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英出門買了趟酒,幾乎半個村子都知道了沈長青中考全市第一、長寧一中的的老師親自前來邀請的消息,她回到家里的時候,身后跟了一大群湊熱鬧的鄰居。
“聽說長青考了全市第一?”
“對呀,你看院子里坐著的那兩個,一個是鎮(zhèn)上的老師,另一個就是長寧一中的老師,親自來挖人了!”
“可是,我家那小子以前和長青在同班,聽他講,長青的成績一直不上不下的,沒有那么好?。 ?p> “那是以前!我外甥女和長青初三在一個班,她對我講過,長青今年讀書可用功了,成績像是坐了火箭似的蹭蹭往上漲!”
“貴山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你看把貴山他們兩口子給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換你你也樂,人家兒子可是考的全市狀元!”
“我家那臭小子,能有長青一半懂事聰明,我就知足了!”
整個院子里,人聲鼎沸,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這么熱鬧過了。
隨著沈長青中考全市第一的消息像風(fēng)一樣在村子里傳播開來,越來越多的人聚在了沈長青家的院子里,人挨人,人擠人,都快站不下了。
“貴山,長青考得那么好,是不是得請客啊!”有村民起哄。
“請!必須請!”
沈貴山笑容滿面,大手一揮:“今天晚上,都在我家吃飯!”
這院子里少說也有五六十號人,怎么也得花三四百,幾乎是全家所有的積蓄了。
換作平時,沈貴山是絕對不舍得這么大手大腳的,但是今天,他爽快地請客吃飯,劉秀英和沈佳寧也都沒有任何反對。
家里雖然窮,但這么大的喜事,慶賀一下并不為過。
“我再去鎮(zhèn)上買點肉和菜!”
劉秀英推著自行車就出了門,半個多小時后,帶回了一大堆的豬肉、羊肉和各種蔬菜,還有一些瓜子花生糖果之類的小零食,比過年時置辦的年貨都豐盛。
沈佳寧在廚房里忙得滿頭大汗,幾個婦女在幫她打下手,一邊做飯,一邊詢問著沈佳寧有沒有對象,自己有個親戚家的孩子,回頭可以帶來給沈佳寧看看。
“等長青考上大學(xué),我再找對象。”沈佳寧說道。
“長青肯定能考上大學(xué)!”
“不僅能考上,還得考個那什么清大!”
“他嬸,不是清大,是清華北大!”
“管它什么大,長青是全市的狀元,還考不上個它?”
很快地,話題又都轉(zhuǎn)移到了沈長青的身上。
院子里的村民們早就從各家搬來的桌子和板凳,小院里滿滿當當?shù)財[了十桌,周金海和韓云生被請到了主桌上,沈貴山腿傷不能喝酒,從鎮(zhèn)上剛開完會回來的村支書沈建國親自作陪。
天色漸暗,晚霞在天邊抹了一道深紅,映照地所有人的面色都紅潤鮮亮,笑容洋溢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隨著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上餐桌,酒也倒入杯中,宴會開始,整個小院里的氣氛也愈發(fā)熱烈。
“周老師,韓老師,嘗嘗這菜,長青他姐的手藝!”
沈建國熱情地招呼著兩位老師,“來,我待貴山兩口子敬二位老師一杯,感謝周老師對長青的辛勤教導(dǎo),也感謝韓老師跑了這么遠的路,親自來邀請長青去長寧一中讀書!這不僅是長青的榮耀,貴山家的榮耀,也是我們整個沈家溝的榮耀!”
“我先干為敬!”
沈建國仰頭便把一小杯酒喝了個干干凈凈。
周金海和韓云生也不好推辭,同樣一口喝干,不過顯然這兩個人的酒量都不怎么樣,一杯下去就有點兒禁受不住了,大口吃菜喝水。
沈長青正忙著幫劉秀英燒水送水,被沈建國一把拉住,“長青,你也來給二位老師端一杯酒!我聽說韓老師把你的學(xué)雜費和書費都免了,還要幫你申請獎學(xué)金,這可是一份大恩情啊,先給韓老師端!”
“不用不用不用!”
韓云生本就不擅飲酒,剛喝完一杯,哪敢緊接著喝第二杯,連連擺手:“沈長青同學(xué)的費用減免和獎學(xué)金,不是我給的,是學(xué)校里的政策支持……”
“韓老師,多謝您的關(guān)照!”
沈長青把韓云生的酒杯倒?jié)M,端到他的面前,趁著靠近的時候小聲道:“韓老師,早醉早解脫啊……”
韓云生微微一怔,接過了酒杯,站了起來,朗聲道:“既然沈長青同學(xué)為我端了這杯酒,我就借花獻佛,借這杯酒感謝各位村民朋友們的熱情招待,也希望大家的孩子都能夠認真讀書,考個好成績,來長寧一中讀書,將來考上大學(xué)!來,我敬大家!”
話音落下,他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后坐下來,扒了兩口菜,便一頭趴到了桌子上,不大會兒便打起了鼾。
“老韓你這,醉的也太快了吧……”
周金海推了推韓云生,見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不由得苦笑。
你醉倒解脫了,我可就慘了啊……
而且,相比較韓云生這個市里來的陌生人而言,他可是鎮(zhèn)初中的初三年級主任,也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和這里相當一部分的村民是認識的。
而且誰家沒一兩個孩子在鎮(zhèn)上讀書,或者將來要去鎮(zhèn)上讀書?
想都不用想,待會兒他肯定要被村民們花式敬酒。
果然,不大會兒,周金海的面前就站滿了敬酒的人。
看著不停舉杯的周金海,坐在爐灶前燒水的沈長青不由得搖頭失笑。
他就知道,這兩個老師今晚肯定沒有清醒著回去的道理,再怎么推脫找借口,也會被灌醉。
你說這是熱情也好,陋習(xí)也罷,但在這個時代的農(nóng)村,普遍就是這個樣子。
醉了,才開心,才熱鬧,主人才會覺得把客人招待好了,有面子。
而客人也會這樣想,喝醉的時候雖然難受,酒醒了卻又會覺得人家把自己招待地很好,并盤算著等人家登門的時候,也一定要熱情款待,把人灌醉。
“真好啊……”
看著熱熱鬧鬧的院子,大聲交談的村民,還有臉上的笑一直沒停過的父母和姐姐,沈長青的心里覺得無比的舒暢。
前一世,他從未做過什么讓家人值得驕傲自豪的事情。
這一世,他已經(jīng)做出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