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兩人就分道揚鑣各回各的家了。
在她們離開向門清的家并在小巷子里交談的時候,向門清一個人在家冷冷的盯著窗戶。
她們?nèi)齻€相識并成為好閨蜜以來,向門清扮演的一直是個溫婉可人,并不扎眼且沒什么主見的女孩形象。她從不會流露出此刻如此寒徹骨的眼神,兇悍,甚至鄙睨著世界的一切。
包括她居住了十多年的這棟老房子,所有的家具和一墻一角,從未被她如此冷漠掃視過。她現(xiàn)在像是渾身揣滿了炸藥的恐怖分子,稍有不順,就會將這屋里的一切毀滅殆盡。
后來,從窗子外吹來了一陣風,吹散了一些她的脾氣,她才慢慢淡定下來。她埋頭,莫名其妙的冷笑了兩下,肩頭便跟著夸張的聳了兩下,然后抬頭望著窗戶自言自語:
“哼,那天我正好在那個位置?!?p> 說著,便朝著窗戶走了過去。她明明說她害怕窗戶,此刻卻沒有一絲迷茫和害怕直直的朝窗戶走了過去。站在窗框前,風變得有些強勁,她迎著風張開了雙臂,閉上了雙眼,仿佛是在冥想自己是一只可以飛翔的鳥兒,馬上就可以飛離這塵事了。
可是睜開眼,她仍然被現(xiàn)實禁錮在窗前,她又自言自語:
“不還是一樣么。”
她直接爬上了窗臺,鳥瞰窗外,朦朧的紫色余暉,顯得這個世界非常的混沌。這里是8樓,不算高但也不矮,如果人不小心失足從這掉下去,結局好像是個未知數(shù)。
哎……
向門清十分迷茫的嘆了很長一口氣:“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呢?!?p> 風愈發(fā)大了,頭發(fā)不停往她臉上糊。她不想做傻事,于是半邊身子在窗外,半邊身子夾緊窗框。她騎在窗子上找東西,那東西就在窗子外的左上方的外墻上。
墻體都給綠色的爬山虎包圍了,她要找的那東西已經(jīng)不明顯了,不過仔細看,還是能看到一根銹跡斑斑的水管口子,那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忽然,她看著銹跡斑斑的水管又冷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就是那個位置,還有樓下的……”
她向下看,見樓底下站了一個人。一個水桶腰,一看就是愛穿著睡衣,吃完晚飯沒事樓下溜達的大媽。
“那一年,也是她。她老了……”
向門清又自言自語,猛地,她轉過頭,用極其厭惡的眼神盯著那張直面窗子的小床。這一下,她沒抓穩(wěn)窗框,身子向外傾斜了一些。樓下散步的大媽正好抬頭一看,見居然有個女孩騎在窗框上,立刻尖聲驚叫:
“哎呀!小向啊,你干嘛騎那么高啊,快進去!”
向門清本可以把傾斜出去的身體給抽回來的,可是大媽驚聲一叫,讓她想起了18年前那樁可惡的事,心里面出奇的煩亂,就這么手滑了。
“怎么又是她,十八年前也是她,一樣的驚叫聲,一樣的高度!”
向門清自言自語過后,大媽的驚叫聲更加有力了,因為向門清從窗子上掉了下去!
向門清心生害怕,可已經(jīng)不能力挽狂瀾,整個人都在向下墜,她自己也驚叫了起來,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閉上眼睛的這一刻,她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身后托住了她,緩住了她下降的速度。然后慢慢的,她竟然在往上升,耳旁回響著仿佛是巨鳥在煽動翅膀的聲音。
是什么東西或什么力量在幫助她?她心里有一個答案,雖然不太肯定。那個答案讓她不要睜開眼睛,否則墜樓就會變成現(xiàn)實,所以她不敢睜開眼睛,直到那股力量將她送回到屋內(nèi)。
她趕緊睜開眼睛并扭身向窗外向下看。只見大媽仍站在原地,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還帶著深深的疑惑。
大媽抬頭看著向門清,向門清也看著她。大媽問:
“咦?我剛才好像中邪了一樣,小向,你剛才是不是差點摔下來了?”
難道,大媽的記憶瞬間被篡改了?
向門清確認自己是從窗子上不小心掉了下去,最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給推了回來。大媽應該是目睹了這一切的,但是大媽失去了那一瞬間的記憶。
向門清搖頭,笑一笑:“沒有啊馬阿姨,我要是掉下去的話,現(xiàn)在還會站在這跟你說話嗎,哈哈?!?p> “也是啊,我剛才一瞬間身體發(fā)涼抖了一下,魔怔了?好像看見你從樓上掉了下來??赡苁俏夷挲g大了,那該不會是中風的前兆吧!”
“馬阿姨,您別胡思亂想了,你可是我們小區(qū)有名的運動健將,吃了飯就滿院子里溜達,身體不知道比多少人好呢。”
原本的向門清就是這么溫婉的姑娘,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變了,變得冷漠,覺得人之間的交往也是復雜極了,不愿意再附和對方。
就是不想裝了,所以對著馬阿姨裝笑,對話,內(nèi)心感到非常的不耐煩。
這時候,天已經(jīng)黑盡了,變涼快的院子里忽然就擠滿了小區(qū)飯后散步的鄰居。向門清撲通一聲關上了窗戶,她變得異常怕吵鬧,而且以前并不覺得鄰居的喧鬧令人煩躁,也不覺得他們只是生來為了吃喝拉撒、為了自己的私利而隨意踐踏他人利益甚至生命的,惡心的一群生物。
天吶!
向門清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嘴。她居然在心里對鄰居,甚至對人類產(chǎn)生了深深的厭惡感!她明明也是人類,可是她竟然自覺的將自己與其他的人類劃成了兩個陣營,那一個陣營的人類是粗俗不堪的,她有深深的凌駕于那一陣營之上的優(yōu)越感。
怎么會這樣呢,這種思想太可怕,太奇葩了,但最近她都有這種想法。不得不說這種奇葩的想法竟讓她產(chǎn)生了濃厚的優(yōu)越感,慢慢的開始鄙睨一切,厭惡人類……
啊……
這種感覺就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一樣,她走了進去,在新世界的門里,看著舊世界正在自作自受的人類。為什么他們是自作自受呢,因為有罪,并不斷的加深著罪孽,又在不知不覺中償還著罪孽。
人類,在償還罪孽的過程中痛哭流涕,悲傷失意。
作為人類,向門清能理解這些痛苦,卻又認為他們是自作自受。
怎么會這樣呢。
向門清覺得自己的心臟在發(fā)燙,她不停的撕扯自己的衣服,撕扯自己的臉。她好像很早之前被貼上了一張假面,假面貼久了就變成了真的嘴臉。
現(xiàn)在,這張假面能不能撕下來?想不想撕下來?她還沒做好最后的決定。
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用怎樣的嘴臉來面對這個世界,面對她的閨蜜。
那神秘的力量,那讓她產(chǎn)生優(yōu)越感的認知,讓她既苦惱又興奮。她停不下來了,不停撕扯自己的衣服,仿佛一個全新的她要破皮而出了!
叮叮?!?p> 手機響了,有人給她發(fā)來了信息,拿起手機看著發(fā)信人的名字,她終于冷靜了下來。
這一個月以來,她經(jīng)常會深陷這種狂亂的狀態(tài),而能讓她停下來的只有給他發(fā)信息的這個人。
所以她這個月會變得精神萎靡,她不能入睡,簡直要瘋了!
是徐圖海給她發(fā)來的信息:
“藥,吃了么。”
她回:“忘了。”
“吃吧,按計量吃,早點睡?!?p> “嗯。哥哥,我后天要去陶立山了,馬永倩你準備好了嗎。”
徐圖海沒有再回復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