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
筒子樓還很安靜。
女人將囡囡叫醒。便將她鎖在小臥室里,吩咐她不許發(fā)出聲音。
她隱約聽見有人來了,女人十分熱情的招待了那個人。沒過多久他們便進了房間。
雖然這墻壁隔音效果不好,但隔了兩道門也聽不到什么了。
囡囡很無聊,她站起來,踮起腳尖,伸手去夠那個天窗。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她已經竭盡全力了,但就是夠不著。
她想到了找點東西墊在下面,然后她站上去,說不定就能夠著了。
說做就做,她看著周圍裝的滿滿的紙箱子,雙手用力去搬它。
但紙箱子太重了,她搬不動,卻可以推動。
她將箱子推到天窗底下。然后她爬上去,一抬頭,頭撞到了窗子,發(fā)出了“嘭”的聲音。
也正是這一下,窗子被撞開了。
這一帶的筒子樓,不像別的筒子樓一樣房頂都是平的,它們這的都是紅瓦斜頂。
所以,當囡囡將窗子完全打開,坐在箱子上把頭伸出天窗時,看到的就是還算冷清的街景。
清晨時分,街上只有零星幾個人。收破爛的人吆喝著,騎著輛三輪車過去了。
這條路很小,只有兩旁的路口才有路燈。
兩側分別有三棟樓,正對著的兩棟樓的間距很窄,大概勉勉強強只能讓一輛車單獨過去。
所以,出租車一般不會進來,要走出這片區(qū)域才能看到的士。
囡囡的家在這片區(qū)域的正中心,也是最混亂的一個地方。她放眼望去,看著外面慢慢熱鬧起來。
小路兩邊被擺攤賣菜的大媽大嬸擠滿了小道,她們叫賣吆喝著,好不熱鬧。
就連偶爾進來的自行車路過這里,都很難出去。
她覺得有些無趣,迷迷糊糊的就趴在天窗上睡著了。
隔壁房間。
男人正靠在墻上抽著煙,而女人正挽著他,靠在他肩頭。
沒了往日里的濃妝艷抹,女人竟多了些小鳥依人的氣質。
“德哥,你不是前兩天跟我說,你朋友那里還缺個小模特嗎?”
“怎么?你想去?”男人搖搖頭,嘴里還抽著煙,“那可不行!他要的可是童模!你年齡太大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弟弟家有個……”
“沒的說!我妹妹那邊已經找了個小女孩?!?p> 女人原本用手挽著他的手臂,卻被男人十分輕巧的掰了開來。
女人被甩了面子,卻仍舊笑顏如花,繼續(xù)用熱臉貼冷屁股。
“那我這個就當備用唄?!?p> “……嗯,那好吧?!?p> 囡囡睡醒以后,揉了揉眼睛。對面樓有七樓,她頭伸出天窗正對著對面家的陽臺。
對面的七樓,住的是一對老年夫婦。
老人家看起來都有五六十了。
老爺爺瘦條條的,坐在陽臺的躺椅上,戴著老花鏡,正在拿著放大鏡看報紙。
老奶奶則在一旁拿剪刀修剪枝條。她種了許多盆栽,弄得整個陽臺都郁郁蔥蔥的。
老奶奶似是看到了囡囡,笑瞇瞇的和老爺爺一起跟她揮著手,打招呼。
囡囡也笑了笑,露出嘴角兩邊淺淺的梨渦,算是回禮。
真是個羞澀的孩子呢!
老奶奶想著,放下工具便和老爺爺一起進屋了。
太陽漸漸大了起來,囡囡關好窗子,將一切都恢復原樣,便躺在床上無所事事。
正巧,也到了午飯時間,那男人也走了,女人便讓她出來吃飯。
女人小時候便甚得家里人寵愛,什么事情家里人都給她處理的面面俱到。
她從前的日子,可謂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自然也不會做飯。
廚房也就成了小臥室以外的另一個雜貨間。
女人帶著她去了樓下的小吃店買了一碗粥,一碗拌粉和幾個饅頭,將東西打包好了,帶回家里吃。
她讓囡囡記住路線,方便囡囡以后去幫她買東西吃。
回到家后,她自己吃著粥和饅頭,讓囡囡吃著拌面。
囡囡人小胃口不大,還剩了一些,女人便放在桌上留做她的晚餐。
囡囡重復了好幾天這樣的生活。
這一天,卻很不一樣。
女人先是帶她見了那個這幾天經常來她家里的男人。
“這孩子,長得可真像你。”男人瞇起眼睛,意有所指的說。
女人好似聽不懂的樣子,只跟他打哈哈:“都是一家人,像也是應該的?!?p> 接著她推搡著囡囡,讓她和男人打個招呼。
“來,矜曼??旖小畢鞘迨搴茫 ?。”
囡囡卻沒有說話,只一個勁的后退。
“不好意思啊,這是我外甥女,楊矜曼。這孩子剛從鄉(xiāng)下回來,有點怕生。”
女人滿臉抱歉的對男人說,拍了囡囡一把,示意囡囡打招呼。
“叫‘叔叔好!’?!?p> “叔…叔叔好!”
男人蹲下來,想摸囡囡的頭,卻被囡囡躲了過去。
他放下手,起身,有些可惜的道。
“看來矜曼不太喜歡叔叔??!算咯,叔叔走吧!”
他做出要走的動作。但女人怎么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她拉著囡囡,對男人連聲道歉。男人這才留下來。
“快給吳叔叔道歉!”
“吳叔叔,對…對不起!”
男人這才放過母女倆,從兜里掏出打火機和煙,抽了起來。
“帶她換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們?!?p> ……
女人讓囡囡換上了一條紅色的公主裙。
眾人一路到了一個駐扎在臟亂的樓道里的辦公室。
門口出來了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姑娘和她媽媽。
她的媽媽和囡囡她們打了招呼,但小姑娘卻抬著個下巴,不理會她們,拉著她媽媽就離開了。
里面,一個中年油膩大叔戴著墨鏡,翹著二郎腿,坐在辦公椅上。
瞧著男人果真帶了一個女孩子來,有些驚喜的搓了搓手。
“脫掉外面的衣服。轉一圈。”
其實公主裙里還有一套衣服,但囡囡不愿意脫,一個勁的搖著頭,緊緊的揪著身上的小洋裙。
女人摸了摸囡囡的腦袋瓜上,示意她放心。
她給她脫掉了外面的衣服。然后,那個大叔又挑了件裙子,讓女人給她套上。
“很好,小姑娘,來擺個好看的造型。叔叔給你拍照?!?p> 說著,大叔就拿出了相機,而囡囡卻又一次退縮了。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她只是本能的在害怕。
她害怕人多的地方,更害怕像展示品一樣遭人圍觀。
但她卻沒有選擇向女人求助,因為她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沒辦法改變。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编镟锓路鹇牭叫睦镉袀€聲音在對她說,“還是我來幫你吧!”
那個聲音很悅耳,約莫是個18歲的小姑娘。而囡囡則很快便沉溺在了黑暗之中。
她知道此時大概在發(fā)生著什么,卻不知道詳細的內容,也操控不了自己的身體。
而外界卻不知道她內心的變化。
僅一瞬間,她的氣質便完全變了。
她不再畏畏縮縮,而是昂起頭,挺著背,直視著攝像機。
那眼神中,傲慢且?guī)е唤z不屑,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
拍攝進行的很順利。中年大叔留了女人的電話號碼,便于日后合作。
臨走的時候,大叔好心的提醒女人。
“那孩子看著也太瘦了,給她多吃一點?!?p> 而后,他善意對囡囡笑了笑,
但囡囡卻偏過頭去,沒有理他,只是眼中卻流露出對他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