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嬤嬤想要拿捏太太,太太也是個有氣性兒的,自然也要抬舉自己的人,如此一來,她們下邊這些人,可不就有了好機會?
春鴿心思翻涌,一回家就跟她娘嘀咕:“從前還沒瞧出來,竟然是竇嬤嬤心明眼亮,一下子就給太太賣了好,得了這樣的好去處。那可是織造房啊,每一季主子們丫鬟小廝們,穿的用的送的,這進進出出多少的花頭多少的油水,竟都歸了她!”
作為將軍府的家生子,她們一家子都是平府的人。將軍自來不管內(nèi)宅事,以前都有白嬤嬤一手遮天,內(nèi)府上上下下,哪個不看白嬤嬤臉色?
往常她們?yōu)榱说靡环莺貌钍拢彩窍胫▋旱冒徒Y白嬤嬤。可平府內(nèi)宅,也是看人下碟兒的地方,白嬤嬤平白得了她們那么些好處,也不是事事都能順了他們的心意,多年下來,早就落了埋怨。即便從前沒有不滿,如今有了正經(jīng)主子,往常不敢想的不敢說的,也就都冒了出來。
“娘,你說太太要是見了我,會不會也提拔到跟前做大丫頭去?”
春鴿現(xiàn)在不過是個三等,但從前內(nèi)宅沒有主子,她們這些當丫頭的得不到賞錢也沾不到油水,就連每月的例錢,都要克扣一部分給上邊孝敬,手上自然寬裕不了。再看新夫人身邊的丫頭,雖說是下人,可那穿的戴的用的,比外頭正經(jīng)的千金小姐還好呢,春鴿看得心熱,早就恨不得撲到新夫人跟前表忠心去了。
偏她娘是個膽小的,一早警告過她不準掐尖要強惹人注意,害得她只能忍著不耐,見天兒在她跟前吹耳邊風。
春娘被她磨得耳朵都起繭子了,白了一眼,道:“一點兒吃穿就把你招成這樣,小心把自己搭進去,聽娘的話,別往前頭湊?!?p> “到底是為什么呀?今早兒我都瞧見喜鵲那丫頭哈巴狗兒一樣巴結那個綠意。不過說了兩句話,幫忙倒了一壺水,就得了一對脆生生的耳墜兒。娘是沒瞧見她那勁兒,回來得意的,差點就要飛起來了。”
見春娘還是沒松口,她更加喋喋不休:“再說了,誰家下人不想出息往上爬,就是不為咱們自己,也該為哥哥想想。若得了太太的看重,太太手里那么些嫁妝,少不得就要得用的管事機靈的莊頭呢??筛绺绲浆F(xiàn)在都還是個跑腿的,再過兩年,說不得就要被打發(fā)回家,或者直接跟將軍去軍營里了,娘您倒是忍心攔著我們不找出路?!?p>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春娘嘆口氣說:“你以為我不為你們著想?我就是為你們想,才不讓你們出頭,這府里的事兒,沒那么簡單,且有的看呢?!?p> “娘您在說些什么呀?什么且有的看?”
“你這死丫頭,光顧著眼熱新夫人了,難道忘了歸夢園那位了?”
“那……那位少爺?”
春鴿愣愣半晌,還是反應不過來。歸夢園那位少爺又不是平家人,跟新夫人有什么關系?
再說她不過是想當個穿金戴金的一等大丫頭,總不至于還得瞧外人給不給臉色吧?再說歸夢園那位少爺,他們也從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誰曉得是怎么一回事。
春娘見她發(fā)愣,便道:“你也不想想,將軍為何這么大年紀了,一直沒有成婚?”
“如今不是成了么?新夫人都進門了!”
春鴿利索地回了一句,反而讓春娘一時半會接不上話了。
她道真把這一遭給忘了,因將軍多年沒有成婚的打算,一直跟那位牽扯不清,歸夢園那位,說不定還就是將軍的種。
可那位如今的身份特殊的很,即便是將軍的種,也不能認祖歸宗的,如今新夫人進了門,必然是將軍已經(jīng)看開了,準備正正經(jīng)經(jīng)娶了夫人生下繼承人。
這樣一來,她們還有什么可顧忌的?
從前她只想著將軍對那位情深義重,那位又看重白嬤嬤,若女兒這會兒湊到新夫人跟前去,扎了白嬤嬤的眼,往后被那位計較起來,會吃不了兜著走。
可若新夫人是個撐得起來的呢?
春娘心里七上八下的,一邊兒又想替孩子們奔一奔前程,一邊兒又害怕白嬤嬤得勢了跟她們算賬。
正糾結不已,又聽見風聲,說王府送來了帖子,請新夫人陪同大將軍一起,參加王府秋獵。
將軍府從前一直沒有女主人,王府的帖子,自然也就沒有往進來送過。如今新夫人進門了,外頭有什么事,自然也不會忘了這一位。
春娘著意打聽了一回,竟然聽說夫人出門,竟準備帶上竇嬤嬤,這可是天大的臉面,春娘心思浮動,到底按捺不住了。
以前王府秋獵,要么大將軍一個人去,要么大將軍人在高慶關根本不去,到底沒有她們這些內(nèi)宅仆婦什么事兒。
但現(xiàn)在府上有了女主人,王府帖子遞過來,新夫人便要代表將軍府,前去與女眷們交際。
王府秋獵比照汴京皇家狩獵的制度,是赟都一件大事。獵場在東郊獵苑,從出發(fā)到回來,少則三五日,多則七八日道十日,耗時不短。
男人們打獵賽馬,女眷們秋游看花,也是一件賞心悅事。
因是王府秋獵,來的自然少不了赟都個世家貴婦,千金嫡女。甚至王妃郡主,世子貴孫們,都一一在列。
能陪著主子參加秋獵,那可是頂?shù)媚樀囊患聝?,不僅得臉,若差事辦的好了,往后的前程,也大有改觀。讓春娘心動之處在于,既是秋獵,新夫人要參加,將軍此次當然也會前去。若她家春虎也能跟著,說不得就能入了將軍的眼,能進前院當差,總比在后院當個跑腿的強。
至于白嬤嬤和她背后那位,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就是再得意,怕也得意不了多少日子了。
兩相一比較,春娘到底做了決斷,不再拘著女兒不讓出頭,反而親自帶著好物,往竇嬤嬤跟前說好話去了。
竇嬤嬤這些日子可謂是春風得意。
自從被新夫人看重之后,不僅常常能得到賞賜,連制造房這么重要的差事也攥到了手里。
以前的平府內(nèi)宅,是白嬤嬤一家獨大,她們下面這些人,三五不靠的,除了看她臉色之外別無他法。
內(nèi)宅沒有正經(jīng)主子,即便被克了扣了,也沒地方說理。為了爭取點兒像樣的伙計,對白嬤嬤差不多當祖宗供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