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三天,距離七歲孩子畢業(yè)還有兩天的時候,李老師終于把裝睡的景明叫醒了。
“李老師……”景明的戲做的倒是足,揉揉惺忪的睡眼就起了床。一邊揉還一邊不忘瞟一眼周圍的小孩——果不其然,都睡著了。
“李老師有個東西想給景明小朋友看一下,景明小朋友要不要跟老師來一下???”李老師把食指抵在唇上,示意景明小點聲。
景明從善如流地放低了聲音:“是只給景明一個人看嗎?”
李老師和善地點了點頭,拉過景明的小手就要向外走。景明硬生生壓抑住了自己想要一腳踹過去的沖動,咬著牙“乖乖地”跟李老師走了。
李老師把景明領(lǐng)到了一個房間前,悄悄拿了一把小鑰匙打開了門,指了指里面:“景明小朋友自己進(jìn)去看一看好不好?”
“李老師不來嗎?”景明裝出一派天真無邪,心里當(dāng)然知道這個李老師不會跟進(jìn)來。
“李老師不來呢,這都是小朋友的東西?!崩罾蠋煹谋砬榫故怯行┘绷恕Kp輕地推了一下景明,想要把她推進(jìn)去。景明剛開始還想掙扎兩下子,后來想想自己的人設(shè)就是要“乖”,便露了個笑臉,“興沖沖”地跑了進(jìn)去。
只是前腳剛跑進(jìn)去,后腳門就關(guān)上了。景明早就料到了,輕輕上前推了推,門果然鎖上了。
監(jiān)禁。
景明裝模做樣地捶了捶門,外面沒有什么動靜,身后卻傳出來了一個聲音:“沒用的,不到放學(xué)是出不去的。”
景明回頭看了一眼,正是消失的楊初荷。
“你怎么在這兒?”景明問道。
“我還想問你呢。你是什么原因被關(guān)到這兒來的?”楊初荷皺了皺眉。
景明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楊初荷突然就發(fā)了瘋,撲上去掐住景明的脖子,眼眶紅紅的,好像是一頭隨時準(zhǔn)備把她撕掉的野狼:“你是不是知道了……不許外說,不許往外說你聽見沒有!”
“我,我知道……什么……了……咳咳……”景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掐弄得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躲,只能生生受著,一邊吐出連貫不起來的話語,“你先……放,放開……有話,有話好好說……”
楊初荷卻壓根聽不進(jìn)去,只是死死地按住景明的脖子,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的臉上滾落:
“我要殺了她……我會殺了她的……我一定會……”
景明被掐得難受,聽這話又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先被殺掉。當(dāng)機(jī)立斷放棄了乖寶寶弱女子的人設(shè),一個胳膊肘猛地抬上去就把楊初荷撞到了一邊。楊初荷摸摸自己紅腫的臉,愣了片刻,又開始抽抽搭搭起來。景明咳了兩聲,覺得煩躁無比,撲過去就捂住了楊初荷的嘴,沉著張臉威脅道:“你再吱聲我現(xiàn)在就把你剁了?!?p> 楊初荷到底還是個小孩,害怕這種威脅,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
雖然景明實際上比她要矮了不少,但天生的威懾力從來都不是蓋的。
“所以,說說,怎么被關(guān)進(jìn)來的?”景明松開了手,嘆口氣坐在了地上。
楊初荷一開始并不想說,可是不知怎的心理防線突然就崩潰了,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不知道,嗚嗚嗚,我什么都不知道……”
景明突然覺得很無語——剛才是誰問的“你是不是知道了”?
所以到底應(yīng)該知道什么?
“行了行了,哭什么哭,告訴我你是為什么……不,怎么被困在這兒的?”獨處時分,左羽扇又不在,景明一下子就原形畢露,交互著雙臂冷冷地看著楊初荷。
楊初荷瞪大了雙眼,張了張嘴,話未出口淚先涌,聲音里夾著一絲絲委屈:“因為……不睡覺……”
“什么?”景明揉了揉耳朵,不大相信真是這么個奇葩的理由。
“不睡覺不睡覺不睡覺!因為我不睡覺!因為我……不是個乖孩子……”楊初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景明看著有些于心不忍,湊上前去幫她捋了捋氣。
可是,“不是個乖孩子”……
這不就是說明他們之前的設(shè)想都是錯的嗎?
不對不對,不可能,怎么說她也是個學(xué)霸,不可能在這么個小事上推斷錯誤。
哪里出錯了……
“欸對了,你是要在這里面待一個下午嗎?想上廁所了怎么辦?”景明突發(fā)奇想,問道。
楊初荷突然就漲紅了臉,不哭了,但也不說話了。
景明一下子就心知肚明了。
正這么想著,景明突然就覺得頭腦昏沉,極度想要睡覺。景明扶了扶頭,指了指房間的一角,晃晃悠悠地就要走過去,邊走還邊擺手:“我去睡一下,待會兒就有人救……”
話還沒說完,景明就突然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什么人拽住了。她回頭看了一眼,是楊初荷,她指了指對面的角落,臉更紅了。
景明當(dāng)下更清楚了,從善如流地走到了那個角落,和周公大談起了蝴蝶的三百六十五種變化方法。
奇怪,怎么會突然困呢?明明平時拼命想要睡著都沒有困意的。
【恭喜,強(qiáng)行撬開楊初荷的秘密,暫時回到現(xiàn)實夢境】
?。???
什么撬開?知道什么了就撬開秘密了?
可還沒等到景明問出什么,她就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無比的清朗男聲:
“怎么了?做噩夢了?”
景明猝然睜開了眼,映在眼里的是左老師那張大大的笑臉。
是成年人……
這就是……現(xiàn)實夢境?
“老師……”
“嗨呀,說多少遍了,我都沒教過你,叫什么老師……”左羽扇彈了景明一個腦繃,笑笑,“醒了就起來吧,腿都麻了?!?p> 景明這才注意到自己頭下枕著的硬邦邦的東西居然是老師的腿!她渾身僵硬地坐了起來,心虛地幫著按了按左羽扇的腿。
景明的臉慢慢紅了起來,可又有點自責(zé)。比起不好意思,她現(xiàn)在更多的是難過和擔(dān)心。
現(xiàn)在的左羽扇只有一條腿。
“老師……其實可以早點叫我的……”景明嘟噥道。
“你難得睡得這么香,我不打緊的?!弊笥鹕刃χ崎_了景明的手。
景明覺得心里更不好受了。
他總是這樣,笑著往別人心里戳刀子。
景明在心里苦笑一聲:沒辦法,誰讓她就是喜歡上了這么個人呢?
“對了,老……老左……”
話還沒說完,左羽扇“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哈哈哈,你那是什么稱呼?”
“老師!剛才我口誤!”景明嘟著嘴。
“哈哈,沒什么沒什么,你問吧你問吧……”
景明傲嬌地“哼”了一聲,平復(fù)了心情,問道:“老師你……認(rèn)不認(rèn)識楊初荷?”
左羽扇聽到這個名字,眼神立刻冷了下來:“你為什么會知道?”
“聽,聽大哥說……聽說她小的時候好像過得不太好……”景明心虛地搪塞道。
左羽扇沒有看她,只是兀自嘆了口氣:“何止是不好……她到現(xiàn)在過得也……算了,還是不說了?!?p> 景明抓住了左羽扇的衣服,焦急道:“不行,老師,要說,我要聽?!?p> “這很重要嗎?”
景明堅定地點了點頭,而后想想著實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便撓撓頭,支吾道:“呃,那個,我二哥想問問她的近況……你也知道我二哥那脾氣……”
左羽扇輕輕笑了一下,隨后表情突然凝重起來:“我說了,你不要害怕?!?p> 景明點點頭。
“楊初荷,親手殺了當(dāng)年監(jiān)禁她的老師。”
景明的表情微微凝滯了一下。
左羽扇偏頭看看她,苦笑道:“那是她當(dāng)上警察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