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密謀

　　夜色逐漸褪去，晨日逐漸興起。

　　諸眾本以為黎明時分，荊州軍退卻以后，便能有一段短短的時間差，能夠足夠出城收斂尸身。

　　只是，城中青州兵想多了，包括樂綝也同樣客觀了！

　　周倉此刻的確退去了！

　　只不過，撤走不過小半刻鐘，令人絕望的事情就來了。

　　“咚咚！”

　　遠處的塵土飛揚，漸徐漸近，那“漢”字大旗的戰(zhàn)旗已經(jīng)尤為明顯！

　　片刻功夫，關(guān)平便率主力抵達城外，隨后開始接替夜晚周倉的工作，在四周布置防守，隨后原地駐扎起來。

　　城頭上，樂綝眼神時刻不離城外，目光凝重，著急道：“糟糕，關(guān)平小賊這是已經(jīng)捏準了青州兵的軟肋了??！”

　　這一刻，樂綝心底是完全的絕望了，他知曉，此次守住襄陽的幾率，幾乎為零。

　　本來，從前幾日打探的關(guān)平率五千余眾渡過漢水南岸，直奔襄陽時，呂常、以及他樂綝都很自信，守住襄陽，必不成問題！

　　只是，局勢發(fā)展到現(xiàn)今，襄陽失守仿佛已經(jīng)成為定局。

　　畢竟，他們本就是以寡擊眾，關(guān)平又策反了數(shù)萬戰(zhàn)俘為己用，成功打亂了城中軍心。

　　此刻，樂綝實在是找不到還能守住襄陽的理由！

　　“唉，沒想到到頭來，我等竟是敗給了關(guān)羽之子。”

　　此時，樂綝面露苦笑，眼神中充斥著濃濃的不甘。

　　“將軍，我等已經(jīng)遵循你的命令等待一夜，現(xiàn)在可否出城？”

　　就在樂綝思索的片刻，令他頭疼的事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現(xiàn)在，他望著青州兵諸眾眼神中的神色，都知道如若拒絕了，后果絕不會那么簡單收場，可要是不拒絕，難道還放任他們出城？

　　如今，荊州軍就在城外，他們出城尋尸，要么投降于荊州軍，要么就是被圍殺。

　　這兩種無論是哪種情況，都將對接下來的戰(zhàn)事，會造成非比尋常的影響。

　　“將軍！”

　　“樂將軍！”

　　眼見樂綝遲遲未發(fā)話，青州大眾不由更高聲的懇求起來，眼中悲痛之色愈發(fā)興起。

　　良久，一陣沉重的步履由遠及近傳出，隨之傳來的也是一記怒喝聲。

　　“住口！”

　　“在動搖軍心者，立斬不赦！”

　　旋即，呂常徐徐步入城頭，依次下令其余軍士按部固守。

　　走到青州兵諸眾前，呂常高喝著：“吾再重復一句，如若繼續(xù)不按令固守城頭沿線，再言出城者，必定軍法處置！”

　　這一刻，呂常神情冷厲，面目嚴肅。

　　諸眾見狀，哪還敢繼續(xù)逗留，只得憤恨不平的繼續(xù)前去駐防。

　　眼見數(shù)百青州兵徐徐離去，卻皆含怒意時，樂綝不由行到從旁，輕聲道：“郡守，如今青州兵軍心喪亂，又加上一直以來與江漢籍軍卒不合?！?p>　　“恐他們不服，會肆意鬧事??！”

　　聞言，呂常嚴肅的表情才略微舒展數(shù)分，嘆息著：“唉，這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局勢已經(jīng)惡化到這地步，也只能以軍法嚴令穩(wěn)住他們了?！?p>　　“不然，此時出城強攻荊州軍，將毫無勝算！”

　　“連郡守也喪失了守住襄陽的希望了么？”

　　聽聞呂常的一番話，樂綝遂不再說，暗自搖頭。

　　他也聽出了呂常這番話的本意，那就是戰(zhàn)局進行到現(xiàn)在，守住襄陽已經(jīng)不現(xiàn)實了，現(xiàn)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憑最大努力延緩城池陷落的時間。

　　畢竟，襄陽每多一日失守，關(guān)平便能晚一日與關(guān)羽主力匯合，如此，樊城的危機便少一日，距離魏王遣援軍的時日便又近了一分。

　　至少呂常是這么想的！

　　可如若呂常要是知道，關(guān)平的計劃只是取襄陽，與曹軍隔江對峙，并沒有取樊城的打算，不知又是作何感想呢？

　　………

　　轉(zhuǎn)眼數(shù)個時辰相過，中午十分。

　　此刻，天空中晴空萬里，烈日高照，氣溫連連攀升，城下荊州軍已經(jīng)徐徐開始搭建帳篷避暑。

　　見狀，呂常眼中濃郁之色越甚，喃喃道：“關(guān)平，今日究竟想干嘛，怎么又不攻城了？”

　　這一刻，呂常覺得，他對上關(guān)平是真的要崩潰了，思維完全跟不上。

　　關(guān)平每走一步都看似毫無作用，可隨后卻能對己方造成極大的影響。

　　從一開始的城下會晤，便差點挑起了李基與呂常、樂綝的不合，后來的龐德進食，也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己方軍心混亂。

　　其后，又利用戰(zhàn)俘，直接導致軍心喪亂！

　　白日時間徐徐劃過，黃昏以后，關(guān)平跳上戰(zhàn)馬，揮刀道：“全軍回營！”

　　號令傳下，荊州軍卒聞訊不敢怠慢，各自結(jié)陣，徐徐返回。

　　城頭上，望著荊州軍卒依次回營，呂常心里還有些擔憂，立即揮手吩咐數(shù)名斥候悄悄出城，跟隨其后，打探消息。

　　探查荊州軍是否真的回營！

　　這一刻，經(jīng)歷了關(guān)平的層層詭計，呂常亦不由開始謹小慎微著，深怕他在中陰謀。

　　等待許久，直到夜幕降臨之際，數(shù)名斥候才安然無恙返回，將探查的情況如實稟告，當聽到荊州軍已經(jīng)回營以后，呂常懸著的一顆心才逐漸落下來。

　　隨后，安頓好巡防軍卒，呂常便命主力返回軍營休整。

　　………

　　襄陽城東，軍營

　　鑒于青州兵與江漢籍軍卒的矛盾一直頗深，故此軍營的建造也是分離的。

　　城東的軍營是原本劉表時期便建造的，如今便是青州兵的營地，至于江漢籍軍卒的軍營則是新建，位于城南方向。

　　此刻，一處偏僻的營房中，十余名軍侯、曲長等眾正聚集一團，好似在小心翼翼的商議著什么。

　　“諸位，想必兩日前的攻堅戰(zhàn)中，戰(zhàn)俘陣亡當中也有許多是你等的親屬吧？”

　　“他們與我等互相殘殺，死在城下，可尸身卻整日暴尸荒野，無人處理，難道我等既為親屬，不該收斂尸身，讓他們能夠入土為安么？”

　　一席話語，其余眾也感同身受，頻繁搖頭。

　　隨后，另一位軍侯緩緩說著：“可昨晚你不是領(lǐng)本部軍卒準備出城尋尸么，守城的軍士卻不通人情，禁止出城?！?p>　　“如此，我等又能如何，難道還能違背郡守之令？”

　　話音落下，諸眾亦不由苦思著。

　　說實話，他們都是中底層軍官，違抗將令，他們是真的不敢去想。

　　這也是連日來，江漢籍軍卒禁止出城，他們不敢違逆，也不敢反駁的原因所在。

　　“諸位，江漢籍軍卒與我等從最初便視同水火，如今我等親屬死在城外，他們當然覺得與他們無任何關(guān)系，根本不考慮我們的感受?！?p>　　“既如此，我等為何還要受他們臉色行事，不如整頓軍卒，猛攻城門，殺出城外，收斂尸身，然后前去投降荊州軍?！?p>　　“如此，我等也能與曾經(jīng)的同袍匯合，一起立功?！?p>　　此刻，這員軍侯面目冷厲，怒吼著。

　　“??！”

　　“你？”

　　此言一出，營內(nèi)諸眾頓時驚懼起來，紛紛面露膽懼之色。

　　見狀，軍侯壯漢也冷笑著：“當然，吾不強求你們跟隨我一同反叛，但是為了保證此次行動的隱秘性?！?p>　　“此事絕不能傳出，故此今日在場的諸位，你們?nèi)缛舨慌c我一道，那就只有……哼哼！”

　　冷哼數(shù)聲，營中忽然竄出數(shù)百余眾，皆全副武裝，將在場的其余軍官包圍在場，怒目而視。

　　這一刻，軍侯壯漢早已是做了充分的準備，那就是拉青州兵一同反叛。

　　眼見于此，一名曲長站出，面露怒色，高喝著：“你，賊子安敢背……”

　　可惜，話才說到一半，軍侯揮手示意，數(shù)名軍卒上前，便將這曲長砍為肉泥。

　　瞧見這慘狀，余下之眾，人人自危而起，皆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