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王后薨逝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晟陽城內(nèi)，王宮的方向，突然傳來了鐘聲。棲息的鳥雀被驚起，紛紛張開了翅膀，撲騰著飛上了天空。

　　那鐘聲，足足敲了二十七下。

　　雄渾空靈的聲音一直回蕩在晟陽城上空，余音繞梁，久久不絕。

　　街頭巷尾，人們紛紛朝著王宮的方向駐足觀看，交頭接耳。

　　“聽這鐘聲，應(yīng)該是王后薨了！”知情者說。

　　“王后都纏綿病榻十年有余了，這會兒薨，也是免了繼續(xù)遭罪了?！绷硪粋€(gè)人說。

　　“是呀，咱大王，也不算薄情了?！庇腥藝@道，“只是，王后薨的也太不是時(shí)機(jī)了，今日，正是大王大喜的日子……”

　　“是呀，聽說，新妃是從大衍送來的，這會兒，車隊(duì)?wèi)?yīng)該都快要到我們這晟陽城了吧……”人們說，一面，紛紛搖頭嘆息著。

　　鳳棲宮里，哀嚎聲一片。

　　四周已經(jīng)掛起了白布和經(jīng)幡，貼上了白紙寫的挽聯(lián)和奠字。

　　王后還沒來得及入殮，正安靜的躺在床上，金黃色的繡花帷幔從屋頂垂落下來，將整個(gè)鳳床所包圍。

　　她雙目緊閉，面容安詳，就好像仍舊活著一樣。

　　合宮的宮婢寺人們，都跪在地上，面容悲痛萬分。

　　一個(gè)看上去只有十來歲的少年，玉面皓齒，錦衣華服，尚未束冠，只用一根金線纏了發(fā)辮，此刻正倒在地上，哭的不成人形，要往王后床邊撲去，一面口中哭喊：“阿娘，阿娘——，你怎么就舍得這么拋下了孩兒，獨(dú)自離去了呢……”

　　守在一旁的宮婢寺人均泣不成聲，兩個(gè)寺人強(qiáng)忍著悲痛，伸出手來，緊緊的拉住了少年，道：“太子，王后已經(jīng)去了，還請您節(jié)哀啊……”

　　太子殷荀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有幾次都差點(diǎn)兒哭不上氣來，寺人王崇伸手在他的后背急拍，一面跪著喊：“請您節(jié)哀……”

　　“父王呢，父王怎么還不來？”殷荀一面哭，一面想起了什么，一面用力踢打推搡著身邊的寺人，問道：“你們到底給父王傳話了沒有，他什么時(shí)候來？！”

　　“我母后死了，都沒有見上他最后一面！”殷荀將悲痛轉(zhuǎn)化成了憤怒，抓起了桌上的花瓶，連花帶瓶子一起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一面喊道：“他究竟來還是不來？！”

　　王崇有些于心不忍，柔聲道：“太子，您忘了嗎，今天，可是王上大婚的日子……”

　　“那就是說，他來不了了吧？”殷荀停止了流淚，冷了一張臉，用一雙眼睛，盯著那寺人問；那神情，就好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平靜，帶著壓制。下面的怒意，隨時(shí)都會勃發(fā)。

　　“好，好。我這就去找他?！币筌髟捯魟偮洌氯藢m婢們立刻撲了上來，齊齊跪在他的面前，將他的褲管靴子抱住拉住，道：“太子，現(xiàn)在去不得?。　?p>　　“讓開！”殷荀顯然被激怒了，他狠狠的踹了一腳眼前的王崇，正要抬腿，又被抱住了。

　　“你讓開不讓開？！”殷荀嗤啦一聲，從劍鞘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寶劍，冷著臉，顯然是怒極，“你若再不讓開，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腦袋？！”

　　王崇卻也不懼，只是面有戚色，道：“太子，您就算砍了老奴的腦袋，老奴也不能讓您這會兒去啊！”

　　殷荀手握寶劍，眥目咬牙，遲遲未動，生死予奪就在一念間。

　　就在此時(shí)，一位寺人跨入門來，旁邊謁者喊：“肖大監(jiān)到——！”

　　屋內(nèi)屏氣凝神的眾人，齊刷刷的抬起頭來。

　　殷荀也放下了手中的寶劍，看向了那寺人，眼睛亮了亮，問：“肖大監(jiān)，我父王是不是要來了？”

　　肖大監(jiān)卻揚(yáng)了一下拂塵，神情倨傲的說道：“太子，老奴奉大王口諭，前來傳旨。大王說，鳳棲宮的喪事，就辦低調(diào)些，那些白帆，就不合宮掛了，還有，鐘鼓哀樂也不奏了，紙錢，也不準(zhǔn)燒……還有，前朝后宮，守喪九日即可……”

　　殷荀只覺得從心底冷到了腳底，憤怒卻勃發(fā)欲出，卻不得不壓抑了怒火，問道：“這是何故？！”

　　“我金曦自建國，歷朝以來，王后薨逝，大王都得守喪一年，文武百官以及百姓均需守喪一月，為何輪到我母后，父王卻命眾人僅守喪九日？！還不準(zhǔn)奏樂，不準(zhǔn)燒紙，這是打算藏著掖著嗎？！！”

　　“是母后德行有虧嗎？！還是她做了什么忤逆之事？！”殷荀憤怒的咆哮道。

　　肖大監(jiān)道：“這是大王口諭，老奴只是奉旨行事而已。大王的心思，豈是我等能夠隨意揣度的？”

　　“不行，我要見父王！”殷荀叫道，一面氣沖沖的疾步往外走。

　　沒想到，還沒出鳳棲宮門，卻見門口不知何時(shí)多了幾名帶劍的侍衛(wèi)，齊刷刷的拔出寶劍來，將他攔住了。

　　太子宿衛(wèi)連忙上前護(hù)主。

　　殷荀一愣，左右而視，怒道：“這是何意？！”

　　肖大監(jiān)走了過來，慢條斯理的說道：“太子，大王有令，讓您就安心在這里守靈，暫時(shí)哪里也別去，什么也別管了?！?p>　　殷荀怒道：“你這個(gè)閹奴！等本宮出了這宮門，要你好看！”

　　那肖大監(jiān)卻仰頭哈哈一笑，道：“你真當(dāng)本大監(jiān)，怕了你這個(gè)毛頭小孩了？”

　　“再者，你怕是，也沒機(jī)會出這宮門了！”肖大監(jiān)說完，一面笑著，一面趾高氣揚(yáng)的離開了。

　　只留下了殷荀，站在門口，出去不得，氣的發(fā)瘋，抽出了寶劍，橫眉豎眼的叫道：“我今日偏要出這宮門了，看誰敢攔我！”

　　寺人們忙跑了過來，跪在了殷荀的面前，抱住了他的腿，哀求道：“我的小祖宗啊，現(xiàn)在真的不是您耍脾氣的時(shí)候！”

　　“王后纏綿病榻多年，大王不離不棄，對王后，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王崇說道，“如今，大王大婚，正是大喜的日子，您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若真惹出什么事端來，恐怕，這鳳棲宮合宮的奴婢們，都保不住性命了！”

　　殷荀畢竟還是孩子，終于忍不住，痛哭了起來，將寶劍摔在了地上，憤怒的叫道：“我母后薨逝，尸骨未寒，他竟看都不來看一眼！就要迎娶新妃！難道讓我什么都不做，就眼睜睜的看著嗎？！”

　　“太子，為君之道，忍辱，方能負(fù)重?！蓖醭缯f道，“大王對王后的情誼，情比金堅(jiān)，天下皆知。又何必，非要在意那表面上一時(shí)半分的榮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