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尹小蔥發(fā)現(xiàn)自己改不了說夢話的臭毛病后,就夜夜流連風(fēng)月場所。有幾次下人私底下議論尹小蔥品行不端,被喜鵲聽見了,又是一陣嚴(yán)詞說教。據(jù)喜鵲解釋說,尹小蔥去青樓不是去會情郎,而是去找阿沁姑娘排解憂悶助眠而已。
這夜晚飯過后,尹小蔥換上男裝正打算出門,未曾想趙承郎卻道:
“馬車已備好,我送你去?!?p> “哈?沒搞錯吧?”尹小蔥驚訝道。
“夜黑風(fēng)高,我不放心。”趙承郎說。
“這么大方啊,古往今來第一人吶---趙承郎---嘖嘖嘖,了不得啊——趙承郎,這胸襟---不僅不責(zé)問我花天酒地,還親自送我去傷風(fēng)敗俗,真不愧是我們涼城縣的模范夫君吶---嘖嘖嘖---了不得---了不得啊---”尹小蔥挽住趙承郎的胳膊往外走,一陣裝模作樣感嘆后,玩笑道,“喂,不會是忍無可忍,想順道把我賣給老鴇吧?”
“---”
“前兩天老鴇還夸我天生麗質(zhì),好好捯飭一番---絕對比那個什么---花魁蘇小小更明艷動人---對了,趙承郎,你見過蘇小小嗎?”
“聽李大人提起過---”
“李忠?”
“嗯---”
“他不是娶妻了嗎?也太混蛋了吧!就算蘇小小模樣可人,他也不至于這樣啊---簡直丟盡了我們縣衙的臉---明日我非得找他---好好說道一番---”
“---”
趙承郎不禁暗暗慶幸,還好他沒說自己曾有幸目睹蘇小小于潛龍閣獻(xiàn)舞,以‘傾國傾城’形容半點也不夸張。
“誒,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阿沁姑娘的推拿術(shù)特別棒,要不要順道體驗一番?”
“這---就不必了?!?p> “怎么,害羞???”上馬車后,尹小蔥更加肆無忌憚地調(diào)侃趙承郎,道,“哎喲,都是有家室的人了,還在意這些呀---迂腐---我跟你說,阿沁姑娘的手特別軟---那滋味---嘖嘖嘖---妙不可言吶---去不去?”
“雖是問心無愧,可悠悠之口,不得不防。再者,夫妻二人一同花天酒地,這要是傳出去,世人該作何感想?”說著,趙承郎輕敲尹小蔥的額頭,以示懲戒。
“咳咳咳---”尹小蔥賊心不死,道,“想那么多干嘛,世人愛怎么想隨他們?nèi)?,我開心,你開心,這就夠了。”
然而,趙承郎始終不為所動。
——
馬車停在風(fēng)月樓門口,門口迎客的姑娘見是縣令大人大駕光臨,笑容僵硬,不敢上前迎接。
“保重---”趙承郎叮囑完,又轉(zhuǎn)向喜鵲,“好好伺候夫人?!?p> “放心好了,又不是頭一次來。路上小心---”
尹小蔥笑著揮手送別趙承郎,直到馬車消失不見,才轉(zhuǎn)身進(jìn)青樓。
阿沁姑娘一身華服相迎,柔笑道:
“千等萬等,總算來了。先上樓吧---熱水都備好了---”
“好啊---”
扶著扶梯上樓時,尹小蔥往大堂隨便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頓時打了個激靈,心想那不是李郎嗎?
——
泡完澡后,阿沁點了熏香,不知是推拿太舒服還是怎地,尹小蔥漸漸睡了過去。她希望一覺睡到大天亮,不要再被噩夢驚擾,卻又一次失望了。
“夫人又說夢話了---”阿沁以手絹替尹小蔥擦汗,道。
尹小蔥吸了兩口氣,道:
“我說了什么?”
“夫人在求救---還提到了李郎---不知---”
“李郎?”尹小蔥大驚,道,“你確定你沒聽錯,是李郎,不是趙承郎?”
阿沁搖了搖頭,道:
“確定是李郎---”
“該死!”尹小蔥低咒道,“難道這場噩夢,跟那個李郎有關(guān)?”
“不排除這種可能。”阿沁道,“我也詢問過許多老大夫,這要徹底根治,只怕還得費心找回以前的記憶。既然是噩夢,想來不會太愉快,但終究是要面對的?!?p> “還是順其自然吧---”
事實上,尹小蔥也很想弄清楚,蘇弄人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只可惜這不是她的記憶,不是她想找回就能找回的??傆X得腦海中浮現(xiàn)的片段,跟她的重生有關(guān)。
——
第二天尹小蔥頂著黑眼圈趕回縣衙,老遠(yuǎn)便瞅見縣衙門口圍了好多人。
“這么早,又有案子了---走,去看看---”尹小蔥潛入內(nèi)堂,往外探了一眼,當(dāng)即嚇了一跳,驚道,“喜鵲,你來看看,大堂里跪著的,是不是蘇小???”
“夫人沒看錯,正是蘇小小---”喜鵲縮回頭,壓低聲音說,“奇了怪了,她旁邊那位不是謝老夫人嗎?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究竟為了什么對薄公堂???”
沒多久,便聽見蘇小小辯解道:
“大人,謝老太太所言,純屬誣陷。那座宅子的地契,乃謝公子自愿贈予,還請大人明察?!?p> “分明是你這妖女,蠱惑我兒,才使得我兒失了分寸---”謝老夫人氣惱罵道。
“好個失了分寸!”蘇小小冷哼道,“謝老太太,既然知道是你兒子失了分寸,又何必誣陷于我呢?你安的什么心吶?我不是答應(yīng)過你,不進(jìn)你們謝家的門了么?怎么,你還不滿足么?”
“宅子是我們謝家的,交出地契,我便不再追究。否則---”
“否則怎樣?你那失了分寸的兒子沒跟你說,那是定情信物嗎?你們謝家就是這樣做人的?送出去的禮,還要死皮賴臉地收回來啊---”
“你---”
“沒話說了吧。以前我尊你敬你,你說得再怎么難聽,我都忍著。現(xiàn)如今都撕破臉了,也沒什么可忍的了。地契既然到了我的手里,斷然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哦,對了,你那失了分寸的兒子有沒有跟你說,他出入我風(fēng)月樓整整三年,我分文未收嗎?仔細(xì)算算,一座宅子,太便宜你們謝家了---”
“好你個小妖精,狐貍尾巴藏不住了吧---還說你不是為了謝家的家產(chǎn)---”
“我也是今天才明白,你那失了分寸的兒子,還不如你謝家的幾個臭錢呢---想要地契是吧,去地下錢莊---哎呀哎呀——最近手氣有點背,老是輸---老太太不是喜歡燒高香嗎?不如求求菩薩保佑我下次翻盤——說不定我這一高興——”
兩人在公堂上唇槍舌劍幾個回合后,趙承郎不耐煩地宣判,蘇小小未行偷盜之事,無罪釋放;
謝老夫人存心誣告,明知故犯,重責(zé)十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