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路南頭,走過的是一群二十余歲芳齡的女子,各持一柄傘,赤腳。穿著大紅色的長袖襦裙,紅紗遮面,起初一步三搖,腳步生蓮,柔弱無骨,脈脈含情。后動作又大開大合,輾轉(zhuǎn)騰挪間可見舞蹈功底,躍起似飛天攬月,落地飄飄如謫仙,帶走了一群男人的心。
呼聲最高,觀者人數(shù)也最多,尋常百姓家是熏陶不出這樣的氣質(zhì),這群舞女領舞的是牛蹄鎮(zhèn)鎮(zhèn)長女兒,名為歐陽倩倩,同樣的舞蹈,以她演繹的最傳神。其余的舞女都是由她專門招募的,手腳粗糙的不要,腿短身長的不要,身材不高挑不要,臉蛋不出眾不要,沒有悟性不要,一旦成為舞女一員,便不必親自做飯洗衣,一切都有人負責,所以這只隊伍取得了驕人的成績,蟬聯(lián)這“請神”比賽五連冠,直到數(shù)年前“百人戰(zhàn)鼓”才終結(jié)它。
廣場這邊鞭炮齊鳴,鑼鼓喧天,而今天要做大事的秦鴻、王虎此刻穩(wěn)坐大舅哥家宅,閉目養(yǎng)神,在等待一個客人到來。
廣場西靠南的一個巷子里,一個男子緩慢的邁著步伐走到一棟再普通不過的一座宅院門口,即便破落至此,門上還是用毛筆寫就了“魏宅”二字,門是老楊樹做的薄皮門,跟人們常說的薄皮棺材差不多,尋常成年男子一腳就能踢散架嘍,大門因為做工不良,四處透風從門前都能看見門內(nèi)的壁沼
還好門前沒有落下太多灰塵,否則這個男子就要以為秦鴻給的地址是錯誤的了。
門并未上鎖,吱呀一聲開門聲,肚子寬胖的男子推開了門,但是并未邁進去,而是在門上“咚咚咚”的敲了三下門,便又倚在門框上,好像好好站立一秒就會讓他耗費無盡氣力一樣,他就在這靜待屋中人..
“誰呀?”一道年輕的女聲傳來,不待男子站好,門道前就轉(zhuǎn)過一道身影,年方十八左右,長相酷似其父。“這位先生,你找誰?”
“奧,我找你爹,我叫魏永堂”
“呃....啊....這...”姑娘嘴笨,猶豫了半天一聲“大伯”還是沒有叫出口,只是楞在原地盯著眼前這個人,朝身后喊道“爹,你快出來一下”
一聽姑娘喊聲,房間里一中年男子手持一把尖刀沖了出來“誰敢欺負我女兒!”這位便是秦鴻在魏記甩餅鋪結(jié)識的魏家老二。
“永江,是我,我回來了”魏永堂站直身體,嗓音沙啞的說道
“當啷”一聲,眼睛馬上紅了,對著女兒說道“囡囡,叫大伯......”
秦鴻他們在宅子里等待了約3個時辰,才聽到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正是剛才出現(xiàn)在牛蹄鎮(zhèn)西南巷子里的魏永堂,臉上掛著一絲掩飾不了的喜悅,坐在秦鴻對面的椅子上捧起茶盞先灌下一肚子涼茶,這才問道“什么時候動身?長刀準備好了嗎?”
秦鴻笑道“就等你了,兄弟重聚,魏先生恭喜了”
魏永堂楞了一下“謝謝”
東霸天手下高手如云,其中最為著名的是“一文一武”,文是東霸天手下第一智囊,號稱團寶,武是東霸天手下第一打手,號稱掛王,這兩人的忠心輔助,才有了東霸天腳下的這一大片地盤,逐個擊破,兩人一死,東霸天岳宏如斷雙臂。
牛蹄鎮(zhèn)有一家酒樓,正建在大戲院對面,名為“朋予大酒樓”,酒樓高三層,裝修豪華,菜肴味道更佳,是團寶最喜歡的地方,今天他在這里包下了一桌,這位殺人不見血的智囊,此刻在這里宴請跟隨他多年的混混們,團寶手里最喜歡盤兩顆核桃,據(jù)說跟了他很多年了,但是誰也不能借之一觀,這成了他獨特的一個標志。
樓下走進來三個漢子,人人手里持一把3尺余長木匣,看形狀應是二胡,三人張口只要朝北窗戶的包間,但是可以看廣場的房間早就被訂完了,只好改訂其他,店小二將三人送入包間后,與兩名駐守在團寶房間門口的混混耳語一番,其中一人聽后推門而入,又將門關(guān)閉嚴實。
片刻后團寶房間里發(fā)出幾聲怒罵“他媽的,今天還沒找到人?老子要你有什么用?!給老子滾蛋,以后再他媽讓我看見你,別怪老子不顧兄弟情義”
半刻后,房間里走出一垂頭喪氣之人,也不于門口守衛(wèi)混混打招呼,直直朝樓下走去,一路上不斷的打砸樓道里的花瓶、飾品,心有不忿,想來這就是被團寶怒罵的人。
直到此人走后,團寶房間還怒罵聲不斷,顯然把這智囊氣的不輕,有什么緊要事會讓他這樣失態(tài)?顯然是其他三名江湖老大的死因...
三個背木匣的正是秦鴻三人,在伙計下樓之前便吩咐過,不叫他就別上來,店小二對于這種江湖人士見怪不怪,只要別少了小費就好,秦鴻三人在包房里換好夜行衣,從木匣中拿出寒光山山的三尺鋒利,走出了房門。
魏永堂是使暗器的高手,門口僅余的一名守衛(wèi)被他用一根鐵釘穿了喉嚨,臨死也沒有發(fā)出聲來,三人躡手躡腳摸了過去,朋予酒樓人多眼雜,行事必須速斷速決才能全身而退,秦鴻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發(fā)覺包房內(nèi)沒有了聲音,極其反常,下意識的將身后兩人撲倒,在這瞬間,包房內(nèi)如雨一般的羽箭便穿透房門射了出來,秦鴻對弩箭再熟悉不過,看羽箭的飛行軌跡和速度,必是2石以上的強弩,這種弩箭近距離很難擋得住。
一撥箭羽停歇后,秦鴻一腳踢開早已破爛的房門,見人就砍,逢敵便殺,動作稍慢便會死于弩箭之下,王虎和魏永堂也不含糊,屋內(nèi)的混混戰(zhàn)力出奇的弱,無一人是一合之敵,一刻鐘內(nèi)全部倒下,三人仔細在房間內(nèi)尋找團寶,手常盤核桃,手指會變得細長,而房內(nèi)所有人手的特別粗糙,這里沒有人是團寶?。?p> 速退!秦鴻三人直接從窗戶上躍了下去,腳一沾地,就被一群人圍住,為首的是一長相粗獷,肩背大刀的中年人,便是掛王,據(jù)說是江湖八門掛門中的一個耍把式的,因為武功好,心夠硬,被東霸天相中,許榮華富貴招攬,他身旁站的那個右手持兩個核桃,此刻還穿著普通混混的衣裝,顯然剛才走掉的那個人便是團寶
“不要動,三個人給老子摘下面罩,我倒要看看,把整個牛蹄鎮(zhèn)鬧的底朝天的是什么人,長了幾只眼睛,幾個眉毛?”掛王大喝
“幾個小毛賊,也不打聽打聽,背琴賣藝的進的了這朋予樓?”團寶昂起下巴道
“我對付那個背大刀的,其余你們兩個解決”秦鴻盯著掛王對王虎、魏永堂說道
“鴻哥...能行嗎?”王虎擔憂道
“沒事,只是些靠魚肉百姓攢下來的一點點兇名而已,能奈我何?”秦鴻爽朗的大笑
背靠背的三人轉(zhuǎn)身對視一眼“動手!”
三人眨眼間沖入對面人群,速度之快即便連前排持弩的混混們也來不及,與秦鴻三人相比,東霸天的手下不僅不懂先發(fā)制人,格斗技巧相差太多,即便他們是東霸天手下的精英,更不用提手里尺許長短粗制難堪大用的片刀了!
要說與剛才樓上的那幫混混比起來,區(qū)別還是有的,不論從身形還是嗓門上都比他們大,但被砍翻在地一個個哭爹喊娘的樣子卻如出一轍,圍觀的群眾都忍不住叫好,秦鴻三人無視人群里的鬼哭狼嚎,只是重復一件事“找到破綻,擊破破綻”,這對于他們來說,近乎戰(zhàn)斗本能,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對這種環(huán)境更為熟悉
掛王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手,即便他力大,以重刀暫時壓制秦鴻,但隨著對其刀法路數(shù)的試探,秦鴻如四兩撥千斤,不時的在他身上劃出一道道不深不淺的傷口,惹的這只兇名昭著的禽獸不斷怒吼,卻難碰秦鴻分毫,秦鴻發(fā)現(xiàn),掛王完全沒有內(nèi)力,所謂的東霸天手下第一打手完全是浪得虛名,純粹靠了一身蠻力,秦鴻笑了,丹田中鼓起內(nèi)力,走天府、快白、尺譚三穴,后盡匯于勞宮大穴,將刀橫轉(zhuǎn)用刀身輕輕的在掛王重刀上一拍,掛王如遭電擊,瞬間被擊飛2丈。
掛王落地后怒目圓睜,在小小的牛蹄鎮(zhèn),他還沒有見過比自己氣力更大的人物,當下使了一招以力打力的招數(shù),名為泰山壓頂!秦鴻見他來勢洶洶,只將長刀刀劍柱地,刀柄下壓,直一定弧度后,刀劍猛的挑起正中重刀刀心,刀寸寸斷裂,掛王雙臂自然下垂,其中筋脈與骨骼早已盡斷。
秦鴻將刀插入刀鞘,傲然道“這刀破綻太多,與紫金刀同屬下品,不,是最下品,是我高估你們了,如果東霸天同你一樣,便讓他引頸自刎,否則我得親自斬下他的腦袋,你滾回去傳信吧...”
掛王站起身來,好像無視兩條斷臂的疼痛,對著秦鴻講“岳先生是我的恩人,當年母親病危,我沒有錢替她準備一口上好的棺材,是岳先生幫了我,從那以后我便發(fā)誓,我的命就是他的,所以你要殺他,便從我尸體上踏過去吧...”
秦鴻轉(zhuǎn)身怒視他,片刻開口說“對你來說,那是一口上好棺材,但對他來說便是不值一提,他從牙縫里扣出來的一點碎肉給你那不是仁慈,你一直只是個工具而已!現(xiàn)在,你還想把命還給他嗎?”
掛王依然點點頭“那時候只有他肯幫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有他肯??!即便我知道他是個王八蛋,我還是要幫他,你明白嗎?”
秦鴻點點頭“欠什么,都別欠人情,記住,你可以報恩,但不能是非黑白不分,三觀大錯特錯,我猜對你說三千遍,你也是這樣的回答,對嗎?”
掛王依然堅定的點點頭,下一秒秦鴻的快刀已經(jīng)劃過了他的喉嚨。
“下輩子,但愿你不需要做這么復雜的選擇題”
團寶又跑了?。?!
既然已經(jīng)摸清東霸天的虛實,三個人決定直接去,只要提防冷箭,沒有內(nèi)力的普通人,三個隨便一個都可以輕易斬殺
待秦鴻三人離開后,平時受東霸天欺負的老百姓一想到掛王曾經(jīng)的欺辱,便怒火中燒,一股腦沖向還未斷氣的掛王,惡狠狠的圍毆了近2刻鐘,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尸體的尸體被幾位心軟的老人收斂,草草埋下,這個時候,很多人都不會去想他曾經(jīng)也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