搶走的萬寶葫蘆和焚泣劍。可能是這奎妖覺得這兩樣?xùn)|西甚是無趣,把玩一會便隨意丟在路邊了。
乾坤袋的容量有限,一個袋子頂多就裝得下一百石米大小的東西,而萬寶葫蘆則是乾坤袋的加強(qiáng)版,能裝下整間房子的貨物。它跟了古惜許多年,也不知道里頭裝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古惜只是粗略檢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東西一件不少,很是欣慰。
古惜覺得她與蘇銘很是有緣,千里之外相逢,且都要除去奎妖,目前戰(zhàn)線一致,于是他們倆很自然地就湊到了一起,當(dāng)然,很大程度上是古惜要賴著蘇銘的。
在下山的路上,古惜同蘇銘一道分析了一下狗福鎮(zhèn)的奎妖之禍。
蘇銘表示他在這兩天放出鑾蝶去偵查過了,這狗福鎮(zhèn)附近大大小小竟然有上百只奎妖虎視眈眈!其中領(lǐng)袖似乎與尋常奎妖有所不同,即是聯(lián)合坑了他們兩個的那只。個頭奇大,智商奇高,愛穿人皮,不好對付。而且長相也足夠清奇,居然有三分像人。
他們在地底不知道挖了多少地道,將鎮(zhèn)上的防妖法陣破壞殆盡,不出半個月,必生大亂。
出現(xiàn)奎妖不奇怪,但奇就奇在這數(shù)量有些不大對勁。
通常來說,千人冤魂養(yǎng)一奎妖,狗福鎮(zhèn)雖處在國境邊界,商旅眾多,但說到底也還是沒發(fā)展成一座正兒八經(jīng)地城池。這鬼地方,連活人都沒有多少,哪來那么多足夠養(yǎng)成奎妖的死人?還一來就來個一百多頭?其中必然有問題。
入了鎮(zhèn),蘇銘趕緊找了一家成衣鋪,左挑右選都不大滿意,最后扒了老板兒子的新衣,原本普普通通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只能用“十分”“超級”“非?!辟p心悅目來形容。果然是水靈靈的年輕人,叫人越看越想撲倒。
古惜原想調(diào)戲一番這小孩,無奈肚子很不爭氣地響了起來,正巧對街正開著一家包子鋪,飄香四溢,她咽了咽口水,輕輕拍了拍蘇銘的肩膀,道:“你瞧那街邊的包子鋪,看著誘不誘人?有沒有過去掏錢買一袋的沖動?”
蘇銘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古惜佯裝委屈地絞了絞手,按著畫本子里最磨人的小妖精的樣子演到:“小女子遠(yuǎn)來奔波,饑腸轆轆。無奈囊中羞澀,望公子憐憫,滴水之恩,來日奴家做牛做馬,必當(dāng)涌泉相報......”
意思就是老娘沒錢了,快要餓死了,你看著辦吧。
蘇銘在古惜被自己惡心死前及時制止了她,然后十分無奈道:“你等著。”
蘇銘買包子去了,古惜卻也閑不住,坐在店門口的長椅三觀察著四周。
眼睛瞟到了街角一處,幾十只流浪狗聚在一起,還十分整齊地排起了長隊,嘴里都還不約而同地叼著食物,看見生人靠近還會不約而同地吼叫,場面極其詭異。
古惜慢慢走近,街角處是一條幽深的小巷,時不時有流浪狗耷拉著腦袋,叼著食物“嗚咽”地走出。
古惜施了個隱身咒走進(jìn)小巷,流浪狗身上的臭味、些許食物的氣息混合著小雨潤濕泥土的味道撲面而來。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到一只大白狗癱坐在木頭堆上,眼神高傲,頗有一股一覽眾山小的狗王之氣。
面前一只小花狗呈上兩片生菜葉,它看都不看一眼,兩爪一揮,便送走了它。一連幾只,皆是如此,不是嫌太素,就是嫌太臭。直到一只黑狗上前獻(xiàn)上一只滑嫩嫩,香噴噴的烤雞,只見它立刻兩眼放光,叫那黑狗把烤雞放在面前,然后遣散一眾狗民,輕輕搖起尾巴開吃。
阿軻才咬了一口肉,然后只覺得脊背一良,就被人強(qiáng)行提起,接著就對上了古惜幽怨的眼睛:“臭阿軻,很有排面嘛。你主人我失蹤一天一夜也沒見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出來找找我,自己在這里吃香的喝辣的,很享受嘛!你前天晚上逃跑的帳你想怎么算??。?!”
“糾正一下,是狗心狗肺,不是狼心狗肺,我們做狗的還是得有做狗的傲氣!”阿軻眼里沒有半點驚恐,顯然是習(xí)慣了這個場面,“況且你不是好好的站在這里了嘛!還想怎么樣?”
古惜右手鎖住它那胖了一圈的脖子:“站在這?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蘇銘,我早就摔死喂九君山那一群妖怪了!”
阿軻懶得動彈,順帶在古惜懷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愚蠢的神仙,能得到愚蠢的人類的幫助已經(jīng)是你天大的福氣了,還想怎樣汪?”
這口氣,很是囂張嘛。
“今天晚餐,狗肉火鍋。”說罷古惜就抱著它肥重的身軀向外走,它用胖爪努力向后勾勾,“別介,雞都沒吃完呢,不然我分你一口?汪!”
古惜一腳踹開烤雞:“吃雞?下輩子吧!”
阿軻在古惜懷里狂吠不止:“天打雷劈啊汪!浪費糧食啊汪!”
沒到一半就見到蘇銘的身影:“有情況,去看看。”話到一半被阿軻的吼叫聲打斷,“你這是?”
古惜將阿軻擺在他的面前,道:“殺狗,做火鍋,放心,沒忘了你的份?!?p> 阿軻“汪”了兩聲,以示最后的兩下掙扎。
古惜發(fā)現(xiàn),蘇銘真的很愛翻白眼,又或許是他的眼睛太大,眼白太多,所以動動眼珠就像是在翻白眼的樣子。此時蘇銘又對著古惜翻了個白眼,道:“你們別鬧了,外面出事了?!?p> 古惜:“什么事有我做狗肉火鍋重要?”
蘇銘直接拉著古惜就往外跑,看起來似乎真的很急,他邊跑邊解釋道:“午時三刻,在菜市口要燒死一妖物,名為何夜白。此女懷妖胎,三年未出,甚是怪異。昨日趁我們不在,外頭來了個老道士,不知道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這妖胎,便聯(lián)合了狗福鎮(zhèn)全體百姓抓捕其人,揚言要當(dāng)場燒死。有流言說她就是連殺十七人的人皮妖,可你我都知道,人皮妖就是奎妖,奎妖乃死者怨念所化,跟這個女人能扯上什么關(guān)系?這其中定有蹊蹺,你我趕快去看看,去晚了可就是一尸兩命了。”
言罷,古惜點點頭,不覺加快了腳步。
這事確實有蹊蹺。
古惜來這小鎮(zhèn)這么些天,鎮(zhèn)上大大小小的消息她都差不多打聽過了,也沒聽說誰家的姑娘懷孕懷了三年。照理說狗福鎮(zhèn)就這么大點地兒,但凡發(fā)生屁大點事不用半天就能傳遍全鎮(zhèn),人家姑娘懷孕三年整個小鎮(zhèn)沒人知道,怎么就剛好被外面來的一個老道士給揪了出來呢?
古惜猜這何夜白怕不是個被哪個急功近利的老道士拿出來頂罪用的。有人解決了連殺十七人的大妖怪,這事兒傳了出去,該是多大的名聲?。?p> 此時的菜市口人群攢動,熙熙攘攘,幾乎整個鎮(zhèn)子的人都趕來了,過往商旅也止住了腳步,茶樓酒肆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古惜靠著阿軻的體型優(yōu)勢成功擠到了前排,映入眼簾的就是堆了雙人高的柴火堆,一名著白衣的少婦被綁到柴堆之上。那少婦面色慘白,肚大如球,眼中透著無盡的悲涼,不用說,必定是傳聞中那懷了妖胎的何夜白。
天上地下濁氣甚重,想來此鎮(zhèn)的防妖法陣已經(jīng)被破,外界的大小邪祟被凝聚一方的人氣給吸引了過來。仔細(xì)感受,還能隱隱察覺到那只讓他們兩個同時吃癟的那只人皮奎妖的一絲氣息。
近來九君山附近妖禍不斷,又集結(jié)了數(shù)百只奎妖作祟,此時鎮(zhèn)上人口攢動,正好聚一方人氣,又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正好給了妖魔大開殺戒的機(jī)會。
“終于要殺了這妖女,大快人心!”在我右邊的兩位小哥交談道。
“可不是嘛,那妖女和她懷里的妖胎可害了不少人命!之前張道長來的時候就說過,何家在三百年前就斷了根,現(xiàn)在的都是妖孽。那時你們偏不信,還聯(lián)手將人趕出鎮(zhèn)。后來出事了才知道何家妖道的真面目,還好有張家的道長不計前嫌鼎力相助,我們才能免了這場滅頂之災(zāi),我們可都得好好感謝張道長??!”
一眾人連忙道是,還朝著不遠(yuǎn)處的高臺拜了拜。
古惜順著方向望去,只見臺上坐著兩名男子,皆佩仙劍。右下角處一人裝扮稍顯浮夸,紫衣,紅巾,寶石耳墜。居中那人面色淡然,黑衣,右手拂塵搭在左手上,獨有一股超然脫俗的氣質(zhì),細(xì)看看,卻又覺著何處有種說不出的不對勁。
我拍了拍右邊小哥的肩膀:“這位小哥,今個兒唱的是哪出啊?臺上的那兩個人又是什么來頭?”
那小哥道:“外地來的吧,告訴你,這上頭兩位,可是打東邊來的天人!天人你知道嗎?能修仙除妖斗法的,可神了!”
聽到此處,古惜在心中暗暗憋笑,阿軻是直接笑汪了出來。果真是窮鄉(xiāng)僻壤,一群沒見過世面鄉(xiāng)下人,就這樣的道行也敢稱作天人,讓那些在天上閑居養(yǎng)老的老神仙情何以堪?
天不天人古惜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兩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的歪門邪氣。
那小哥繼續(xù)眉飛色舞道:“中間的道長叫張所從,右邊是他的大弟子張端,皆是仙風(fēng)道骨。哪像何家那股子妖道,整日不思修行,盡把妖魔鬼怪往家領(lǐng),還說什么‘萬物有靈’之類的鬼話。他家閨女也不是什么好姑娘,誰知道跟哪個帶回家的妖怪好上了,懷了三年胎竟也給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害死了幾十個人!要不是有張道長識破天機(jī),滅了何氏一族,我們現(xiàn)在說不定都要成了妖胎的養(yǎng)料了!”
說罷他又朝著高臺拜了拜:“你可知道我們狗福鎮(zhèn)為何要叫狗福鎮(zhèn)?”
古惜搖搖頭。
那小哥捶胸頓足,一臉痛恨道:“這何家三百年前出了一個地仙,就叫何狗福。也不知道我們先祖是怎么想的,為了紀(jì)念這么一個人好端端地將我們的鎮(zhèn)名從九君鎮(zhèn)改成了狗福鎮(zhèn)。你聽聽,狗福鎮(zhèn),多寒摻一名字!”
別的古惜不敢茍同,只此禍亂人家鎮(zhèn)名一點,這何家就很招人恨了。
古惜問道:“那你們說她懷了三年的胎,這三年間你們可曾見過她出門降過妖?前兩年的時候她的肚子大不大?我再換種問法,這這臺上的妖女上一次出來降妖是在什么時候?”
那小哥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掰著指頭算了算,道:“三個月前,三個月前我還見著她降服了一只蛇妖。一年前......一年前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們狗福鎮(zhèn)窮山惡水,本來就養(yǎng)不出多少妖怪來,養(yǎng)出來了也多半不害人,用得著道士的地方不多。所以她有沒有懷三年的孕,我是真的不清楚。”
“那你怎么就覺得她肚子里懷的是妖胎,對你們有害?不至于這張?zhí)烊苏f什么你們就信什么吧?”
“張道長親自演示給我們看了,他將一只成了精的大公雞放在那妖女身邊,那只雞精當(dāng)場就發(fā)了瘋,紅了眼就要開始啄人!”
“只是......啄人而已???”
那小哥爭辯道:“當(dāng)然不是,那只雞精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嘴巴張得老大。我當(dāng)時就好奇,湊得太近,就被這只雞精咬住了腿。那發(fā)了瘋的雞精力氣賊大,我怎么也甩不掉。眼看著我的腿要被咬廢了,張道長速速拔劍,只一劍就將這只雞精挑死,救了我一命!”
言罷,那小哥很是自豪地掀起褲腳,想向古惜展示一下他的光榮印記:“你瞧瞧,這咬痕深的,要不是張道長,我這腿還能在?而且不只是雞精,所有的妖怪靠近了那妖女都要發(fā)瘋害人!張道長說的沒有錯,就是這妖女害出來的十幾條人命!”
顯然古惜一點興趣都沒有,撇了撇嘴,紅眼雞精的狀態(tài)顯然是可以偽造的,一點也沒有說服力。但凡是個上了道的,都能看出來其中有問題。再說,雞精紅眼跟喜愛剝皮的人皮妖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顯然這位小哥已經(jīng)被他的“救命恩人”給洗了腦,多說無益。
古惜將已知信息同蘇銘分享,蘇銘點了點頭,道:“一會見機(jī)行事,這何夜白,我是救定了?!?
一樹妖花
古惜:嚶嚶嚶,人家想吃肉包。 蘇銘:求求你做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