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眼中沒有你

　　此時，不為人知的某處。

　　“砰——”

　　“砰——”

　　厚重的聲音響起，像是重物的碰撞之聲。

　　那人放下了手中的甲殼，緩緩站起。

　　周圍的光線逐漸亮起，點(diǎn)亮了這幽暗陰森的大堂。

　　發(fā)出光芒的是一種樣式獨(dú)特的古燈，上面印有繁復(fù)的赤紅色圖紋，色彩鮮艷，如同流淌的鮮血。

　　他望著這一切，閉眼，開始念誦一種奇異的語言。

　　血色的光芒下，他神情虔誠。

　　地面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動，又仿佛一切都是錯覺。

　　不知何時，他身后出現(xiàn)了一位枯瘦的老者。

　　他沒有回頭，只是突然問道：“后悔么？”

　　老者微微怔愣，用低沉的聲音回答：“不會?！?p>　　他露出滿意的神色：“你放心，那日很快便會到來。屆時，你將擁有你想要的一切?！?p>　　老者將手放在左胸前，躬身行禮。

　　那人緩緩抬頭，走到大堂的中心處，掌心凝起一道刺目的光芒，向地面鉆去——

　　巨大復(fù)雜的紋路在他們腳下浮現(xiàn)，他拿出一個深色的甲殼，放在陣法中間。

　　地面開始顫動。

　　“砰——”

　　甲殼破碎。

　　他的目光凝起，詫異地看著那碎裂的甲殼。

　　“……天外之客?！?p>　　那人的目光冰冷起來，眸中閃過一道血光。

　　“吩咐下去，若是發(fā)現(xiàn)兩界內(nèi)有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格殺勿論?！?p>　　老者詫異道：“……這是？”

　　那人語氣讓人心生寒意。

　　“卦象顯示，將有外界之力，改變這本應(yīng)注定的結(jié)局?！?p>　　“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p>　　大堂中似乎傳來幽幽的哭聲。

　　像是無數(shù)鬼魅從地底深處鉆了出來，吶喊著，哭泣著——

　　他們伸展每一寸腐朽的肢體，想要刺穿這被掩蓋的丑陋真相。

　　黑夜之中，無風(fēng)無月無星辰，唯有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隱藏在夜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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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處世界。

　　C市，下午。

　　樊初夏走進(jìn)奶茶店內(nèi)，一眼便注意到窗前那個熟悉的背影。

　　她輕嘆一口氣，悄無聲息地走到那少女身后，卻發(fā)現(xiàn)對方若有所察似的，轉(zhuǎn)過身來望住了她。

　　與此同時，少女微紅浮腫的雙眼，過于蒼白的臉色，比平時更凌亂的發(fā)，也這樣落入樊初夏的眼底。

　　眼前少女扯了扯干澀的嘴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勉強(qiáng)道：“你來了?！?p>　　狼狽極了，像一只在雨中毛皮都被淋濕的可憐兔子。

　　樊初夏心底生出一股煩躁，但她望著慕酒酒可憐兮兮的樣子，又硬生生忍住了。

　　她在慕酒酒對面坐下，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溫柔點(diǎn)，“說吧，怎么了？”

　　慕酒酒平靜道：“我和江承輝分手了?！?p>　　樊初夏：“我知道?！?p>　　“我提的?！?p>　　“那你還哭成這樣??？”樊初夏沒忍住，脫口而出。

　　“我以為他會挽留?！蹦骄凭坡曇粲悬c(diǎn)苦澀。

　　樊初夏內(nèi)心：呵！女人。

　　“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狈跸牡馈?p>　　慕酒酒望向窗外，思緒漂浮。

　　平心而論，其實(shí)慕酒酒剛和江承輝在一起時，驚掉了無數(shù)人的下巴。

　　并不是慕酒酒不好，而是江承輝太優(yōu)秀。

　　他一路從“別人家的孩子”這條路走來，無論是家境、成績、外貌能力都無一不缺。

　　這種小說男主一般的人設(shè)，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shí)生活中，追求者從來源源不斷。

　　慕酒酒當(dāng)初在圖書館見他，一眼心動。

　　于是她將理智拋之腦后，把所有的熱情都耗費(fèi)在他身上。

　　她還記得那日在學(xué)校的湖畔遇到江承輝，打招呼后結(jié)伴而行。聊到一個話題，她抖機(jī)靈地說了一句：“那我們試試把？”

　　她聽到江承輝沉默了。

　　就在慕酒酒絞盡腦汁想要轉(zhuǎn)移話題時，卻聽到江承輝回答說：“好。”

　　就像“嘩——”的一下，內(nèi)心的火柴被點(diǎn)燃了。

　　猛烈的狂喜與讓人想要原地爆炸的害羞，令慕酒酒手足無措。

　　她記得那天晚上，是江承輝主動牽了她有些微顫的手。

　　可惜生活并不是小說。

　　人都是渴望更優(yōu)秀的人，大多數(shù)時候，同階級才能走到最后。

　　現(xiàn)在想來，他們的分開并非是特別嚴(yán)重的分歧。

　　只是一場普通的爭執(zhí)。

　　慕酒酒還記得那個酷暑，她與他走在林蔭道上，她擦拭著額邊的汗，努力地表達(dá)自己的心情。

　　對方不置一言。

　　每次都是這樣，無論是熱情也好，憤怒也罷，對方永遠(yuǎn)溫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其實(shí)你就沒喜歡過我吧。

　　無數(shù)委屈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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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分手吧?！彼犚娮约豪潇o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一片沉默。

　　慕酒酒捏緊了拳頭，她是如此的希望對方挽留。

　　然而。

　　對方聽后，情緒依舊沒有絲毫波動。

　　他淡淡地說：“好?！?p>　　慕酒酒在這個炎熱的夏季，如墜冰窟。

　　最開始，她氣急敗壞地把他的聯(lián)系方式刪除，可卻克制不了另一個自己去找他。

　　某天夜里。

　　慕酒酒揉了揉因哭紅有些酸澀的眼，打開手機(jī)看了下時間。

　　凌晨五點(diǎn)十九分。

　　最終還是忍不住。

　　慕酒酒打開手機(jī)，帶著隱秘的期待，在五點(diǎn)二十的時間給江承輝發(fā)了之前刪刪改改很久的消息。

　　那些她字字斟酌的肺腑之言。

　　石沉大海。

　　直到第二天下午，慕酒酒才感到手機(jī)一震。

　　她連忙拿起，解鎖查看，手指微微顫抖。

　　“酒酒，你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孩。這段時間，我也努力了，可我真的無法全身心投入這段感情?！?p>　　“我們做朋友吧?！?p>　　“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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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無法喜歡你。

　　多么坦誠，又多么殘忍。

　　“他不回你消息，是因為他在忙。他從未主動找你聊天，是因為他有事情做。你腦袋里在想什么呢！？”樊初夏怒道。

　　“可能我總是自欺欺人吧?！蹦骄凭频吐涞馈?p>　　“你這只豬腦袋！”樊初夏有點(diǎn)怒其不爭。

　　其實(shí)客觀來說，江承輝并非對慕酒酒不好。

　　在一起的時候，他便與別的異性保持距離，很多細(xì)節(jié)也體貼周到。

　　但是......

　　“你能理解那種感受么？他沒有一處做得不對，可每次你都覺得你的熱情，不痛不癢地澆到了海綿上?！蹦骄凭破届o道。

　　即使是爭吵，他也從未有一次情緒受控。每次克制冷靜地等她哭完鬧完，理智地給她講道理。

　　慕酒酒甚至每次都懷疑，是自己小題大做。

　　可，感情都是這樣理性的么？

　　慕酒酒苦澀道：“我其實(shí)也不是一個......特別主動的人。是因為真的喜歡，才忍不住不?？拷?。”

　　“我每次去找他，會擔(dān)心他在忙，打擾到他。”

　　“可不去找他，又克制不住，還會擔(dān)心......他忘了我?！?p>　　樊初夏望著眼前的慕酒酒，她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眉宇一片憂愁。就像一顆搖搖欲墜的、即將枯萎的花。

　　樊初夏突然認(rèn)真道：“酒酒，放下他吧?！?p>　　“他并沒有那么喜歡你，所以無論你做什么，他都不痛不癢，甚至可能是一種困擾。可是——”

　　慕酒酒抬頭。

　　“這真的不是你不好”

　　她接著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這句話我并非客套。正是我離你越近，所以越能感受到你的好?！?p>　　“可感情本來就是一種很無情的東西，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即使你再怎么努力，也只是無用功?！?p>　　一絲委屈與不甘從慕酒酒內(nèi)心深處悄然升起。

　　她眼眶一熱，眼前的景象又有些模糊了。

　　其實(shí)并不想這么懦弱的。

　　道理都懂，終究是意難平。

　　樊初夏看著眼前脆弱到不堪一擊的慕酒酒，走到她身邊，抱住了她。

　　有點(diǎn)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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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初夏了解她。

　　慕酒酒是個同理心極強(qiáng)的人，在生氣之前，總會考慮到別人的感受。

　　溫潤真摯，有時候會有些迷糊。

　　但不影響她的可愛。

　　她雖然不了解江承輝，但有時候覺得對方過于克制，外溫內(nèi)冷。

　　不適合她。

　　只是當(dāng)時他們才在一起，她也不好說什么。

　　此時此刻。

　　樊初夏平靜地看著眼前失聲痛哭的她。

　　開始認(rèn)真考慮自己胖揍江承輝的可能性。

　　實(shí)在不行就雇人吧，她面無表情地想。

　　……

　　天色逐漸黯淡了。

　　慕酒酒松開樊初夏的懷抱，望向玻璃窗外。

　　是與往常一般無二的日暮，以及平凡瑣碎的明天。

　　“走吧，我再陪你在學(xué)校周圍逛逛?！狈跸囊姇r間不早了，提議道。

　　“好?！蹦骄凭破鹕?。

　　“明天周末，我有點(diǎn)事不能陪你。到時候你自己出去走走，別一個人整天窩在寢室里?！?p>　　“嗯，知道了。”

　　慕酒酒推開門，走出奶茶店，感受清風(fēng)拂面的感覺。

　　她在暮色微風(fēng)里，輕聲對自己說。

　　其實(shí)并不是他不好。

　　只是他眼中沒有你罷了。

　　她發(fā)出幾不可聞的喟嘆，牽住了樊初夏遞過來的手。

　　可再怎樣，明天還是要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