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醫(yī)彈下最后一個音符,起身,走到陳囂身邊,俯身抓住他的衣領(lǐng),正準備將人拖走之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花前輩這是要走了嗎?”
來人一身青衣,正是青離。許是來的匆忙,頭發(fā)未曾好好打理,只束成一個松松的馬尾,被夜風(fēng)吹得略顯凌亂,倒是顯得愈發(fā)的清冷單薄了。
小希跟在她身后,難得的安靜。
花妖醫(yī)抬頭看了看屋頂,道:“他不出手,你攔不住我?!?p> 青離道:“陳公子是西涼寨一案的重要嫌疑人,算是玄衣門的人。花前輩確定要跟玄衣門搶人嗎?”
花妖醫(yī)道:“今日即便是施逆行在這里,也不會攔我?!?p> 是不會,而不是不能。
青離靜靜的看了他半晌,道:“青離猜測,花前輩帶他去巫醫(yī)谷,是因為長生丹之事,對嗎?”
花妖醫(yī)沒有回答。
青離抬手,挽起袖子,露出潔白如玉的手腕,道:“那日,陳公子中毒,青離一時無法判斷毒性,便用自己的血給他解了毒?;ㄑt(yī)或許不知,青離自小食百草,血能解百毒,對習(xí)武之人亦有奇效?!?p> 那日的傷疤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極淺的痕跡。
她將衣袖放下,繼續(xù)道:“今后,陳公子身上無論發(fā)生何種變故,都與巫醫(yī)谷無關(guān)?!?p> 花妖醫(yī)定定的看了她許久,終于開口,道:“我可以放了他,不過,有一個條件。”
青離道:“前輩請講?!?p> 花妖醫(yī)將陳囂放下,低眉看著他熟睡的面容,道:“他不能離開玄衣門的視線?!?p> 青離點頭,“好?!?p> 花妖醫(yī)抬頭,準備離開,從青離身邊路過之時,問道:“殷老鬼在哪里?”
青離搖頭,“走了?!鳖D了下,又道:“他拿了李業(yè)的眼睛?!?p> “重明目?”花妖醫(yī)眼神一變,回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陳囂,又看了眼青離,握緊了拳頭,道:“奉勸一句,早點離開西域,再也不要回來!”
說完,便化作一道白影,卻是跨上一匹馬,飛奔而去,留下煙塵陣陣……
酒堂里,紅蓮悄悄冒出腦袋,踢了腳在一旁裝死的某人,“起來了,人都走了?!?p> 玉拾月沒動,眼皮子都沒睜開,卻是悄咪咪的抬手,給她豎了個大拇指,“還是紅蓮有辦法,嘖,總算找到這老妖的克星了。”
紅蓮:“……”
浪子山莊的顏面哦,是撿不起來了。
……
陳囂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略不好意思。青離正坐在一旁給他把脈,見他醒了,道:“小希,給他倒杯水?!?p> 床頭柜放著醫(yī)藥箱,小希正在收拾銀針……想必剛剛青離給他針灸過。
陳囂道了謝,問道:“我這是怎么了?”
玉拾月道:“中了妖醫(yī)的迷藥,暈了……大概一刻鐘?!?p> 陳囂見到他很是歡喜,“玉二爺您沒事了?”
玉拾月展開玉骨扇,遮了半張臉,“呵呵?!?p> 小希倒了水來,陳囂接過,“謝謝?!?p> 青離見他喝了水,道:“陳公子,青離曾說過,若是感覺身體有異,一定要告訴我。公子可還記得?”
陳囂點頭,“有勞青姑娘費心?!?p> 青離道:“陳公子記得,為何不說?”
陳囂微微一愣,想了想,道:“最近是偶爾會覺得頭暈,是因為魔醫(yī)……”
“因為我的血?!鼻嚯x突然打斷他,道:“應(yīng)該不只是頭暈吧?陳公子的內(nèi)力增長得有些快?!?p> 自從那日中毒,喝過她的血之后,陳囂的確感覺內(nèi)力有些異常,不僅僅是增加了那么簡單——即便他沒有冥想,內(nèi)力也一直在循環(huán),睡著的時候也在練功。如此這般,他的內(nèi)力增長速度幾乎是從前的三倍。
只是,這點上次他在西涼寨的時候就想說了,是戰(zhàn)歌打斷了,還警告他不得再次提起。
青離道:“陳公子,青離之血雖能解毒,但藥性復(fù)雜,有改變體質(zhì)的作用,或許還有許多未知的影響,連我也不大清楚。今后若是再感覺異常,請務(wù)必告訴青離。”
陳囂點頭,“在下知道了,麻煩青姑娘了。”
青離起身,行了禮,告辭了。
玉拾月拍了拍陳囂的肩,也出去了。他追上青離,道:“丫頭,你當(dāng)著我的面說那些話,不怕玉某心懷不軌?”
青離道:“花前輩信你,青離亦愿意相信玉公子。若是青離看錯了人,也認了?!彼f著,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他,淡淡笑了下,“倒是玉公子……青離一直認為能被人信任是件歡喜的事,為何玉公子會這般不安?”
“誰知道呢?”玉拾月抬了抬扇子,擋住下巴,道:“或許是曾經(jīng)被某個無良大騙子坑慘了。”
青離眨了下眼,“騙子自然是無良的。不知玉公子說的是何人?”
玉拾月笑了笑,眼神帶著幾分傷懷,“一個看上去純良無害,實際將天下人玩弄鼓掌之人。跟丫頭你倒是有幾分相似。”
青離道:“青離從不騙人。”
“這句話就絕對是在騙人?!庇袷霸绿裘迹瑩u著扇子,下了樓梯,問道:“對了,你為何叫我玉公子?”
玉拾月比青離長了一個輩分,雖然看著年輕瀟灑,但實際快四十歲了,青離至少該稱一聲玉二爺或者二莊主。
青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反問道:“您老穿成這樣,拿著把風(fēng)騷的玉骨扇,難道不希望旁人稱一聲‘公子’?”
玉拾月微微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伸出食指沖著她點了好幾下,最終只能嘆一聲,“你這小丫頭……”
——他雖見識過這丫頭的口才,但還是第一次聽她說出這般“刻薄”的話,當(dāng)真是很吃驚……
青離也露出幾分笑意,道:“‘公子如玉,笑拾風(fēng)月’,拾月公子的名聲,青離在洛陽也是有所耳聞的?!?p> 玉拾月再次笑起來,笑聲爽朗了許多,道:“丫頭很是善解人意,本公子很喜歡?!?p> “公子”那兩字,咬得極重。
兩人坐在酒堂里,正說笑,樓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青姑娘?!?p> 卻是陳囂急匆匆的跑了出來,連頭發(fā)都沒梳齊整,“在下突然想起來,戰(zhàn)歌之前給了青姑娘一只風(fēng)蝠,小豬能夠找到吱吱,吱吱應(yīng)該也能找到小豬吧?”
青離點頭,道:“自然可以?!?p> 陳囂咧嘴笑了,道:“太好了!我去收拾下,咱們這就去救戰(zhàn)歌?!闭f著,便回房間了。
玉拾月踱步過來,看她的神色,道:“丫頭,你一早就知道?”
青離道:“戰(zhàn)大人既然嫌我們礙手礙腳,本姑娘何必上趕著去幫忙?”
陳囂很快就下來了,只將頭發(fā)整了整,拿了把劍,道:“青姑娘,我跟玉二爺一起去,你在這里等我們的消息,如何?”
青離拿出吱吱住的那支竹筒,交給他,道:“見到戰(zhàn)歌,幫我還給他。”又轉(zhuǎn)頭道:“明城師父,你也一起去?!?p> 明城略猶豫。
青離道:“放心,我就呆在這里,哪兒都不會去?!?p> 陳囂瞧了她一眼——分明還是擔(dān)心的,怎么都這般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