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分別在即
“賀萱的東西收拾好了嗎？”章棠問。
她坐在沙發(fā)上，端著一杯咖啡，四周的女傭來來往往，將衣柜里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展示給章棠看，一等她點頭，便放入箱子中。
經(jīng)過這幾天的平靜，她徹底接受賀萱對于她人生的安排，將自己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拋在了腦后，甚至對巴黎產(chǎn)生了一點兒向往之情。
長久處在穩(wěn)定狀態(tài)下的人，總渴望一點兒動蕩的、刺激的生活。
李媽正在清點行李箱，聞言沒有抬頭，含混道：“正在收拾吧?！?p> 賀萱這幾天一直住在康景芝的家中，凌晨帶康景芝回家后一直窩在房間里，李媽不便去敲門，不知道現(xiàn)在收拾好了沒有。
章棠皺眉：“中午的飛機，她也不著急？”說罷，她起身要去親自督促。
李媽趕緊攔?。骸疤胰タ窗桑椭鴰蛶兔?。”
章棠看了李媽一眼，點頭同意了。
賀萱房間內(nèi)一片兵荒馬亂。
康景芝聽賀萱的指揮，把工具間的機器一件件收到收納箱里，詫異地說：“這些東西都要帶到巴黎？”
賀萱理所當(dāng)然：“這都是我用慣了的?！?p> “你先收拾重要的東西，這些在巴黎不能買嗎？”康景芝解開襯衫的兩?？圩?，耐著性子跟賀萱說話，他搬了半天的機器，出了一身汗。
“不行啊?！辟R萱現(xiàn)在也很著急，她出了一身的汗，把書架上的工具書統(tǒng)統(tǒng)掃進箱子里。
“對了，還有畫具！”賀萱又走進工作間，將畫具、宣紙、毛筆抱起，往箱子里重重一扔。
康景芝看著，摟住沒頭蒼蠅似的賀萱：“你怎么回事兒？我早催你收拾，你不收拾，現(xiàn)在著什么急？”
賀萱本就心亂，聽到這話一陣無名火起：“你早催我！你巴不得我趕緊走呢！”
康景芝沉默，他彎下腰，將箱子雜亂堆著的書一本本碼好。
“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說中你的心事了？”賀萱也不收拾了，坐在床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突然眼睛一陣酸澀。
“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康景芝悶著頭說。
賀萱不說話，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
賀萱擦干眼淚，大聲問：“誰啊？”
“我。萱萱收拾完沒有啊？”賀萱起身去開門，路過正在收拾箱子的康景芝，狠狠地踢了旁邊的椅子一腳。
對于賀萱的脾氣，康景芝沉著臉不說話。
“沒收拾好呢。”賀萱拖著長音沖李媽撒嬌。
“中午的飛機，現(xiàn)在都快十點了?！崩顙寚@氣說，“我?guī)湍闶帐埃俊?p> “太好了！”賀萱拉著李媽的手進了房間。
房間里到處是烏煙瘴氣的一團，攤開的行李箱把空地占了個滿，每個箱子里都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亂七八糟的東西?？稻爸フ驹趦蓚€攤開的箱子中間，顯得格外狼狽。
他看了一眼賀萱，又看了看李媽，打了聲招呼，又低頭開始收拾箱子里的畫具。
賀萱幫李媽打下手，從衣柜里取出要拿的衣服，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康景芝將一根根勾線筆放入筆簾中，身旁的硯臺、宣紙，素描紙全被沓得整整齊齊。
她想說點兒什么，但康景芝的表情很嚇人，一張臉上凍著三尺厚的冰，行走間可以聽到冰碴子簌簌作響的聲音。
康景芝在工作時，聽到不滿意的匯報時就是這副樣子。底下為鶴達工作三十余年的老經(jīng)理都不敢說話，更何況賀萱了。
在司機第三次催促時，賀萱終于收拾完了要帶的東西，期間她沒和康景芝說過一句話，李媽也察覺出不對，欲言又止地看著賀萱。
行李箱裝上車后，賀萱沖媽媽擺了擺手，坐進了康景芝的車里。
一路上康景芝表情凝重，賀萱多次偷看，卻只能看到對方緊繃的嘴角。
也許這是感情的終結(jié)，賀萱頗有些心灰意冷，她對自己愛的男人發(fā)了火。天空也配合她的心情，落下了細細的冬雨。
細雨絲在車窗上投下傾斜的水痕，車窗里靜默無聲。
原本在她想象中，離別的場景是繾綣傷情的，現(xiàn)在傷情有了，繾綣卻被自己搞砸了。
她坐在高速行駛的車上，想到也許未來她回來的那一天，康景芝陪伴在另一個人身旁，為她發(fā)傻，為她收拾行李，甚至為她洗手作羹湯！
賀萱狠狠一拍大腿，怒喝道：“不行！”
康景芝被驚動，他轉(zhuǎn)過頭，詫異地看賀萱一眼。
賀萱這才意識過來，竟把自己心里話說了出來，實在太丟人了。
她窘迫不已，恨不得把臉埋進高領(lǐng)毛衣里，現(xiàn)在更沒臉和康景芝和解了。
“你要走了?！闭驹诳諘绲臋C場里，康景芝突然開口，“上次你送了我一枚戒指，我想我應(yīng)該還禮?！?p> 他在賀萱的目光下，從口袋里拿出兩條編織大紅色編織手鏈，每條手鏈上都墜著兩顆小金珠，珠子上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編的不大好，紅配金的配色可能有些俗氣。”康景芝低頭一笑，不大好意思，“但是寓意還不錯?！?p> 他握著賀萱的手，為她系上，男人溫暖干燥的指尖不經(jīng)意劃過她手腕內(nèi)側(cè)雪白的皮膚，她想起很多個夜里對方溫暖的懷抱，抱著自己好像抱著天底下最珍貴的珍寶。
“對不起?！辟R萱低頭瞧著手腕上的朱紅，兩顆俗氣的轉(zhuǎn)運珠都顯得那么可愛。
“你不給我戴上嗎？”康景芝的手心里靜靜躺著另外一條。
賀萱接過來，把手鏈帶到康景芝左手，和手表為鄰，和時間相伴。
“康景芝，我舍不得你！我不想去了！”賀萱狠狠抱住康景芝，臉貼在他的大衣扣上，兩只手緊緊抓著他的大衣。
康景芝反手抱住賀萱，臉貼在她的頭發(fā)上，溫柔地蹭了蹭。
他問：“如果我挽留你，你會留下嗎？”
賀萱沒有說話。
“你已經(jīng)做好選擇了，不是嗎？”康景芝輕輕地嘆了口氣，在賀萱的耳邊落下一個吻，“我等你。”
即使是家中的私人飛機，但登記時間仍受到嚴格的航空管制，李媽距離兩人五米，著急地沖賀萱擺手。
“那，我一有假期就回來看你?！?p> “你剛上班一定很忙，我會抽時間去看你?！笨稻爸ッ嗣R萱發(fā)紅的耳朵，將一縷鬢發(fā)順到耳后，“半年很快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