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兵主將一死,敵兵更是亂如一窩蜂,四散而去。義軍弓箭手踏上斷魂橋,當(dāng)即彎弓搭箭,箭去如電,雖在混亂中,但也射死了數(shù)十人。
當(dāng)義軍全數(shù)通過斷魂橋時(shí),敵兵早已逃得杳無蹤影,四下里又恢復(fù)了平靜,唯有夜風(fēng)徐徐吹送,給這斷崖處平添了幾許荒涼。就這一役,敵軍也傷亡了數(shù)百人。
雷開甲踏過斷魂橋,立時(shí)高聲叫道:“把繩索砍斷,斷了追兵前路!”
“喏!”幾名兵士拔出腰刀,將繩索斬?cái)?,呼呼啦啦一陣響,十幾丈的木板橋墜落谷底,回聲不絕。
一行人繼續(xù)往東突圍,疾行七八里地,后邊再無追兵。到這時(shí),這支義軍已撤離永定郡三十余里。
正行間,雷開甲突道:“暫住,原地歇息。”于是,大軍停住,一眾士兵紛紛坐在地上草叢間休息。激戰(zhàn)了這一宿,也逃了這一宿,眾人都是滿身疲憊,面帶倦色。
雷開甲四下張望,終于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李孝直。此刻,他正坐在楊靳身旁,幾個人在一起說這話。隔得甚遠(yuǎn),聽不真切,間或傳出一兩聲爽朗的笑。
聽他稱呼楊靳為主人,楊靳的一個奴仆都有這般武力,他麾下的將領(lǐng)的武藝便可想而知,楊靳這伙人不簡單??!不過,看他與敵廝殺,好似沒練過什么武藝,總之并未得名師傳授,只是有幾分蠻力。只是,這蠻力也太野蠻了,縱然我與之對敵,也未必能將此人拿下,楊靳又是怎么得到的這么一員虎將呢?
其實(shí),雷開甲這么想也未必全對。李孝直雖然稱呼楊靳主人,但他并非楊靳的奴仆,也是一員將領(lǐng),只是他感念楊靳的恩德,才一直以主人相稱。若論武力,楊靳麾下的幾員猛將未必便是此人的敵手,即便楊靳也沒把我取勝。武學(xué)一道,向來是一力破十會,一高打三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招式妙著也是花架子。試想,當(dāng)一頭猛虎向你撲來,你除了閃避還能有什么辦法?
雷開甲想到這些,心里對楊靳甚是艷羨。以前,因?yàn)楹稳貎旱乃?,他恨過楊靳,恨不得他去死,但經(jīng)歷了這些時(shí)日的相處,他開始佩服楊靳的軍事指揮能力。他原擬以自己的蓋世武藝,起兵造反,上陣殺敵,定是手到擒來,不用多少時(shí)日,定可攻破都城伊洛,推翻神國。但現(xiàn)在他不敢這么想了,他隱隱想到,若是沒有楊靳以及他麾下的這些勇將,主公呂德的這支義軍隨時(shí)會有覆滅之虞。他決心不再排擠楊靳,而是重用倚重,只有如此,才能使這支義軍走出困境,走向壯大。
他心念甫動,卻聽旁邊的幾位將領(lǐng)在竊竊私語,其中就包括副將王琦。他們談?wù)摰膬?nèi)容雖然聽不真切,但也聽得出,他們都是對楊靳如何的不滿,內(nèi)心如何憤怒。
聽得片刻,雷開甲突然大喝一聲:“全體集合!”
眾兵士剛坐下沒一會兒,有的屁股還沒坐熱,聽到雷開甲這句話,都有些老大不情愿,但軍令難為,也只能應(yīng)命,但表現(xiàn)得很不熱心,吊兒郎當(dāng),蔫耷耷的,丟魂落魄一般。
雷開甲看向王琦,沉聲道:“清點(diǎn)人數(shù)!”
“喏!”王琦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走開。片刻間便奔了回來,抱拳施禮:“稟將軍,全軍還剩三千二百余人?!?p> “什么?”雷開甲吃了一驚,眼神中透著極度詫異之色,“已經(jīng)損失了兩千余人馬?”
王琦面無表情道:“是的?!?p> 雷開甲眉峰緊鎖,道:“怎么會這么多?”
王琦嘆了口氣,還未答話,便從旁過來了一個身著甲胄的中年漢子,鎧甲上沾滿血污。此人拱手道:“稟將軍,損失的兩千余人馬,有的是戰(zhàn)死,有的卻是逃跑?!?p> “逃跑?”雷開甲一怔。
那人道:“我們在永定招募的兵丁,剛操練沒幾天,就遇上這種戰(zhàn)陣,自然會趁亂逃跑。他們寧愿去鄉(xiāng)下種田餓死,也不會如此窩囊的死在戰(zhàn)場上!”
雷開甲道:“你說窩囊?”
那人道:“是的。將軍,我們本來奪下了永定城,奮力守城三五個月是沒有問題的,因?yàn)槌侵邪傩毡姸?,糧食也有不少。說不得圍城下去,敵軍等不到援軍,兼之缺乏糧草,就會因此退兵。即便突圍,也要從南門沖殺出去,南門外的府兵未必便能抵擋,可楊靳……他居然在城墻上鑿出個洞來,從這么個洞里逃跑,自然會遭到敵軍的圍追堵截。若無那座斷魂橋,說不得我們便會葬身于此,試問那些新兵如何能不逃?”
雷開甲面色陰沉,卻也看不出喜怒。
那人見雷開甲不答話,以為他默認(rèn),續(xù)道:“將軍,我們落到這步田地,可說全由楊靳造成,他必須對此次突圍的失利負(fù)全責(zé)!”他稍稍一頓,提聲道:“屬下斗膽提議,請將軍撤銷楊靳的一切職務(wù),聽候發(fā)落!”
此言一出,登時(shí)有不少人叫囂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