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她就是氣不過
“暖翠樓前粉黛香,六朝風致說平康?!?p> 天寶樓前的題字金牌匾換做了這句詩時已是中秋,蘇錦蓮一行人早已回去。大理寺少卿拖家?guī)Э谔右荩九R也參與進了對其搜捕中。那一場城郊的相遇仿佛是夢境,過去之后便是了了無痕。她回她的寧江城,季臨依舊做他的貴族公子,兩人恍若一線相交又再離去,留下心潮難平的漣漪。
回去僅是幾天的時間,便要著手去辦中秋家宴。
以往寧江王爺還在的時候這樣的事宜都是交給三姨娘來操辦,三姨娘雖無正室夫人的地位,但比起尋常人家的妾室卻能碰到更多的權(quán)利,因此蘇玉白才如此狂妄,但由于自小沒有受過嫡出那樣的教育,眼皮子淺地撐不起大局。
蘇錦蓮一早就沒打算要一直在寧江王府待下去,手里的一切事宜都要交給那些庶出來打理。蘇瑞凌兇狠有余氣度不足,蘇玉白有點小心機卻也沒高瞻遠矚的見識,兩個她稍微看好些的人都是有著難以忽視的致命缺點,讓她難以放心。
蘇玉白此次京都城一行對蘇錦蓮稍微多了點好感,但也僅限那可憐的一點,對于此次蘇錦蓮獨攬大權(quán)包辦中秋家宴的事十分不滿,竟是連一點的權(quán)利也沒分給自己姨娘來。
“以往都是姨娘你來打點上下,蘇錦蓮初出茅廬還真把自己當個諸葛亮了?姨娘你想看個賬本都不行,自家人不信任,還非得找個老嬤嬤去幫襯著?”
蘇玉白剛從蘇錦蓮那里回來便氣不打一處來,一掀裙子坐到了床上,兩只鞋隨意一踢,嚇得兩名貼身丫鬟立刻去撿。
“玉白有事無事別往蘇錦蓮的院子里跑,又說不過她,又去找氣受。”
三姨娘正憋著一肚子的氣沒處撒,見蘇玉白又落敗回來,瞬間也沒了去哄她的心思。
蘇錦蓮從京都城回來后二話不說開始挪賬本搬鑰匙,先是雷厲風行地檢查一番府里所有人的吃穿用度賬目,后來又把幾個仆俾給發(fā)賣了出去,也不知是受了哪個貴人主子的氣,回來耍哪門子的威風。
她在賬目上一向?qū)ψ约焊訉捤尚?,掌?quán)時能搬的好東西都往自己和蘇玉白屋子里面放,以至于此次一下子被蘇錦蓮查了出來,又克扣了一個月的銀兩。
她氣不過去與其他幾個姨娘倒苦水,而那二姨娘是個不問世事的,在寧江王爺去世后就開始吃齋念佛;大姨娘眼皮子淺,只看中了蘇錦蓮對蘇玉芯不錯,對張狂的蘇瑞凌也沒有太過打壓,便成了那蘇錦蓮忠實的走狗,還沒等她開口就把她一通教訓。
不過也是個姨娘,有什么好嘚瑟的!
見三姨娘也出言怨懟,蘇玉白氣得直接往床上一躺,也不愿意再為她去奔波。自己為什么要去蘇錦蓮房間里自討苦吃掉面子,為的也還不是這個娘!
“咦,我的琉璃安枕珠呢?”
蘇玉白剛一躺下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愛物不見了,又直起身來看向了丫鬟。
“回,回二小姐的話,琉璃安枕珠被三姨娘收起來了?!?p> 一名正在掃地的丫鬟小心翼翼道。
“你又把我的安枕珠收起來干什么,放在那里礙著你什么事了?”
“什么叫我又把你的安枕珠收起來,我自己的月例都被蘇錦蓮收了一個月,說是什么賬目對不上?!?p> 三姨娘氣哼哼抱怨道,“誰做個賬還沒撈點油水了,又不是圣人。王府家大業(yè)大的,難不成多用點她就沒飯吃了——你那珠子不拿下去再被蘇錦蓮沒收怎么辦,誰不知道她現(xiàn)在就在查賬啊?!?p> 蘇錦蓮,又是蘇錦蓮……
蘇玉白只覺得從京都城回來后就事事不順。虧得蘇錦蓮在京都城受了傷之后她還心疼了一下,現(xiàn)在只覺得她怎就沒被那賊人在山里多困上一會,最好把膽子給嚇小了,看她還這樣作妖!
“二小姐去哪?”
“去看看蘇玉芯那里的東西有沒有收起來,別再只收我們一房的東西其他沒有一視同仁!憑什么她說什么就是什么,爹爹在的時候我過了十幾年也沒有這樣被欺負過,辦家宴辦家宴,她這樣無理取鬧誰在家宴上還吃得下飯?”
蘇玉白像個一點就燃的小炮仗,正突突向外噴著火。穿好衣服后連頭發(fā)也只簡單挽了一下就向外走去,剛帶著丫鬟出了院子門,卻見幾人正在搬著東西。
她定睛一看,竟是些紙張。三姨娘只教過她一些女工和詩畫,從來沒告訴過一般男子才會去處理的事務,便也沒認出那是房契地契。只看著那些人全都往蘇錦蓮房間里去,一時好奇,便壓下怒火偷偷在后面跟著。
蘇玉白的院子和蘇錦蓮的院子離得也并不算太遠,走了一段路也就到了。蘇玉白有這幾分小聰明,先看著那幾個人進去,又等了片刻才自己走過。
那些侍衛(wèi)又見蘇玉白過來,剛要攔下,蘇玉白便輕哼一聲:“我剛才來長姐這里時手帕落在里面了,我現(xiàn)在過去拿一下。”
“那玉白小姐還請快些。”
兩名侍衛(wèi)相視一眼,也就把蘇玉白放了進去。一名庶出小姐回去取個落下的東西的權(quán)利還是有的,哪怕侍衛(wèi)攔下,蘇玉白也有辦法在這幾分鐘內(nèi)就過去。
她悄悄走進蘇錦蓮的屋子,避開了幾個正在日頭下?lián)u扇說著悄悄話的小丫鬟。軟底的繡鞋走在草坪上,只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響。
她踮起腳尖趴在雕花小窗上向里面望去,及地長裙曳過草尖。
剛才抱著那些紙張走的人果真全部進了蘇錦蓮的屋子,把那些紙一一放下。蘇玉白先前瞥了一眼,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而蘇錦蓮早已及笄,若是愿意都可以成親了,已經(jīng)過了學堂讀書寫字的年紀,那些字跡便讓蘇玉白心里好像小貓爪子撓一樣好奇。
她側(cè)耳細聽,里面蘇錦蓮清脆的聲音響起:“阿宏去把慶河鹽莊的地契也給我拿過來,阿巖去拿旺莊米肆的——還有外面的那位,是不是可以進來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