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處置

　　“四姨娘死了，現(xiàn)下你可滿意？”

　　蘇錦蓮負(fù)手立于丫鬟雨箏面前，雖然是背對著沒有看她的表情，也能想象到那張臉上寫滿了恐懼。

　　“四……四姨娘死了……”

　　雨箏喃喃重復(fù)一遍，整個身子都不由顫抖起來。她忽然恐懼地看了蘇錦蓮一眼，嬌小的身軀往后挪了挪，碰到了柴房里堆積的干柴上面：“小姐竟是不給四姨娘辯解的機(jī)會，就把四姨娘……”

　　“我何時說了是我讓四姨娘死？污蔑主子，你可知是什么罪名？”

　　蘇錦蓮轉(zhuǎn)過身來淡淡瞥了她一眼，雨箏小臉上滿是恐懼，只覺得蘇錦蓮的目光如一只猛獸，只一眼就能把她整個吞噬。

　　“雨箏，雨箏絕對不敢污蔑主子，四姨娘私通，是罪有應(yīng)得！”

　　雨箏立馬磕頭如搗蒜，也不顧額頭碰在粗糙的地面上碦地已經(jīng)有血絲溢出，連忙喊道，“主子大恩大德，雨箏也不敢欺瞞主子任何事情，一切都是為了主子??！”

　　見她語氣急切，蘇錦蓮故意不緊不慢道：“你口口聲聲稱我為主子，那四姨娘我記得是從牙婆子手里親自把你選下來的，你的賣身契也在她那里，還是她的貼身丫鬟，卻都背叛了她。我手里沒你的賣身契也對你沒恩情，當(dāng)了你的主子豈不是要被賣的骨頭都不剩了？”

　　“我……”

　　雨箏眼眶一紅，顫巍巍地抬起頭看向蘇錦蓮，小模樣頗為可憐，“奴婢是一心視小姐為主子，全府的奴婢也都是視小姐為最大的主子，四姨娘做了對小姐不利的事情，雨箏自然是要告訴小姐?！?p>　　“是嗎？”

　　蘇錦蓮似笑非笑，指尖一勾示意她起來。雨箏應(yīng)聲起身，年紀(jì)輕輕身子卻是顫巍巍的，仿佛沒人扶著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且隨我出去?！?p>　　蘇錦蓮丟下一句話后就兀自推門往外面走，雨箏連忙跟上，忐忑地用指甲切著手心的肉。出了門已經(jīng)是個大好的晴天，與昨夜的月冷霜清相比卻還是相差無幾。雨箏垂著頭走在蘇錦蓮的身后，只覺得身上的溫度正在可疑地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一路從芳草小徑走去，直通向雨箏熟悉的怡芬院。她的腳步逐漸好像被地上的膠給凝滯住，連抬起來都如灌了鉛似的沉重費(fèi)力。

　　紅漆大門被輕輕推開，雨箏小心翼翼地躲在蘇錦蓮后面向里望去。她年紀(jì)尚小，只有十四五歲，從來沒見過真正的死者。更何況這樣的死者還是她間接性造成的，便更加畏畏縮縮，心里敲鑼打鼓，生怕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再繞上來。

　　里面候著的婆子見二人進(jìn)來，把床上的被子從上面掀開一角。四姨娘臉色平和，正如以往一樣躺在床上，只是再也沒了言語和呼吸。雨箏身子顫了顫，小腿不由一軟，眼看著就要倒了下去，卻被蘇錦蓮一把抓?。骸拔曳鲋?，可別摔著?！?p>　　“奴婢……奴婢不敢……”

　　雨箏眼淚汪汪，兩只小手已經(jīng)攥住蘇錦蓮的袖子，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全都凝聚于此，除此之外整個身子幾乎都是癱軟的。

　　蘇錦蓮自小練武那是多大的力氣，直接拽著雨箏走到四姨娘的床前。雨箏哆嗦著睜開眼，只見四姨娘面容平靜，額上血跡已經(jīng)被擦拭干凈，卻仍舊能看出來是撞過墻的模樣。

　　那婆子朝蘇錦蓮福一福身：“小姐，四姨娘撞死前在喊著雨箏和二姨娘的名字?！?p>　　看著雨箏已然癱軟成一攤爛泥的模樣，蘇錦蓮冷冷一笑。真正的戲還在后頭，這膽大背主的丫鬟怎就這么快不行了？

　　蘇錦蓮對背叛自己爹爹的四姨娘無論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也不會太過同情，但了解了她的身世背景后也沒有下殺心。只是四姨娘在與她說完之后便撞墻而死，她連去拉的機(jī)會都沒有就見四姨娘血濺當(dāng)場。

　　今日之事并非巧合她又豈能不清楚，哪怕四姨娘并無苦衷只是不甘寂寞，她恨極背主的丫鬟。更何況四姨娘與他人兩情相悅，為保住那人也不惜自盡，她也不是思想古板鐵石心腸的人，又怎會認(rèn)準(zhǔn)一條死理讓四姨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含桃和碧蘿的辦事速度極快，不一會的功夫，她先前吩咐下的事已經(jīng)被辦妥。王府的所有小廝都被叫來站在院子外面，她刻意去看雨箏的表情，雨箏先前是汗如雨下，在那些小廝都到來之后卻是直接兩眼一黑幾欲昏了過去，讓蘇錦蓮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王府內(nèi)院多女子，侍衛(wèi)非傳召不得進(jìn)。想要與男子接觸便只能是小廝?！?p>　　蘇錦蓮秀眉一挑，白皙的指尖往那幾行人身上一點(diǎn)，“年紀(jì)超過五十歲的，先回去做自己的事。”

　　年紀(jì)大些的互相望了眼，皆是松了口氣。蘇錦蓮并沒有大肆宣揚(yáng)四姨娘的事情，當(dāng)時在場的那些人也并不知道后續(xù)發(fā)展，哪怕沒做錯事，一時間被蘇錦蓮叫來也有些惶惶然。

　　“這幾日發(fā)生了些事情，導(dǎo)致昨天的中秋晚宴也沒能辦成?！?p>　　蘇錦蓮開門見山，一邊指著床上躺著“不動”的四姨娘，一邊笑意不達(dá)眼底地看著軟塌塌的雨箏，“昨日四姨娘受了驚嚇不能言語，你們都挨個過來看看，這四姨娘究竟是怎么了？”

　　眾人現(xiàn)下更是疑惑，他們之中也沒人懂得醫(yī)術(shù)，四姨娘身體不適叫他們?nèi)タ词遣皇怯诙Y不合？

　　雖是這么想著，卻沒人敢發(fā)出異議。一個個輪番走上去瞧了瞧，皆是驚恐地捂住嘴退了下去。

　　直到一名并不起眼的男子在四姨娘的床前停滯了片刻，面上難掩的震驚與怒火讓他的身子不住顫抖。而那邊由含桃緊盯著，蘇錦蓮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雨箏，看著她神色緊張又努力抑制著，最后定格在那名男子的身上……

　　“抓住他！”

　　蘇錦蓮一聲令下，雨箏睚眥欲裂，腦海內(nèi)一直緊繃著的弦倏然斷開，一把抱住了蘇錦蓮的腿惡狠狠吼：“你敢！”

　　“我怎么不敢？”

　　蘇錦蓮一腳把雨箏踢開老遠(yuǎn)，候在門邊的碧蘿立馬跑了過來把雨箏死死按住。一向只會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怎能敵得過碧蘿的力氣，任眼淚洶涌聲嘶力竭也無法挪動分毫，只得向那人吼道：“阿陳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