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筠詫異的看向她,“你之前來過沙漠嗎?”
她搖了搖頭。
“是了,你是預(yù)言里要喚醒長生天的人,自然對她會有熟悉感?!蹦求扌牢康男πΑ?p> 葉懷瑾有些尷尬,這要萬一不是呢?
她轉(zhuǎn)身看著湖水,忽然想起自己一身厚厚的血污,道:“你們這湖準(zhǔn)人洗澡嗎?”
夜色黯然,只有星辰浩海與酷暑作伴,傍晚時分,燥熱漸漸退去,廣袤的沙漠靜靜的蜿蜒在腳下。
星光點(diǎn)綴的湖泊中,兩個黑乎乎的少女身影徜徉在水中,暢快的享受久違的沐浴。
葉懷瑾將一身一臉的血水洗凈,溫?zé)岬暮p輕拍打她疲憊的身軀,讓她完全放松下來,順著水流的方向在溫暖的水中慢慢飄蕩。
葉澄瑜抓住快要隨水飄走的姐姐,歡快的嬉笑道:“姐,你會水嗎?待會兒別淹死在湖里了?!?p> “死丫頭,你這臭嘴是跟臨漳學(xué)的嗎?就會咒人?!?p> 她腳踩在細(xì)軟溫?zé)岬暮咨匙由?,抬手就是一拍,澆了妹妹一頭的水。
“姐!”嬌小的少女吃了一嘴的渾水,嬌喝一聲,不甘示弱的反撲過去,打起了水仗。
遠(yuǎn)在石林深處的洞穴里,一個動彈不得的男子躺在墊著干草的狐裘上。
聽見隱約傳來快活的嬉笑聲,輕輕勾起了唇角,孩子氣的眼睛心不在焉的盯著洞穴的頂部。
另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正拾了些枯柴,專心致志的侍弄著一團(tuán)篝火。
“巴特,你別忙活了,過來幫我一下?!?p> 瘦黑的男子聽話的走過去。
只見直挺挺躺著的人上身赤裸著,胸腹和背部已經(jīng)被人用細(xì)直的木棍和白布條簡單的固定住。
“夜里涼了,我動不了,你幫我把衣服穿上好不好?”臨漳笑著說道。
巴特連忙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扶他坐起,拿起他細(xì)膩柔軟的絲綢綠袍,輕輕的為他披上。
忽地發(fā)現(xiàn)他白皙的上身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舊傷新傷交疊在一起,一身的皮肉竟沒有一塊能看的地方。
巴特抬起粗糙的手掌,試探的摸了摸他一身的傷痕,道:“臨公子為何一身的傷?。俊?p> “這個啊,小時候沒事閑的慌,自己弄的。你不覺得一身的疤痕顯得很有男子氣概么?”
臨漳一臉嚴(yán)肅的滿嘴跑火車。
巴特木訥的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反駁。取了一件干凈的中衣想為他穿上。
他抬起男子修長的手臂,正要塞進(jìn)中衣袖子里。忽然又看到他右手臂內(nèi)側(cè)一道疤痕。
按理說他一身都是傷痕,此處再見也不奇怪??墒沁@疤痕明顯和其他的地方的劃痕刀傷不一樣。
這是一道燙傷,嚴(yán)格上來說,像是烙鐵活生生烙上去的。留下一個銅錢大小的烙印。
巴特覺得這個位置的烙印有些熟悉,可他木木的腦袋又想不起什么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
“怎么了?”臨漳好脾氣的任他抬著胳膊。
巴特?fù)u搖頭,不再多想,麻利的替他穿上了衣服。
江雁行本著憂國憂民的責(zé)任感,帶著妙儀騎了駱駝將這蜿蜒連綿的石林勘察了個遍,回來時恰逢姐妹倆沐浴更衣后,洗完臟衣服回到洞穴。
“這石林真是個精妙之處?!泵顑x剛坐下便驚嘆道。
“怎么說?”臨漳半倚在巖壁上。
“這石林恰好處在沙漠的上風(fēng)向,本來受風(fēng)沙影響就小。且面積足有一個白塔城那么大,石柱埋入地下很深,應(yīng)該直通地下暗河?!?p> 江雁行接茬道,“石林四周的石柱皆是巨大扁平狀,可抵御多余的風(fēng)沙,內(nèi)部皆是底座巨大,頂部細(xì)小的石柱,這些洞穴皆是風(fēng)蝕和水侵的雙重結(jié)果。”
“所以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里是個天高皇帝遠(yuǎn),得天獨(dú)厚的好地方?”
葉懷瑾擰了擰濕透的黑發(fā),打岔道。
“我們的意思是這下面可能在風(fēng)沙和暗河的侵蝕下已經(jīng)空了,也許要不了多久,這片石林就會塌陷下去,堵住地下暗河。
這片好地方可能頃刻間就消失了。”妙儀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拂塵?!?p> “那我們還呆在這里,會不會馬上就要塌了呀?!?p> 葉澄瑜盯著干燥溫暖的洞穴,方才還覺得是個舒服的居所,如今看去也不過是危如累卵的險地。
葉懷瑾忽地一拍手,道:“我知道了,難怪那筠急著要遷入寧洲,她比誰都清楚這里的狀況!”
“應(yīng)是如此。我們查探過了,石柱直通地下支撐著這片地殼,只要沒有外力,塌陷至少還在幾年后。目前來看這里還是安全的?!?p> 江雁行似乎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開口。
“可是自摘血蓮回來,已經(jīng)過了六日了。家父的病已經(jīng)等不得了,我……可能要先回去送藥?!?p> “也行,我們在這里挺好的。你和妙儀先回去吧,救江老宗主要緊?!彼c(diǎn)點(diǎn)頭。
又道:“把我妹也帶回去吧,沙漠里畢竟不是小女孩該待的地方。臨漳如今動彈不得,想出去也沒法子。”
臨漳笑道:“那我也算因禍得福,美人姐姐給我包扎的時候可溫柔了?!?p> 她鄙視的瞥了他一眼,深深的為那筠感到了擔(dān)憂。
“不,我不想走!”
“你不走?要我把你綁在道長身上才肯走?”她狠狠的給了妹妹一個腦瓜嘣。
“就這么定了,你們?nèi)齻€快去快回,我們能拖延住的盡量拖延,好等你們回來。
到時候我們五個人聚齊了,還怕什么老祖。打到他吐血!”葉懷瑾細(xì)眉微挑,豪氣云天的喊道。
眾人似乎都被她感染了,一掃連日的陰霾,眼里也有了些希冀神色。
第二日尚未破曉之時,兩匹駱駝便輕悄悄的出了石林。
一匹駱駝上,一個白衣的少女興高采烈的朝著出來相送的姐姐揮手,嘴里還嚷著:姐,你先玩幾天,我們過幾日就回來啦!”
石林前的白衣女子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回來多帶點(diǎn)吃的,我都有點(diǎn)想念醬肘子了?!?p> 少女鄭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抱緊了前頭灰袍道人的腰。
前面的人明顯身子僵了一下,鞭策駱駝,跑了出去。
黑衣黑瞳的男子勒住駱駝,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巨大的石林前的單薄白影,咬緊牙關(guān),轉(zhuǎn)身一騎絕塵。
不一會兒就淹沒在跌宕起伏的沙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