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濃煙沖天而起,火勢愈演愈烈,紅光的映照下,兩方人馬拼死廝殺,吶喊,怒喝,刀鋒交擊,戰(zhàn)馬嘶鳴。
一方戰(zhàn)力有優(yōu)勢,一方人數(shù)有優(yōu)勢,暫時呈現(xiàn)僵持狀態(tài)。
君羨融在夜色之中,向著東北角的馬場潛行而去。
他的圖謀從一開始就非常明顯,只是少寨主太蠢,而王先生現(xiàn)在在山上根本無人可用,他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阻攔不了他,起碼暫時阻攔不了。
整座寨子一片混亂,無暇去管其他任何事情,他一路順利都很順利,很快便達到了馬場。
不過大概是因為王先生曾嚴令吩咐過,盡管事情發(fā)生得很突然,駐守的兩隊人馬在離開前,仍是留下了兩人在此看守。
這對君羨來說當然不算什么麻煩,他隱沒在黑暗中,輕易地擰斷了一人的脖子,又在另一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直接用箭頭扎進他的咽喉。
兩隊人為了趕路,騎走了馬場中部分的馬,但那只是一半,馬槽里還剩下二十多匹馬。
不管在哪個時代,馬都能算得上稀缺的戰(zhàn)爭資源,還有這些長槍長槊,還有這一整座背靠太行的隱秘大寨……那位躲在王伯當身后操縱這一切的關(guān)中貴人,恐怕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也不知道到底是歷史上哪位名人?名將?忠……算了,雖然隋末忠臣不少,但這位肯定既然跟王伯當有關(guān),那就肯定不可能是忠臣。
不過這些事……以后再說吧……
君羨從馬槽里牽出一匹馬,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也不用在意目標太大被發(fā)現(xiàn)之類的,直接就在寨中揚鞭縱馬,一騎絕塵。
不多時,便回到了營房,少女正擔憂地在房外等著。
她見到他終于回來,連忙撲了過來,抿著唇在他身上一陣摸摸捏捏,確認沒有傷口之后,才松了口氣。
她知道他既然能在許多刀槍中平安地將她帶出來,真的很厲害,武藝很高……只是她也真的很擔憂。
這些事情,總是沒有理由的。
君羨笑了笑,把她攬進懷里:“……怎么出來了?不是讓你在房間里等著嗎?”
兩人之間早已習慣了這種程度的親昵,少女雖然還有些羞意,但仍舊柔順地倚著他,小聲地道:“外面忽然起火了……我很害怕?!?p> 她的膽子小,當然害怕,不過這份害怕里,也有很多是因為他吧。
他這么想著,抱著少女翻身上了馬,輕聲道:“不用再怕了……我?guī)阆律??!?p> “嗯?!?p> 她想了想,問道:“會有危險嗎?”
危險?
王勇正跟黑山的山賊們在狗咬狗,他的勝算應(yīng)該會大些,如果他鐵了心要跟自己過不去,又足夠聰明的話,恐怕已經(jīng)提前在山下布置攔截了。
不過那又如何?
先前是沒有馬,少女又只是個柔弱的普通人,如果帶著她貿(mào)然下山,就算沖破了防線,走不遠就會被追上、圍殺。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君羨摸了摸少女小腦袋,笑道:“危險,但還是像我昨晚說的那樣……是別人有危險?!?p> ……
王先生當然是個足夠聰明的人,不然也不能將行商多年的大戶方家逼入絕境。
所以在山上的紛亂還在繼續(xù)時,他就連身上不斷留著血的傷口都沒有多做處理,直接策馬往山下而去。
其實他很清楚,在君羨摔破酒杯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輸?shù)舸蟀肓恕?p> 半年的布局,耗費無數(shù)人力、錢財才建起的這座大寨,雖然算不上什么兵家必爭之地,但因為背靠太行山脈,也是大人圖謀的重要一環(huán)。
但是眼下,這一環(huán)就要被毀掉了。
山上那些烏合之眾的山賊不用擔心,他對自己調(diào)教出來的手下有足夠的信心,都殺了,往后再招攬一批聽話些的便是。只是這次的罪魁禍首,那個叫李君羨的人,一定不能留。
既是為了保密,為了大人的圖謀,也是為了這次的恥辱。
夜間的涼風如刀一般割在那些血淋淋的傷口上,他面無表情地縱馬飛馳,山上山下的距離并不短,相信君羨取到馬后,一定還會折返去接那個方家的少女……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不多時,大抵在半山的位置上,果然遇到了正要往山上趕的二十多個下屬,其中一個頭領(lǐng)見到他渾身的血污,忍不住訝異道:“先生,這是怎么回事?”
王先生勒住馬頭,平靜地說道:“黑山的人反了?!?p> “什么?!”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良久,那頭領(lǐng)想了想,才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你帶人上山平叛,不要留下活口……今夜之后,此地可能會引起地方的注意,你們將兵器和戰(zhàn)馬都收攏好,撤人太行山脈,等候我的安排。”
“是”頭領(lǐng)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先生,那你現(xiàn)在要……”
“你們不用管我?!?p> 他摸了摸背上鮮血的傷口,沉默了一會兒,平靜地:
“……我要去殺人?!?p> ……
黑山極大,現(xiàn)在又接近深秋,草木都枯萎了大半,但要在山上策馬飛馳,始終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君羨攬著方云柔,在顛簸的山路上一路俯沖而下,速度極快。
就在這時,一支利箭射了過來。
速度是相對的,所以這支本來就很快的利箭,對于君羨而言就變得更快了。
他臉色微微變了,一手將方云柔的身體壓向馬身,自己則傾力往后仰了仰。
咻!
長箭擦著他的左肩錯了過去,帶起一些血花,與此同時,第二支箭也射了過來。
君羨胯下的馬被箭刺中咽喉,痛苦地嘶鳴了一聲,碩大的馬眼變得通紅,開始瘋狂地掙扎了起來。
一頭原本正高速奔跑的龐然大物就此在山林間失控,連著撞斷了好幾個根枯木,君羨咬了咬牙,抱起小臉蒼白的少女直接從馬上跳了下來。
他將少女牢牢地護在懷中,在地上連續(xù)滾了好幾圈,才將高速帶來的巨大力道卸去。少女在他保護下毫發(fā)無損,而他則忍不住輕輕地吐了口血,肺腑受到了震動,受傷不輕。
遠處,王勇放在手中的長弓,冷漠地看著他。
沒想到……終究還是有些小看了這瓦崗五虎將啊……
他這么想著,抱著少女掙扎著爬了起來。
“……夫、夫君……”
少女慌忙替他擦去唇角的血跡,卻被他有些粗暴地推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認真地看著她:“……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牢牢記住,而且……要聽話?!?p> 少女聽到他的話后,心里涌起些不好的預(yù)感,緊咬著唇,沒有答應(yīng)。
只是他也不管她到底有沒有回答,接著說:“我可能想錯了一些事情……總之,你先沿著這條路下山,我們上山的時候就走過一次,你一定記得的?!?p> “下了山之后,不要往襄城走,向北到武安去……方家在武安也有產(chǎn)業(yè),等城門一開,你進城告訴他們,你是方家的二小姐……”
“那你呢?”
君羨笑了笑,看了遠處的王勇一眼,摸了摸她的頭,道:“……等我把這里的事情解決了之后,就會來找你的……”
“可是……”
“聽話。”
她怔怔地看著他,眼睛里快要涌出些淚水,但她始終強忍著,過了很久,才重重地“嗯”了一聲:“我會……我會一直等著夫君的……”
他又笑了笑,伸手擦了擦少女腮邊的淚珠:“又不是生離死別,不過解決些麻煩罷了……我說過,是別人有危險,不是我?!?p> 正說著,王勇已經(jīng)慢慢地走了過來,于是他將少女護在身后,微微回過頭:“等會我們打起來的時候,你就走?!?p> 她用力點了點頭。
見狀,君羨以一個少女見不到的角度,從懷里掏出了盛著金針和藥丸的小盒,打開,認真地數(shù)了起來:
一、二、……七、八,一共八枚金針,比他能夠承受的極限還要多上兩根。
沒辦法啊……他將八枚金針逐一刺進大穴,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是低估了這些古人。
剛剛那兩根箭矢的射速雖然很快,但也不可能比他的精神感知還要快,他之所以接不下來,只能狼狽躲閃,是因為箭上附帶了真氣。
——很強的真氣,雖然還沒到宗師的階段,但也遠遠超過了現(xiàn)在的他。
“不愧是你啊……未來五虎將……”
他笑了笑,這應(yīng)該會是他來到大夏以后,最為兇險的一戰(zh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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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月
話說這章結(jié)束以后,再有下一章,本卷就結(jié)束了 雖然過程一言難盡……但終究還是堅持了下來……給自己撒花! 謝謝大家的推薦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