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夜很涼。
平時早睡的素心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內(nèi)心揣揣不安的緣故?讓她愈發(fā)睡不著覺,總覺得她的心啊,要悶壞了。可她找誰說呢?她的阿姊已經(jīng)回婆家了,她的兩個孩子需要她的照顧,姐夫去外地做工了。沒有人愿意聽她的傾訴,前兩年她阿姊出嫁前一晚上,素心緊緊抱著阿姊痛哭,心里是萬般舍不得她阿姊出嫁的,她阿姊安慰素心的話猶在耳邊:不要哭了,哭了也無用,人啊各有各的命,結(jié)婚生子是女人這一輩子必須要做的事兒,只要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兒打理好和給他們延續(xù)香火,婆家那邊自然也不會刁難你阿姊的呢,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兩人說了很多很多的貼心話,感慨女人的命運是沒法逆轉(zhuǎn)的,是注定好的,毫無條件的向命運低頭??涩F(xiàn)在的素心一憶起往事來,要讓她如此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接受,眼淚終是忍不住要決堤,抱著被子顫抖著哭,一陣陣細小的哭聲在被子里淹沒,怕睡得正香的小妹被她吵醒,也不能哭太久,更怕第二天父母知曉她哭過的事兒。她哭累了,便睡下了。
知初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甜,還做了個夢,在夢里的他正在和一個新娘子拜完堂,他一直很好奇新娘子長什么模樣,伸手去掀開紅蓋頭,卻怎么也掀不到,那新娘子發(fā)出“咯咯”的甜美笑聲,突然掀起一陣狂風,本能的伸手要抓向她的手,可風刮得太猛,猛力拉開了他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如長江這般遠,遠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又忽然,他爹兇神惡煞的臉出現(xiàn)在他眼前,罵罵咧咧:“你這輕骨頭相,這么沒用,連新娘子的手都抓不住!”說完,看到他爹拿起竹條正要抽向他時,知初從夢中驚醒,心跳“撲通撲通”直跳,呼吸有些不暢,摸了摸額頭和身子全在冒著冷汗,也濕透了他的背心。拉開燈,下床,去衣柜里找件背心換。關(guān)了燈,他不停安慰自己,夢都是反的,反的,反的……他在黑夜里呆望著天花板,一張熟悉的面龐隱現(xiàn)在他的面前:時而唉聲嘆氣,時而眉開眼笑,時而目瞪神呆……這樣多變的神情,讓他心里卻有一絲絲的難受,好像是他造成似的。而他,失眠了!
轉(zhuǎn)眼入秋,是個豐收的好季節(jié)!放學的有些乖巧懂事孩子也到田里幫著打谷的人啊一把一把地傳著金晃晃的稻穗;有些幼小的孩子在稻草堆里唱著童謠蹦蹦跳跳??;有些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趁著大人在田間大人們挑著滿滿當當?shù)牡竟然丶視r,跑去小河里游水啊,淺灘里抓河蟹啊!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溫馨,那么的其樂融融。
在何叔、知生、知初他們在田間揮汗如雨地收割剩下的水稻時,聽見一聲清脆乏力的喊聲:“老叔,阿哥,阿哥!我回來啦!”聞聲直起腰,回頭只見田埂上站著一位氣喘吁吁的消瘦少年在向他們揮揮手,他們相視淺笑。溫溫涼涼的夕陽印在他們的面龐,金光閃閃。
這位背著斜挎書包的少年,回來了。他叫知慧,家里最小,也是受何叔夫婦最為疼愛,他從小成績斐然,熱心有禮,如今高一班主任——陳清樹老師征得何叔夫婦同意之后,便留他在校幫忙,還會給他輔導功課以及包吃住,這一忙就忙到了秋收時才準他回來。
何李氏和知心兩人正在屋里頭忙著蒸飯熱菜,知道他們干完農(nóng)活回來了。令何李氏意外的是,她日日夜夜想念的小兒,回來了!
“慧兒,嬸終是把你盼回來了!”何李氏激動地撫摸著知慧的面龐,仔仔細細地瞧著他的臉,他的臉色并沒有信上所言那樣好,反而在一雙星沉大海的眼眸下看起來顯得有些蒼白,更為消瘦。心疼著,“慧兒啊,你瘦了,學堂的菜不好食么?那老師就這么照顧你的么?你想食什么,嬸明天給你做!”
知慧笑了笑,“嬸,不用趕辛苦!有什么食,就食什么??!可能呢急著趕回家,有點子累了。睡一夜就好哩!莫擔心啊。嬸,我這次難得轉(zhuǎn)來,就想著和家人坐下來一起食個飯?!卑参恐赣H,又順帶招呼著一家人坐下來,也將自己身上的斜挎書包解下來掛好。食飯時,知慧突然想起包里還有封信,見到家人高興得差點忘了這事,趕忙從包里取出信來,遞給了何叔,是他班主任陳清樹老師寫給何叔的,信里啊都在夸何氏夫婦的知慧能干、聰明,幫了老師很多忙,翻譯了不少高難度英文的工作,也為此抱以日后要留他在學堂里教書育人的希望,信尾處還提到本學堂翻新好了,誠心誠意的邀請何氏夫婦要來知慧所讀的學堂看看,一定要他做東道主好好招待何氏夫婦二老。
這一晚上,何叔一高興啊就比平日里多食了兩杯白酒,何李氏他們也為這樣的兒子、這樣的弟弟高興。
當然,在一個月前的夜里,知初輾轉(zhuǎn)反側(cè)地睡不著,他明白他是不愿意打擾他弟弟在學堂里的學業(yè)和生活的,可他心里更明白的是能幫到他的只有他這個弟弟——知慧。于是,立馬跳下床,拉開了燈,在抽屜里抽了一張空白信紙,提起筆給他這位弟弟寫了一段簡短的信,寫好后裝進信封里,寫上收信地址和收信人名字以及自己寄出去的地址和名字,他在信里這樣寫道:
知慧弟:
老弟,最近學業(yè)可還忙?本不該打擾你的,可阿哥心里心煩意亂的很,睡不著才會想著給你寫寫我的心里話,這也是我頭一回給你寫信。你也知道,我和咱們叔常吵嘴,吵起嘴來,鄰居都勸不住。
可這次,不一樣了,你阿哥我要給你娶個嫂子回來了,是叔他們?nèi)フf的親事,是王家凹那邊的。你也曉得阿哥這人嘴巴笨,有些蠻力,我就會擔心在娶妻這期間會不會和咱叔可能因為一些還未發(fā)生的事兒吵起嘴來,我是想讓這事順利些,也只有你哄得他老人家高興,所以,希望啊,老弟你能夠在我娶妻期間回來。阿哥在此謝謝老弟你就幫這忙。在開學之前,回來住些天吧,家里人都想你了!
知初哥
XX月XX日
半個月后,知慧收到了他阿哥知初寄給他的信,是明白他二哥和何叔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天生容易掐架,看到信里的他是這樣的滿懷希望他這個弟弟能在他二哥娶妻的時候,負責哄老人家高興,好讓他二哥順順利利娶到他二嫂子。而知初讀完這封信,不自覺搖了搖頭地笑了,他這個阿哥,真是的。也立馬回了信,說些好讓他阿哥放寬心的話。
一個月后,知慧因為他阿哥娶妻的事回來小住幾天,陪陪家人。在知慧回來這幾天,他們倆兄弟常促膝談心到深夜,而知初也是了解他這個弟弟的為人,一定會答應(yīng)他的并且做到的。
他這次回來,知初的心啊像一塊隕石般的妥妥落地。短暫的團圓時光,總是過得飛快,容不得任何人停留在原地。而他也要回他遠在二十公里外的學堂,他以自己身上攢了些錢夠開學用為此拒絕了何叔給的學習生活費。
慢慢入了深秋,越發(fā)的涼?;槠?,可謂是愈來愈近。
南五味
婚期已到,娶妻之路可否順利?且看下回精彩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