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客棧,尹小蔥得知蘇夫人預(yù)訂的是下等房后,又開始不滿了。
“換上等房。我們?nèi)齻€人,一間房哪夠啊,再加一間。”
“好嘞。只是這錢——”
“吃的住的喝的穿的用的,都記蘇夫人賬上?!?p> “成!”
掌柜讓小二領(lǐng)他們上樓,尹小蔥又非常自覺地開始分配房間,對趙承郞說道:
“你睡左邊那間,我和苗苗睡這間——”
“就---就不勞煩少夫人了---”怎么忽然間多了個愛稱!謝苗邊擦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便尬笑道,“奴婢——站外邊就行了——總得有人守夜吧——”
“那怎么行呢。”尹小蔥一把攬住謝苗的肩,繼續(xù)調(diào)戲道,“這夜黑風(fēng)高的,太不安全了。還是跟我睡吧,我會保護你的。”
“奴婢---奴婢會照顧好自己的---”
“就知道逞能,瞧你這腰,還沒我胳膊粗呢,怎么照顧自己啊?!闭{(diào)戲不成,她又改恐嚇,道,“你還不知道吧,這一帶常有地痞流連,像你這樣的嫩草,還是不要露頭為好---小心被啃得連根都不剩---”
紅暈唰地一下躥到脖子根,謝苗又怕又羞,心想這要是被老夫人聽見了,怕是要把少夫人拎去浸豬籠吧,憋了好久才可憐兮兮地央求趙承郎,道:
“大少爺,你倒是管管少夫人啊---”
“管我?他---”敢!
囂張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趙承郎強行拽進屋,而謝苗則極為配合地關(guān)上門,獨留二人以毒攻毒。
——
“松手,趕緊松手!沒看見我在逗小妹妹嘛---敢壞我好事,又想吃拳頭是吧?我今天不把你喂肥了,你就不知道小鍋兒是鐵做的!嗷---”她慘叫一聲,拳頭還沒打出去呢,就被他拽過去直接送嘴里。手背上兩排齒痕繪成兩輪彎月,像極了幸災(zāi)樂禍的笑眼?!皩俟钒?,咬我作甚?”
“吃拳頭。”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好哇,我就讓你一次吃個夠?!币∈[轉(zhuǎn)身而去,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端了整整十二只豬蹄,有紅燒、椒鹽、麻辣三個口味,威脅道,“什么時候吃完,什么時候上床!這可是我親手做的,敢浪費,有你好受的!我困了,先睡了?!?p> 估計是舟車勞頓吧,她在廚房的時候就狂打呵欠,還連連數(shù)落自己腦子進水了,就因為他的一句玩笑話跑去廚房忙活半天,犯得著嘛!
——
店小二給了兩床被子,她全當(dāng)成床墊用,這種天氣哪用得著蓋被子啊,鋪軟一點趴著也會舒服些。實在是太困了,她一沾上床便睡著了,還夢見死在樹林里的那人找她哭訴,說他原來就住在這間客棧,因為鑿壁偷光,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才被人挖去雙眼,砍掉手臂,拋尸林中。死者還想多說一些,鬼差來了。鬼差帶走死者的同時,還警告尹小蔥說,借尸還魂乃大罪,切勿執(zhí)迷不悟。
尹小蔥正想追上去跟鬼差理論,昔日小鬼卻不知從哪里蹦出來,道:
【別去,他們唬你的,不要相信他們。我投胎之前打聽過了,根本就沒有自殺有罪要交罰款的條例,他們就是閑得慌,看你長得漂亮,刻意逗你玩呢---你還當(dāng)真了---】
“奶奶的!敢騙我!”她罵罵咧咧地醒來,赤腳沖到窗邊,想著趕緊死了,去地獄找鬼差算賬。腳剛伸出去,她又連忙縮了回來,這里是二樓,萬一死不了搞個半身不遂,最后痛苦的還是自己。仔細(xì)權(quán)衡了下,她決定去廚房找刀,噼里啪啦翻了一通,最后找了一把還算鋒利的殺豬刀,用磨刀石來回磨鋒利了,才帶回臥房?!昂美眨瑴?zhǔn)備好了,深呼吸---吸氣、吐氣---三、二、一!”
閉上眼睛,對準(zhǔn)心窩用力刺下去!
“夫人---”
聽見他喚她,她才慢慢睜開眼,剛想跟他道別呢,卻發(fā)現(xiàn)殺豬刀還停在半空中,刀刃被他拽得死死地,鮮紅的血順著刀尖往下滴。
“要命!你抓哪兒不好,偏要抓刀刃上---”她手忙腳亂地替他處理傷口,他卻只是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生怕稍不留神就會陰陽相隔一般?!靶辛?,別看我了,我不是想自殺,我就是氣不過---算了算了,跟你解釋你也聽不懂---下次我盡量先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zhǔn)備,再---唔---”
這好端端的,捂她的嘴作甚,怕不吉利?
“莫說晦氣話?!彼f。
“怎么,舍不得我???”她轉(zhuǎn)了轉(zhuǎn)頭,避開他的手掌,同時以食指在他額頭上惡作劇地畫了三橫一豎,又在兩側(cè)臉頰畫了一撇一捺,并循環(huán)往復(fù),笑嘻嘻地調(diào)侃道,“我說趙承郎,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嗯?!?p> 他倒是坦誠得很,絲毫不遮掩。
“可我不愛你呀,我可討厭你了?!?p> “嗯---”
“我們和離吧---”
“---”
“怎么不嗯了,繼續(xù)嗯啊---”
“豬蹄吃完了?!彼f。
“嗯?”
好端端的,提豬蹄作甚?
“你說的,忘了?”
“我說什么了我---”
“什么時候吃完,什么時候上床?!?p> “我---”她又一次哭笑不得,道,“搞清楚好不好,我是讓你吃完了早點睡覺,不是睡我。再說了,你手都這樣了,還不安分。”
“不全是用手---”
“找死??!睡覺!”
她又臉紅了,轉(zhuǎn)身三步并作兩步,往床里側(cè)鉆。趙承郞不放心,將刀送回廚房埋柴火里邊,見桌面上還有別的刀,也一并埋了,確認(rèn)她應(yīng)該找不著才回屋,面朝她側(cè)躺睡下。尹小蔥無意中睜眼,見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便調(diào)侃道:
“怎么,怕我想不開???”
“嗯。”
“開玩笑,我像是會想不開的人嗎?”
“嗯——”
“還嗯!再嗯我弄死你!閉眼,睡覺!”
嘴里說著狠話,心卻撲通撲通蹦跶個不停。她不禁暗暗低咒,這趙承郎有毒啊,怎么越看越順眼??!為了甩掉腦子里的邪念,她干脆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去看他,默默數(shù)羊: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四只狼---五只狼---六只狼---七只---趙承郎!
“趙承郞,你給我唱首歌吧,我睡不著——”
“嗯?!?p> “別只是嗯啊,唱啊——”
“門前小小蝦,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shù)一數(shù)———”
“停,別唱了。你怎么會唱這首歌?”
“夫人醉酒時唱過——”
“呸!什么醉酒,分明是中毒!我是酒仙,怎么可能醉——”
“——”
心知再怎么解釋她也聽不進去,干脆不解釋,反正時間能證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