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共餐
賀萱領(lǐng)著賀琢玉從洗手間里出來時,兩位男士正在交談,依舊是圍繞工作展開。
“這么慢?”張之源抬頭,正好看到妝容一變的賀萱,頓時無話可說,“那,那走吧?!?p> 讓賀萱精心裝扮的主角渾然不在意,目光平淡地在賀萱身上掠過,點了點頭。
賀萱一時間有些頹唐,難不成這種風(fēng)格康景芝不吃?不會啊,直男斬色不斬直男了,還是取向存疑……
“走嗎?”康景芝直視賀萱。
賀萱這才如夢方醒,張之源和康景芝已走到門外,一個人和助理在對行程,似乎忙得不可開交,一個一手拿著pad認真地看著她。
賀萱感到自己有一瞬間的暈眩,為什么會有人完完全全照著她的審美生長?她的臉微微一紅,又極快地放松下來,輕快地答:“馬上!”
賀萱領(lǐng)著賀琢玉出門路過康景芝時,蘆丹氏的冷水藉由體溫與風(fēng)送到賀萱面前,又隨著距離的拉遠而消失,這令賀萱有一瞬間的恍惚:人已經(jīng)這么高冷了,味道不必再這么高冷了吧。
張之源把門輕輕地關(guān)上,邊走邊跟康景芝匯報:“康總,公關(guān)部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媒體,問題目錄已經(jīng)發(fā)到您的工作郵箱里,大概五點半進行采訪,今晚的入職演講草稿也已經(jīng)發(fā)到郵箱里。還有……”
賀萱聽完這一大串的行程安排,只感覺頭昏目眩,看向康景芝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幾分同情。
“附近有咖啡廳嗎?”康景芝突然說。
“唔,有一家?!睆堉吹?。
“就在咖啡廳里用些簡餐怎么樣?”康景芝回頭看賀萱。
“?。繆W,我和琢玉都可以。”賀萱紅著臉低頭沖賀琢玉眨眨眼,見他依舊沒有什么反應(yīng),神情一黯,將琢玉的小手攥緊了些。
鶴達大廈第五層,咖啡廳外。
咖啡廳必用鋼琴曲一百五十首正按次序循環(huán)播放,清苦醇厚的味道透過玻璃櫥窗在鼻尖縈繞,這家店賀萱上次來還是跟在爸爸身邊,想吃餐單上畫著的櫻花慕斯,卻被告知已經(jīng)過了時令,只好委委屈屈地吃了蘋果派。
那時候,爸爸笑著說明年櫻花開的時候帶她去賞櫻花,吃點心,可諾言沒有兌現(xiàn)。
她站在門口望著招牌發(fā)呆,冷氣吹得她眼圈略微泛紅。
“你怎么了?”康景芝在她身邊不足一米處問。
賀萱下意識地往后一躲,散開的頭發(fā)遮住狼狽的面容,她口不對心地開玩笑道:“沒事兒,沒有。這店名起的太老土了,一看就很有歷史!”
張之源聞言抬頭看了看招牌,漂亮的花體字:“Weekends?!?p> 康景芝卻說:“向往的日子?!?p> 賀萱抬頭看康景芝的側(cè)臉,他正專注地看招牌,上翹的眼尾勾著一汪溫泉,暖得人心尖兒發(fā)顫。
“進去吧?!笨稻爸サ皖^,目光掃過賀萱眼尾的紅暈,率先進了門。
滿溢的香氣將人心底的懶散勾了出來,賀萱以手掩唇,悄悄打了個呵欠。
她的身體嵌進沙發(fā)里,歪著腦袋,眼皮眨巴眨巴就要往下垂。
“你想吃什么?”康景芝一說話,賀萱猛地一驚,立刻坐得板正。
她雙手接過康景芝遞過來的菜單,客氣地說:“謝謝?!?p> 康景芝眉毛一揚:“不用謝?!?p> 有的人聲線天生冷清,聽一句提神醒腦,賀萱困意全消,甚至覺得自己熬個夜也不是事兒。
她湊到賀琢玉身邊,嘀咕問賀琢玉想吃什么點心,剛想推薦蘋果派,卻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從特別推薦里刪去了。
但賀琢玉不說話,這次不看賀萱了,只低頭看著自己褲子的紋路。
賀萱把菜單拿到賀琢玉面前,耐心地說:“那你指給我好不好?”
賀琢玉依舊沒有說話,她只好循著記憶,選出以前見賀琢玉吃過的點了,給自己則點了一份三明治。
點餐完畢,她將菜單遞給對面的兩位男士,柔軟的沙發(fā)里,張之源略有松懈,可康景芝的背部依舊挺得筆直,專注地看著pad。
“張?zhí)刂?,我將需要的資料目錄發(fā)到了你的郵箱,請在明天上午九點之前給我。”康景芝沒有點餐,先是交代了一番工作任務(wù)。
“是?!睆堉窗咽掷锏牟藛芜f給康景芝,便打開手機查收郵件去了。
男人點餐的速度仿佛獵豹捕食,目的明確精準,尤其是被行程壓得喘不過氣的人,吃飯等同于胃部與大腦雙線作戰(zhàn)的戰(zhàn)場。
張之源和康景芝一人一杯Espresso很快端了上來,接下來是賀琢玉的鮮榨果汁和賀萱的拿鐵。
比起意式濃縮的醇厚,她跟喜歡被糖和牛奶環(huán)繞的感覺。
更何況她今晚又不用在辦公室里住。
可頌、司康、馬卡龍、黑森林、三明治等鋪陳了一桌,大部分的甜點是由康景芝所點。
賀萱本以為是遷就她和賀琢玉兩位,但當親眼看著康景芝將一個馬卡龍放進嘴里,那種甜氣就要從喉嚨里冒出來,她才意識到這人愛吃甜食啊。
她挺直背部,看對方纖細白皙的手腕,靈活的手指在pad上不斷敲擊,人比人氣死人,愛吃甜食還不發(fā)胖,到底是什么神仙?
賀萱半是嫉妒,半是羨慕地想。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賀萱洋洋自得,有勺子插著面前的小蛋糕吃。
沒吃兩口,賀萱突然想到晚上有宴會,于是興致沖沖地說:“晚上的宴會需不需要女伴?要是沒有的話我可以幫忙?!?p> 康景芝抬起頭,嘴角微微翹起一個笑?。骸斑@就不麻煩了?!?p> 賀萱心一涼,不麻煩了意味著什么?名花有主?
可對方又很快低頭專注于自己的工作,賀萱怨念頗深,發(fā)散著很喪的氣息。
“我們那就是個公司內(nèi)部的宴會,沒那么多講究?!睆堉床粣鄢蕴瘘c,只將就著用半咸半甜的三明治填了肚子,便埋頭手機中,在秘書群里發(fā)號施令,布置任務(wù)。
“哦,那也太沒意思了?!辟R萱在賀琢玉嘴里塞了個草莓,才繼續(xù)說,“參加宴會的樂趣太單一了?!?p> 康景芝突然抬頭,看了賀萱一眼,正好撞見賀萱重新靠回沙發(fā)上半瞇著眼、懶懶散散的樣子。
心上人突如其來的一眼讓賀萱緊張不已,她直起身,撫弄自己的頭發(fā),以為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還詢問怎么了。
“吃完了?”康景芝問。
賀萱點頭,康景芝招來服務(wù)員,張之源本想付錢,說這可以報銷,但在康景芝清冷的眼神里敗下陣來。
“私人請客,不用報銷?!笨稻爸サ?。
賀萱越看越覺得康景芝這個人對自己胃口,在國外數(shù)年,沒有染上泛AA制的毛病,還堅持原則,世間難尋。
飯后,康景芝獨自一人回了辦公室,張之源送賀萱去地下停車場。
賀萱本想在公司里再逗留一會兒,但張之源一直在跟他使眼色,只好含恨告辭。
“你給我老實點兒。”張之源下了電梯警告賀萱,“現(xiàn)在正是敏感期,少惹事兒?!?p> 賀萱說:“追求真愛也不行嗎?”
張之源說:“你先冷卻冷卻,現(xiàn)在公司里時局不穩(wěn),到時候誅心的言論一發(fā)酵,看你怎么收場。盯著公司的可不只你一個人?!?p> 賀萱應(yīng)付道:“好的,知道了,我會盡量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