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帶來的這個消息很簡單,那便是被李征寄放在他那兒的流民俘虜中,有數(shù)十人竟然自稱是李征的族人。此次來長治,一為祝賀李征又一次大捷,另外便是將這些人帶了過來。
這個消息自然讓李征有些欣喜,正愁著如何尋找他們呢,想不到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不過李征更感興起的,卻是眼前這個小老弟。
眼前的徐勇讓李征有些陌生,之前二人剛剛見面時,徐勇還是一個刺頭。是那個雖然兵敗之下,依舊倔強之人。
那時的徐勇是一個有骨氣的人,被自己兩句話一激,便梗著脖子一副寧可戰(zhàn)死,也不接受被人追殺而死的人。此后的一系列戰(zhàn)斗,徐勇確實做到了他說的,一直拼殺,一直向前,從不退縮!
但數(shù)月間少了來往,徐勇身上已經(jīng)有些看不到之前那般銳氣了,相反身上一般子暮氣深沉。見到自己時,從第一次來時那隱隱的傲驕,變成了如今的有些唯唯喏喏,有些混吃等死的模樣。
李征對于徐勇在韓店堡的所做所為,也有些了解。這家伙還不是一個夠心黑的人,原本幾個月緩下來,軍戶身上的羊毛已經(jīng)開始長了一些,但始終卻沒見他再下手剪收。
“勇子,聽說你夏賦收的可是馬馬虎虎??!許多軍戶的賦稅你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p> 想到這里,李征打趣的問道。
“大哥說笑了,那些窮光蛋,就剩下那一口糊口的了,咱還咋忍心去奪?”聽到李征許久未叫出口的親熱稱呼,徐勇心中一暖,原本的不安也少了許多,猶豫了下說道,“不過大哥可別見怪,你留下的糧食,咱也私自做主做了一部分分給下面的窮哈哈,既然咱有糧食了,也得給這些窮哈哈一條活路不是?”
只看這家伙一臉無奈的樣子,李征心中就有些暗樂,這家伙完全不是一個合格的一方土皇帝??!
“看起來你現(xiàn)在過的不怎么樣,有沒有想過變通一下?”
李征帶著笑意看著徐勇,樂呵呵的問道。
“當(dāng)然想了!”徐勇理直氣壯的回答道,“咱可是守備將軍了,可他niang的日子過的也不比以前好多少啊!雖然能吃飽了,但大魚大肉卻想都不敢想,這吃的飯還比不上你那些夜不收們,他們起碼頓頓有肉啊!”
“你信不信大哥?”
李征拍拍徐勇的肩膀,自然而然的說道。
這句話卻是一下子讓徐勇有些愣了,他似乎一下子又回到半年前一起掙扎活命之時。那個時候,每天都在不停的轉(zhuǎn)移,每個時辰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活下去。
那個時候的李征,就是這般,十分自信的拍著每個兄弟的肩膀,笑著問道,“你信不信大哥?”
也許是他們需要在危急關(guān)頭有人帶領(lǐng)他們,因此每次都是大聲的回應(yīng)‘信!’,而大哥也沒讓他們失望,每次都是把他們從死亡的邊緣帶出生路!
一幕幕猙嶸往事似流水一般的從徐勇腦海劃過,慢慢的他那原本暮氣沉沉的眼眸也開始慢慢變得銳利起來,看向李征的目光也越來越鄭重,最后化成一句鏗鏘有力的聲音,一如過去,“咱聽大哥的!”
“好兄弟!”李征重重一拍徐勇肩膀,“大哥不會讓你為難的,你的產(chǎn)業(yè)大哥不會動。這次你回去將堡內(nèi)的各級軍官全部帶來,告訴他們,大哥也不會動他們的東西,大家來商議一個妥善的辦法!”
聽到李征這話,徐勇雖然不明白如何才能兩全其美,但是他卻是在過去聽過李征此時的語氣,那是極有把握才會有的口氣。
這讓他在松一口氣之時,也暗暗期待起來。
大哥還是那個大哥,永遠照顧著他們這些小弟,也永遠有無數(shù)辦法可以幫助他們!
……
游擊府。
已經(jīng)以女主人自居的武溪裳,正在招待著一群素未謀面但卻是自稱族人的一群人。
對李征來說,這些人可能是他未來的班底,但對于武溪裳來說,他們中的長者卻有可能是未來自己的長輩,是自己成親的先決條件。
這使得她在招待這些人時,極為的熱情。雖然不方便拋頭露面,但是卻是指揮著一眾人送來茶點,飲食,仔細安排好他們的住所,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只等當(dāng)家的李征回來。
半個時辰前,李征便傳回要回來認親的消息。因此李石峰也被請進了會客廳,在等待的時間中,李石峰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他帶著后輩之中代表人物李開莫正百無聊賴的觀察著整個會客廳。
這些天他們李家族人在澤州可是經(jīng)歷了跌宕起伏的日子,從一開始躲入后山避禍,到整個澤州府高平縣完全大亂,無數(shù)難民涌入后山,最后又被裹脅著入了流寇中,最后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官兵俘虜。
這十?dāng)?shù)天間,李家的人足足少了三成,好在俘虜他們的官兵并沒有對他們斬首請功,日子也就這般糊涂的過了下來。
直到李征率軍大敗流寇,又花費了一月余清剿搜捕流寇頭目之后,他們這群如同被忘記的一群人終于找到了存在感。
兩日前,李征下發(fā)軍令令他們這些流民進入長子、屯留二地,充實地方,先為別人做佃戶。雖然佃戶的名頭不好,但是這一場大亂之下,能夠保住腦袋還地方給口吃食已經(jīng)不錯了,他們也沒有什么多說的。
但傳令那人高呼奉潞州游擊將軍李征之命,卻是讓李石峰這老人想起自己的一支遷移到潞州府叫李達榮的族人,似乎他兒子就有一個叫李征的。
“那游擊將軍,可是祖籍澤州府高平?”
報著僥幸的心理,他便在旁問了一句,好在別人看他是老人,便沒有發(fā)火,只是點頭稱是而后便即揚鞭遠去。
這老人心中的希望便騰騰的升起,為了讓族人脫離這般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便大起膽子,拉著一個士兵高呼自己是李將軍的族人。
這年頭宗族的關(guān)系可是非同小可,聽聞些許,雖然小兵有些不信,但也不敢怠慢,便逐級報了上去。
李家人這才進入徐勇的視線,將李老漢喚來詢問一番,再檢查一番對方隨身攜帶的族譜看到李征的名字后,這才信了七八成,命人將李家族人從流民中篩選出來后,便帶著人來詢李征。
事實上,李易峰也是有些忐忑的,從他時不時喝一口茶就能看出,他手中的緊張和恐懼。他忍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萬一真的弄錯了,對方到底會如何對待他們?
相比于李易峰的不安,他身邊站著的李開莫卻是坦然多了,似乎這一番變故也是讓這個年輕人有了一種沉穩(wěn)的氣度,
踏踏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不時還能聽到有人行禮的聲音。
就在李易峰心中狂跳之時,腳步聲在廳外停住,‘吱呀’一聲響,房門被推了開來,一道身影行了進來。
外面正是陽光明媚之時,大門一開,陽光自背后而來,來人的面孔卻映襯在黑暗之中,無論李易峰怎么努力,卻是無法在眼睛適應(yīng)光線之前看清楚。
正在遲疑不定之時,一道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原本真是大爺爺!孫兒李征見過大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