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的貓
夜里下了一場雨,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燈籠底座的流蘇被雨水打濕了。
流蘇有些臟,秦暮離看一眼流蘇道:“阿笙,今日你把燈籠換換?!?p> 蕩秋千的阿笙正啃著深深做的糖果,聽見秦暮離的話便猛嚼幾口糖果,而后道:“好啊,哎,大人,你拿著長生劍是要干什么啊?”
阿笙覺得自己是糊涂了。
秦大人拿長生劍當然是為了取噬心??!
他從秋千上跳下來跑到秦暮離身邊仰頭道:“大人先別急,我和你一起去?!?p> 秦暮離把劍收到手心,看一眼從未凋謝的萬花后,道:“你不必跟著了,瀛洲學(xué)院近期會讓琢玉班舉行一次考核,我怕陳壑楦又會暗中出手。前幾次他對無殤出手,被我極力阻止了。他懷恨在心,會時不時制造些亂子。你功力比我強,有你暗中保護她,總好過我保護她?!?p> “可是大人,你去收集噬心,誰來保護你?”
阿笙仰著頭看著秦暮離。
秦暮離笑笑,抬手摸摸阿笙的頭,道:“阿笙真傻,我不需要別人保護的?!?p> 阿笙皺眉嘆口氣道:“可是你會受傷的,你每次收集噬心回來都會流好多血。你上次的跟魔族的人交手所受的傷還沒結(jié)痂,大人,我去吧,讓我去收集噬心吧。”
秦暮離拍拍阿笙的肩笑道:“我受傷也無礙,因為我不會死。而且收集噬心是我自己的責任,不該勞煩旁人的。”
阿笙揪著秦暮離的衣角哀傷道:“可是大人受了傷……”
“那是我本該得到的?!鼻啬弘x低頭道。
他不再說話,眺望萬花后,三兩句話作別阿笙,隨后一身墨色衣衫消失在花海里。
更換完燈籠之后,阿笙準備收拾收拾去瀛洲仙宮。才將自己寢殿的門關(guān)上,身后便傳來青溪的聲音:“小寒笙,陛下哪里去了?!?p> 阿笙答:“大人去收集噬心去了,我待會兒去看著姑娘,免得遭人設(shè)計。對了,錦初大人有事找大人嗎?”
青溪撓撓頭笑道:“是有事,不過既然陛下不在,那就等他回來時,我再轉(zhuǎn)告好了。你不是要去看著姑娘嗎?快去吧,我也回去轉(zhuǎn)告主人。”
阿笙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就說:“到底找大人有什么事?可以告訴我嗎?”
青溪思索一番,皺皺眉,哎一聲,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濁隱目前不會在仙界出現(xiàn)。雖然至今沒有尋到他的蹤影,但起碼不會在仙界出現(xiàn)。不過如果姑娘身體里的噬心泄露的話,估計濁隱很快就會往這里來?!?p> 青溪頓了頓,又道:“七塵大人從姑娘出現(xiàn)在瀛洲就派了許多魔將,我也聽說前兩天陛下和魔將交手并受了傷。不過神尊大人這幾天來補了結(jié)界,估計以后魔族之人再來就很困難了。”
一聽神尊大人,阿笙立刻問道:“神尊大人來瀛洲了?。∥以趺床恢??”
青溪嘿嘿笑道:“這也是東籬告訴我的,他不說我也不知道呢。這先不講,我還要告訴你的是平時要注意好那層防審判大人的結(jié)界。其余的咱可以對付,但審判大人一旦找到姑娘,姑娘就會立刻喪命的。”
阿笙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答應(yīng)青溪會好好看著。
站的有點久,青溪便坐在臺階上繼續(xù)跟阿笙說:“雖然神尊大人答應(yīng)不參與游戲,但也在時時刻刻保護著姑娘。這些,其實這些審判大人都是知道的。審判大人也不管,我猜,審判大人不管,是因為他也不想殺了姑娘?!?p> 阿笙看著花,默默地說:“青溪,你說這些年的等待和追逐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青溪撐著下巴道:“是因為陛下的一個承諾啊。他承諾要用盡全力去償還,而其他人是為了想讓姑娘活著。不過本質(zhì)上應(yīng)該都是一樣的?!?p> 阿笙低著頭難過地說:“可是哪怕大人用盡全力,大家還是不會原諒大人?!?p> 哪怕他每時每刻都受著痛不欲生的罪,哪怕他因為收集噬心血都快流干了,所有人還是不原諒他。
他愧疚,他要去償還當年犯下的錯,可是有誰去看一眼他所付出的?有誰去傾聽他的懺悔?
青溪不知該說什么,便抬起手拍拍阿笙的背。
青溪這一安慰,使得阿笙撲進青溪懷里痛哭起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秦暮離有多么慘,說秦暮離每天都受傷,可是除了他,沒有一個人去心疼秦暮離。
他還說無殤太冷漠,說無殤的冷漠讓秦暮離不敢跟她說話,還說無殤的冷漠讓他也不敢跟她說話。
青溪繼續(xù)撫著阿笙的背,安慰道:“姑娘沒有很冷漠啊,主人給姑娘治療時,姑娘還對主人笑呢?!?p> 阿笙哭道:“原來她除了給深深笑之外,還跟你們笑?。∥液蜕钌钫驹谝黄鹚B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別提跟我笑了!啊啊啊!”
他啊幾聲又撲在青溪懷里哭起來,任青溪怎樣安慰他都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整個朝露山莊都回蕩著阿笙的哭聲,空蕩蕩的山莊里流竄著他的哭聲,聽起來莫名凄慘。
阿笙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等青溪安慰好阿笙,并告別阿笙后,阿笙還沒想起來那件重要的事。
在秦暮離和阿笙告別時,一覺醒來的無殤發(fā)現(xiàn)玄靛丟了。
她開始找玄靛,到處詢問有沒有人見她的玄靛。
冷棠梨和陸銜草也一起去尋玄靛,未果。兩人停下仔細想想,玄靛一直都是賴在無殤身邊,只是偶爾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但遛彎兒的范圍不大。
找了那么多地方還找不到,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被人綁架。
無殤的仇人,說來,估計被無殤打敗的人都可能是仇人。這搜尋范圍比較大,而正當她們兩個沒有頭緒時,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蹦進了陸銜草的眼里。
最終陸銜草幾個拳頭逼著幾個小伙子說了實話。
“無殤無殤!我們知道玄靛被誰抓走了!”
陸銜草邊跑邊跟不遠處陰郁的無殤說。
冷棠梨喘幾口氣道:“是幽草班的楚攸寧!你之前打敗過她,估計她懷恨在心……”
冷棠梨還沒說完,無殤突然站起來使冷棠梨停止了說話。
手心的武器被召出來,這次武器的樣式是菜刀的模樣。
無殤面無表情道:“在哪?帶我去?!?p> 冷棠梨擺擺手道:“無殤,你不要沖動……”
“無殤我?guī)闳ィ 标戙暡菅杆倮鵁o殤的手御劍起飛。
冷棠梨也立刻飛身追趕,心里卻埋怨道:“陸銜草啊陸銜草,看無殤這架勢是要殺了那個楚攸寧,你這帶她過去,不是找事情嗎?”
看到無殤的菜刀從手里出來的那一瞬間,冷棠梨就知道那個楚攸寧不會有好下場。
到達楚攸寧所在的住所后,陸銜草猛拍門,喊道:“楚攸寧你出來!把玄靛還給無殤聽見沒有!楚攸寧你別和我裝啞巴!你給我出來!開門聽見沒!”
沒有人開門,屋里好像靜悄悄的。
無殤安靜地站在陸銜草身后,臉上沉靜如水。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貓叫,仿佛很痛苦的樣子。
陸銜草看看門,又回頭看看無殤,不知如何是好。
一陣冰冷的寒氣包圍了四周,冷棠梨站在無殤身后示意陸銜草過來。陸銜草看一眼依舊沉靜如水的無殤,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了冷棠梨身邊。
她才走到冷棠梨身邊,那扇沒人來開的門突然砰的一聲開了。
是無殤一腳踢開的。
她拿著刀迅速進入屋子,站到了正在死按著玄靛的頭往水里泡的楚攸寧面前。
盆里的水已經(jīng)成了血水,血,都是玄靛的血。
“還給我?!睙o殤握著菜刀冷冷地說。
楚攸寧再將玄靛往水里按一下,不屑地說:“我不還你,你能奈我何?”
無殤靜靜地看著被按在水里的玄靛,它的四肢被緊緊綁著,只有尾巴能痛苦地擺動,其他的掙扎一點兒也沒辦法進行。
“還給我?!睙o殤這一次,是輕如春風的語調(diào)。
楚攸寧笑笑,把玄靛從水里撈出來,一手握住玄靛的脖子惡狠狠道:“不過是一只貓,我掐死它,你能怎么樣?打我???秦無殤,你是琢玉班的又怎樣,之前打敗過我又怎樣?之前是之前,如今,你敢動我一下,我能一手掐死你,你信不信?”
她說著,握著玄靛脖子的手用力幾分。
“初期我身為仙族人,確實是比不上你這個在五音堂學(xué)習(xí)過的凡人。但如今不一樣了,你后天修成仙的人能和我這種生下來就是仙人的人比?”她又將玄靛的頭按在水里,繼續(xù)道:“抓你的貓,其實也就是向你宣戰(zhàn)而已。一只貓而已,死就死了嘛?!?p> 這時,玄靛一直奮力掙扎的尾巴漸漸停止了掙扎。
無殤看著玄靛的尾巴,輕聲道:“還給我?!?p> 對于無殤的態(tài)度,楚攸寧也是煩了,只聽她一聲怒吼:“我說了不還!我就讓它死!”
楚攸寧把玄靛拿起來,手里召出一把刀,看著無殤,笑得陰狠:“我就讓它死,死了你就來找我宣戰(zhàn)。我到底看看這一次,你是怎樣敗在我手底下。”
她才揚起刀,無殤突然開口:“我這人,能動手,就不說話。”
無殤忽然笑了起來,笑里帶著爛漫和沉靜。
無殤握著菜刀一步步走向楚攸寧,邊走邊笑著說:“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珍惜,那就別怪我了。三、二……”
在無殤走近楚攸寧之前,楚攸寧不屑一笑,將刀迅速刺向玄靛。
“一?!?p> 血濺在臉上,鮮艷如額心的赤印。
“秦無殤!秦無殤你在哪里給我滾出來!”
江郁姝紅著眼推開烏啼居里的一扇門,屋內(nèi)有屋,她推開無殤所在房屋的門,卻還是沒有看見無殤。
陸銜草拼命地攔住江郁姝,江郁姝憤恨難忍,召出武器和陸銜草打起來。
陸銜草驍勇善戰(zhàn)不是空穴來風,雖然在琢玉班江郁姝實力僅次于無殤,但是和陸銜草過幾招,兩人還是處于平手狀態(tài)。
看著陸銜草,江郁姝想到了自己朋友的死狀,血涌入腦,一招就將陸銜草打飛。
門被破開,江郁姝看到了正在安靜喝茶的無殤。
朋友楚攸寧,身上被砍數(shù)刀,那雙手更是慘不忍睹。而這一切,都是面前這個若無其事喝茶的女孩做的。
年齡相仿,明明都是不大的孩子,為什么她就如此殘忍!
江郁姝跑到無殤面前扇了無殤一巴掌,無殤被扇趴下,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
還未坐起,無殤的臉又挨了兩個巴掌。
雖然疼,但無殤只是輕微地皺皺眉。
江郁姝看到她這幅模樣,怒火燃燒,直接拿著武器朝無殤襲去。
無殤召出菜刀將江郁姝的武器打到一旁,還未等江郁姝吃驚,無殤迅速飛身過去將江郁姝按倒在地。
無殤坐在江郁姝身上,按住江郁姝的雙臂,笑道:“我殺了她又怎樣?你能奈我何?學(xué)院能奈我何?學(xué)院給我處罰?讓我死?呵呵,你忘了我上次不小心弄死一個挑戰(zhàn)者后,學(xué)院是怎么對外宣稱的嗎?”
她低下頭,湊到了江郁姝的臉旁。她在笑,皮肉看起來正常,但給人一種恐怖感。
陰森,冷漠,嫵媚,這些都揉在一塊兒,擠壓在一張英氣的臉上,說不出好看與否,但絕對說得出來瘆人。
江郁姝掙扎不了,只得恨恨地說:“你這是狗仗人勢!你就是仗著宋堂主和秦莊主給你撐腰!”
無殤挑眉道:“對啊,就是有人給我撐腰??墒悄阄也欢际且粯拥膯幔繜o論我們闖多大的禍都沒人找我們麻煩,多好?!?p> 江郁姝被氣出了眼淚,她壓著聲音怒道:“秦無殤,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要你死在我面前,一定?!?p> 無殤握住她的雙臂,一聲脆響之后,無殤坐起,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那我等著啊。啊,對了,你堂弟江應(yīng)言,兩個月后就回瀛洲了是吧?等我把他的手和舌頭弄回來給你做一盤菜送給你吃時,你可不要拒絕啊?!?p> 無殤忽然嘿嘿嘿地笑出聲,眼睛微瞇著,有極大的危險性。
“秦無殤你敢!”
無殤從她身上下來,站起,走到桌子旁倒杯茶,慢慢喝一口。頭一歪,青絲落在胸前,唇輕啟:“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