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皂兒:皂角去莢,剝出里面光滑滾圓的皂角米,先用清水泡上一整天,再將皂角米入鍋煮熟,撈起泡在糖水中浸透兩個時辰,顏色紫紅如水晶,食之軟糯甜美,冰涼可口,謂之“水晶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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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瑜用完早飯,又同元宵、芝麻聊了一會兒往事,雖然這些事情她一點兒都記不得,但通過元宵和芝麻的嘴中說出來,沈之瑜覺得曾經的自己還是有那么一丁點兒意思,這日子也不是完全就沒有盼頭!
永寧街正是午間的飯點兒,每一間酒樓飯館都是高朋滿座,熱鬧喧囂,隨園也是一如既往,早早的已經坐滿了人。
掌柜的在柜臺后面,手指不停地在算盤上撥弄,撥的珠子“啪啪”作響。跑堂的小二靈活地穿梭在桌椅之間,一會兒上菜,一會兒斟酒,一會兒迎客……
窗邊坐著的那一桌客人,掌柜的已經很熟悉了,是連續(xù)來店里十來天的林秀才,應該還是來撞撞大運,吃上一口余大廚做的飯菜吧!
掌柜的看了一眼,搖搖頭,嘆息一聲,今兒個怕是又要讓這林秀才失望了,過了余大廚來的點,應該是不會來了!
“林公子,您點的黃金雞、金絲兒肚羹、狀元上頭……”
小二利落地把托盤里的幾盤菜端出來,穩(wěn)穩(wěn)地放在林秀才面前的桌子上。盤子落在桌子上,發(fā)出“咚”的一聲,不大不小,但足以引起人的注意。
林秀才最愛的就是隨園的這幾道菜,隔幾日就要來吃一遍,如果運氣好,碰上余大廚做的,那簡直就是人間極品。
林秀才一口飲完杯中的酒,看了看桌上的菜,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伸向了他最愛的“狀元上頭”!
輕輕挑起一箸,放進嘴中。
忽地,林秀才像被雷擊了一般,打了個抖,眼神驀地睜大老大,三兩下咽下嘴里的吃食,筷子又飛快地伸向桌上其他的菜肴里。
只見林秀才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桌上的幾道菜都吃了一遍,才暫時放下筷子,連斟了兩杯酒,頭一仰,一飲而盡!
“周掌柜,你哄騙我呢!”
周掌柜正低頭認真地撥弄著算盤,見有人叫自己,忙歇了手,抬頭看去。
“林公子莫說笑話,我都是半百老頭了,怎么會哄騙您?”
林秀才伸出手指搖了搖,笑語:
“先前我問你今兒個余大廚可曾來了?你怎么說的?”
“余大廚未曾來呀!”
“是呀,你說余大廚未曾來,我也就相信你了,可你來嘗嘗,這菜,這黃金雞,這肚羹兒,還有這燒豬頭肉的手藝,不是余大廚是誰的?”
“周掌柜呀,我也算是老熟客了,你呀……這可不地道……”
林秀才說完還搖搖頭,頗有些受傷的樣子。只是這神情也只是一瞬,說完,他就繼續(xù)拿起筷子,吃起桌上的菜肴來,偶爾還小酌幾口小酒,嘴角始終掛著滿足的笑意,不要太幸福喲!
“你過來!”
周掌柜一頭霧水,隨手招呼不遠處的一名店小二,開店的時候,余大廚確實未來,怎么忽然又來了呢?
“掌柜的,什么事?”
“東家來了?”
周掌柜把嘴湊近到店小二的耳旁,小聲地詢問。
店小二了然,點點頭:
“嗯,剛來不久,現(xiàn)在正在廚房炒菜呢!”
“我還以為他不來了呢!”
周掌柜低聲嘀咕了一句,他這東家,太隨性,做事完全憑自己的喜好,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可一身做膳食的手藝確確實實是頂好的,要不就這隨園的裝修,哪里能有這么多客人?
好酒不怕巷子深,好手藝更不怕沒食客,要不是他家東家太低調,不然去宮里做個御廚,千史留名,也是綽綽有余!
“你去找兩個人在廚房門口守著,不要讓這些食客沖進廚房,擾了東家?!?p> 余大廚太過于神秘,就是已經在這里光顧了好幾年的食客都未見過余大廚的真面目,但很多人都能一下品出余大廚的手藝,也想看看余大廚是什么樣子,可余大廚不見食客,也經常有瘋狂的食客會想方設法沖到廚房,去一睹這余大廚的風采!
“掌柜的操心,幾個小子早已經守在了廚房門口,管保沒有人能越過那道門。”
掌柜的點點頭,余大廚既是東家又是主廚,對待手下的這些人都是極好,工錢也給的比別的酒樓豐厚一些,這些小子們也干得賣命!
“去忙吧,林公子能嘗出來余大廚的手藝,其他人也應該嘗出來了,估計要加菜了,招呼那些小子們動作快一點,別人食客們久等!”
周掌柜吩咐了一聲,揮揮手。
“唉!”
店小二應了一聲,把胳膊上的白巾子往肩膀上一搭,就跑開了。
“小二過來,我要加菜!”
“過來,我們也要加菜!”
“小二,我再要個……”
“我們也要……”
“……”
一忙就是三個時辰,等隨園的最后一位食客結賬出門了,周掌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面前的冷茶一口灌了下去。
幾個跑堂的店小二,累得及喘吁吁,東倒西歪的順勢就坐了下來,有的坐在長凳子上,有的累得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周掌柜,廚房里余大廚給大家留了菜,說今兒個辛苦了!”
廚房的小幫廚燒餅走到大廳,對累得只顧著喘氣的周掌柜和小二們說。
話音落下,一室的寂靜無聲,大家面面相覷了一眼,忽然:
“呀……”
剛才還累癱倒在凳子上、地上的人像打了雞血一般,爭先恐后地奔向廚房,那精神勁兒,就像去搶金子一樣。
“這些小子們……”
周掌柜年齡大了,跑不過這些小子,搖頭笑笑:
“唉,別都搶完了,你們給老人家留一點呀!”
“嘻嘻……”
哪里還有人聽得見外面有人說了什么!
沈之瑜的院子是沈府最安靜的院子,沈夫人親手提了個名字,叫祺庭,意思不言而喻,帶著沈夫人最美好的心愿。
沈之瑜出生那一年,沈夫人開始布置這間院子,新挖了池塘,建了涼亭,移植了海棠、玉蘭、芙蓉、銀杏、櫻花、桃樹……還專門挑選了幾個擅長打理庭院的婆子和婢女看管。
如今,那幾棵海棠早已經華蓋亭亭,每到夏日,沈之瑜都會讓人在樹下置辦上涼椅,她躺在上面休憩、看書,一待都能待一整天。
“姑娘,別看書了,來,嘗嘗,奴婢中午冰鎮(zhèn)好的水晶皂兒!”
白玉碗里盛著半碗糖水,紫紅色的皂角米如一顆顆水晶,晶瑩剔透,被微黃的糖水浸泡著,顯得格外好看。
“放下吧!”
沈之瑜看了一眼,口中有津液翻滾,把手上的書隨意放置在躺椅上,坐直了身子,伸手去端桌上的白玉碗!
“姑娘,姑娘……”
手還沒有碰到白玉碗,就被湯圓一疊聲的叫喊打斷。沈之瑜蹙蹙眉頭,還未出聲呵斥,就見元宵像個球一樣的滾了過來。
“什么事?這么急?”
“來了,來了,來了……”
元宵累得喘氣都跟不上,圓圓的臉蛋通紅,額頭不停有汗珠滑落,伸手指著外面,不停地說著“來了”!
“誰來了?”
沈之瑜的眉頭蹙的更緊,被元宵這沒頭沒尾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令……令……大公子!”
聞言,沈之瑜一怔,鳳眼微睜:這么快?早上看到信,下午就到了?
這怕不是個人吧?
桃始笑
阿瑜:不會是來搶我的水晶皂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