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前川印象中，對于北方并不陌生。
正所謂哥們兒當年也是走過南闖過北，母親河邊喝過水的人。咱連老外家的暴雪龍卷風都經(jīng)歷過，還有啥沒見過的？
答案是：有。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當傍晚的火燒云錦緞般鋪滿天邊時，小顧同學透過舷窗俯視了一眼，嘴巴便久久無法閉合。
賣糕的在上，這是飛北極來了？
半小時后，G550伴著擦黑的天色降落白云機場。顧前川前腳走下舷梯，后腳就急吼吼的拉著李旭沖進出口旁的衛(wèi)生間，拉開行李箱尋找那件巨丑的羽絨褲。
太特么冷了！
只感受了不到5分鐘的室外溫度，他就已經(jīng)感覺到文人筆下所謂“寒風刺骨”是什么意思了。還以為這幫吊書袋故意夸張，原來一點沒有，呼市的西北風真的有刺。
同一時刻，機場旅客大廳里，孫超帶著他的助理張揚和三位副總已然等候多時。
好消息是，眼下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即便小顧有心玩突擊檢查也看不到什么。生產(chǎn)線因為產(chǎn)能的問題沒加夜班，辦公區(qū)也都打掃完畢，比上班時間都干凈。
但包括孫超在內(nèi)，幾人依舊忐忑。
表面文章好做，難的是內(nèi)在。可這內(nèi)在所指何處，目前沒人知道。
等了許久，播報的航班號和抵達時間都過了，仍舊沒看到顧前川一行的身影。孫超打去電話也提示關機，根本聯(lián)系不到。
“孫總，您和小顧聊過，他脾氣是不是有點兒……”
平時就有些隨性的銷售副總張博強湊過來低聲詢問，只是不等說完，就被孫超打斷。
“老張！”
孫超皺眉看向他，語氣嚴厲的警告道：“小心點說話！小顧是你能叫的嗎？以后無論當面還是背后，都得稱呼顧總！”
“這，呵呵，是是！他這不是還沒到嘛！我下次注意就行了！”
被孫超當面訓斥，張博強臉上有些掛不住，便硬凹出無所謂的表情來，擺手尬笑。
他背后是明前集團僅次于唐啟功的某位股東，平時哪怕傲氣一點，孫超也都忍了。但眼下大家等于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后者無法再客氣。
“下次？你最好能記得，不然我救不了你，你背后的人也救不了你！”
孫超甩手上前，完全不在意對方那黑下來的臉色。
旁邊主管生產(chǎn)的副總晉浩和主管研發(fā)的王學凱見狀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一抹嘲諷和謹慎。
不是誰都只要面子不要前途的，包括張博強在內(nèi)，大家都清楚得罪了小顧是什么結果。只不過后者在孫超面前傲慣了，一時還拉不下臉來放低身段。
隨后的等待時間，眾人再無交流，各懷心思。
可直到下一趟航班都抵達了，一大波旅客拉著行李走過大廳，眾人仍舊沒能接上顧前川。
孫超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再次撥打?qū)Ψ绞謾C。這次不是關機了，是占線。
濱河公園南側，溪地別墅區(qū)，一棟最近才交易過戶的獨棟別墅里已然亮起了燈。
“媽，我又不是沒出過門，這些之前你都囑咐過了嘛~”
剛剛打掃出來的客廳沙發(fā)上，斜靠著一道正打電話的懶散身影。顧前川上身套著修身T恤和小西裝，下身還穿著那件碎花藍底的加厚款羽絨褲，搭在茶幾上晃動的腳丫子上還套著對粉色兔子頭棉拖鞋。
嗯，行李箱空間有限，而他平時又沒穿這玩意兒的習慣，腳上這雙還是沈梅的。
原本他還不好意思穿，只是等老辛掏出他那款黑乎乎，似乎散發(fā)著一股難以描述的不詳氣息，兔子頭還掉了個耳朵的大拖鞋時，顧前川明智的選了前者。
反正他現(xiàn)在的形象已經(jīng)不忍直視，粉紅色就粉紅色吧。
“哎呀，之前是之前，我剛看了天氣預報，呼市明天可是有陣雪呢，氣溫零下15℃，你帶的衣服肯定不夠！”
電話中傳來藍羽擔心的囑咐，顧前川倒是沒嫌她嘮叨，而是忽然壞笑著問她和老顧晚飯是怎么吃的。
“你這孩子~”
藍羽笑罵聲都沒落下，自己就先嘰嘰咕咕的笑了起來。背景音中隱隱傳來老顧那不滿的聲音，伴隨杯盤的磕碰聲，竟好似是在做飯。
“哈~”
顧前川登時樂了起來，隨后還用羨慕的語氣調(diào)侃，說這世上能讓老顧放下身段下廚的，也就只有他那無敵威武的母親大人才辦得到，逗得藍羽在家笑得臉都紅了。
在廚房里正忙活著開火做飯的沈梅聽到笑聲，探身出來看著客廳里的小顧，便笑著搖頭。
往常他在家的時候都沒這么和親媽聊過天，這次出了門，倒變得健談起來，可見距離產(chǎn)生美，古人誠不我欺。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夜風越發(fā)喧囂，在機場等到近乎自閉的孫超才萬般無奈的聯(lián)系了老顧。隨后就得知他們要等的頂頭老大，壓根就沒走什么旅客通道。
顧前川當時在衛(wèi)生間里把自己包成一坨，讓李旭和劉楓兩人架著，直接就從地下出口攔了出租車，殺奔濱河公園臨街那棟集中供熱的溫暖大房子。
至于孫超，某富二代印象中壓根就沒通知過他來呼市的事情，更不知道有人接機。
確實也沒人通知，但架不住幾人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
就在顧前川頭一天做出決定，并和父母報備之后，藍羽第一時間就安排了呼市這邊專門幫他處理房子的服務公司去別墅等著交接。老顧也在第二天上班時，讓張霞提醒孫超，給小顧配的專車和司機要準備好。
嗯，兩人的出發(fā)點全是為了兒子考慮，可在安排的時候，下面的人總會有多想的。
張霞在準備會議室資料時和某股東的秘書笑談她們老板的愛子之心。后者便留了心思，匯報給了自家領導。
自然而然的，乳業(yè)公司這邊立刻就有人就收到了消息。
就連向來以老顧嫡系自居的孫超都沒發(fā)現(xiàn)，他們這一行犯了個大烏龍。那就是正主壓根就沒通知過他們要來的消息，他們卻提前就準備好了歡迎會，還主動來接機。
而等到反應過來時，已是晚了。
就在漫長的電話粥結束，孫超終于聯(lián)系上小顧，并試探著詢問明天一早是否派車去接他時，后者冷哼一聲，說了句“不用”就掛了電話。
已然變得空曠起來的機場大廳里，孫超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愣了半晌，臉色頓變。
在他身后，張博強還在和晉浩小聲抱怨，說某富二代真是公子哥習性，讓他們幾個老總級別的人等這么久。隨后就看到孫超忽然轉(zhuǎn)身，黑著臉瞪他。
“老張，顧總要來的消息，不是集團正式通知你的吧？”
撂下這句話，前者便也如小顧的語氣一般，冷哼一身，轉(zhuǎn)身就走。
一旁的張揚急忙跟上，只剩下三位副總面面相覷，繼而臉色大變。
過分關注老板行程，可不是一個下屬該做的事，他們這次算是自己撞槍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