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做好了飯,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那上面有只蚊子,但是她并不想把它拍死。
在一片空白上能有一個黑點,何嘗不是一種富有?
“景明?怎么又起這么早?”左羽扇揉揉眼睛,搖著輪椅晃了出來。景明一看見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左羽扇頭發(fā)睡翹的樣子簡直是太可愛了。
“什么就叫我起這么早?上學(xué)的生物鐘都習(xí)慣了。你難道沒習(xí)慣?”景明繞到左羽扇身后推著他入了座,“關(guān)鍵是不放心你做的飯能不能吃中毒?!?p> “瞎說,我都自己生活了這么多年了,還能有什么不妥?”左羽扇拿起筷子撅了一口飯放到了嘴里。
“現(xiàn)在不是有我了嘛,不會讓你那么操勞的?!本懊髦糁掳?,笑瞇瞇地看著他。
許是這話說得太露骨,左羽扇嚼了兩口,嘴巴就慢慢停了下來。景明欲蓋彌彰地擦擦嘴,笑道:“你可以把我當(dāng)成你的看護,沒問題的?!?p> 從前每次說到這種話題,左羽扇都會把話頭岔開。景明聽著聽著也就習(xí)慣了,已經(jīng)能很輕車熟路地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只是總是免不了不甘心。
正在這時,左羽扇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毫不避諱地在景明面前接起,是藍彩。
“喂,左先森嗎?”藍彩俏皮地問道。
“是,微橋大人有何貴干?”左羽扇也順著她的風(fēng)格說了下去。景明在一邊不悅地皺了皺眉毛。
“嘿嘿,什么大人啊。那什么,我明天有一場簽售會,你來不來?做我的特邀嘉賓。”
左羽扇愣了愣:“你不是寫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的嗎?怎么還有簽售會?”
“哎呦,別這么古板,網(wǎng)絡(luò)小說寫好了也可以出實體書的嘛。這次和你們買的都不一樣了,不是私印,人家是有正規(guī)出版公司的?!彼{彩在電話那邊驕傲地說。
“那……我問一下?!弊笥鹕确畔码娫捒聪蚓懊鳎懊魈煊袝r間嗎?”
“我什么時候忙過?”景明反問道。她現(xiàn)在有點心情欠佳。
“那好,我們明天去?!弊笥鹕然氐?。
“你們?啊,那個小丫頭吧。你可真是疼愛你的學(xué)生啊。”
“都說了不是學(xué)生……”
“沒關(guān)系,一張票的事,小意思。明天一定要賞個臉啊,待會我把地址和網(wǎng)票都給你發(fā)過去,你好好看著啊,看不懂讓小姑娘幫你看,年輕人一定看得懂?!彼{彩低低笑了兩聲就掛了電話。左羽扇訥訥地看著,嘟噥了一句:“哪來的自信?”
過不多時,藍彩說的那些東西就都被發(fā)過來了。左羽扇看了一眼,并不難懂,就是他不知道怎么用。
“簽售會?”左羽扇把手機遞給了景明,景明一看就看明白了,“網(wǎng)絡(luò)票,A級座位。呀老師,這是請你去做嘉賓啊?!?p> 左羽扇撓了撓頭,無奈道:“什么嘉賓啊,就是去湊個數(shù)?!?p> 景明笑了一下,三下五除二就把網(wǎng)票解決了。而后拿起了筷子開始吃飯:“管他是不是湊數(shù),能看見大神工作的模樣不也是挺好的一個福利嘛。”
“工作啊……”左羽扇似乎是回憶起了過去的事,露出了一個頗為無語的表情,“如果她那樣也叫工作的話,那的確挺嚇人的?!?p> 景明嘟著嘴,醋意翻涌:“老師你也是真了解啊。”
左羽扇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等到體味到這句話的深意的時候,臉慢慢就紅了起來。景明見他這樣,覺得勉勉強強打了個平手,笑道:“開玩笑的,怎么還當(dāng)真了?”
左羽扇搖搖頭:“你啊你……”
“好好吃一頓吧?!本懊魑⑿α艘幌?,“我打算下午回家看看。”
左羽扇剛剛拿起筷子的手又一下子僵在了空中:“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景明漫不經(jīng)心地叨了一口肉放在碗里:“沒什么,就是覺得總這么拖著也不太好。想回去說個清楚?!?p> 她可不想像現(xiàn)在這樣,即使是在虛假的世界里,還要小心翼翼地注意著他們的臉色。
那樣子不光是慫,還有點難受。
“你……”
“沒事,放心,明天我一定準時出席?!本懊靼参康?,“而且快的話,可能我今天晚上就回來了。”
“哦……”
“那個,老師,問你件事?!本懊髟囂叫缘貑柕?。
“嗯?”左羽扇終于放心地吃了口肉。景明雖然不怎么想再打擾他吃飯,但又覺得不問不行,在心里盤旋了個三四圈,終于很下了決心,問道:“為什么你一定要帶我去?”
果不其然,左羽扇一下子又愣住了。
“那……那個……”左羽扇支支吾吾道。景明覺得左羽扇雖然比自己大了幾歲,但是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更像是一個小孩,“我……我不放心?!?p> 不放心什么?我嗎?還是你?
景明雖然很想這么問,但還是生生咽了回去,只是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老師你這話我好受用啊。”
左羽扇不說話了,埋頭開始吃飯。
景明嘆了口氣,夾了兩口蔬菜放進了左羽扇的盤子里,心想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維持多久。
她要的不多,只要是他的剩下的年歲,一切都好。
景明從左羽扇那里出來后就回到了景家。還沒進門,她就聽見里面一陣乒乒乓乓的摔東西的聲音,而后傳來的就是男女混雜的罵聲。
“喂!景春和!我說沒說過不要把女人帶回家!”
“你真他媽能裝高尚!凈他媽放屁,我不帶女人回來,誰他媽做飯?!你們他媽都等著餓死吧!”
“你嘴里能不能吐出來句干凈的了?一天到晚就是他媽他媽的!”
“行,你干凈?我問你,就咱們這個家的人,流著的這個血液,誰他媽能干凈到哪去?”
“二哥,麻煩要放屁的話快滾出去,我要學(xué)習(xí)?!?p> “呦呵,小兔崽子,老子好吃好喝地供你上學(xué),你他媽就這么說老子?!白眼狼的東西上學(xué)有個雞毛用?趕緊輟了得了!”
“我說了,趕緊滾,帶著你那幫不三不四的母彘能滾多遠滾多遠?!?p> “你!”
景明在外面聽著,莫名生起了一股惡寒。她向后退了幾步,嘆口氣,心想:“要不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