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沒有名字
白石鑿把獨(dú)孤若峰父子帶進(jìn)石洞里,獨(dú)孤霓生見到玄極老人,心中一激靈,跪地便拜,叫道:“金胡子爺爺,請收我為徒!”
稚嫩的話聲剛落下,石洞內(nèi)西面的一道小門后忽然冒出來幾雙眼睛。
這幾雙眼睛一起向獨(dú)孤若峰父子看過來,尤其是盯著獨(dú)孤霓生看,三個人都閃露出一種好奇。
這三個人陸續(xù)冒出來,腦袋猶如一顆顆的糖葫蘆,由下往上,“咚、咚、咚”的串了起來,一個挨著一個,一起看著獨(dú)孤若峰父子。
第一個探出眼睛的是玄極老人的二弟子于有命:此人皮膚黝黑,不畏嚴(yán)寒酷暑,一年到頭都穿得十分單薄,如果你見到他,永遠(yuǎn)只會看見他穿著一件馬甲,就算遇到天寒地凍,他也絕對是一樣的打扮,好像那些風(fēng),那些雨,那些雪,永遠(yuǎn)也凍不住他,吹不冷他似的。
第二個探出眼睛的是玄極老人的三弟子燕南諾:此人身穿紅衣,紅褲,紅靴子,一雙眼睛里含有普通女子沒有的勇氣,就算你邀請了十個男子來挑戰(zhàn)她,她也絕對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馬上就會接下你的戰(zhàn)書。
用她二師兄于有命的話說:“我三妹比十個男子還要厲害,她的白虹雙劍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你得罪了她,惹得她不高興了,她可以把你的褲腰帶子,用劍一片片的削成了面條,讓你站著也不是,趴著也不是,只能跪下來求饒,叫著燕女俠饒命!”
第三個冒出腦袋的是玄極老人的四弟子楚江開:此人的臉十分削瘦,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像烏鴉一樣黑,黑衣,黑褲,黑靴子,如果不是一雙眼睛亮如明珠,只要他縱身隱沒在黑夜里,身子動也不動,你根本難以把他從黑夜里找出來。
有時候讓人忍不住想,究竟是楚江開藏在了黑夜里,還是黑夜吞沒了他楚江開?
鬼谷門下的每個弟子都擁有自己的絕技,自從鬼谷派在發(fā)展中分出來兩條支脈,鬼谷門派的名聲在江湖中已日漸沉落,特別是近幾十年來,很少有人會提起這個神秘的門派。
可盡管如此,不論誰只要在列國間行走的,就算有人不知道鬼谷派,卻一定知道以下武林八大派。
這八派分別是:燕國的天罡派、楚國的巨河幫和神丐幫、齊國的洪山門、魏國的飛雷幫和赤焰幫、趙國的鳳移宮、韓國的明月閣。
昔年,地處山東六國的八大派為了合縱抗秦,在豫東一帶找到了一塊風(fēng)水奇地,修建了六國之境,以此作為八大派的盟地,六國之境作為八大派舉行劍會的地方,這幾年已少有人馬來往。
如今,秦滅韓已有兩年多,趙國也被秦兵攻下,趙都邯鄲落入秦軍之手,趙國各郡縣都被秦軍占領(lǐng),趙國太子誓不歸降,棄了趙都而走,在外自立為王,而趙國都城里早已只剩下一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在災(zāi)中受苦。
殺戮,本身就是一種悲哀。
蓋聶清楚的記得,幾個月前,他經(jīng)過趙國邊境的時候,從兩名秦兵的劍下救下過一名女孩,第一眼見到那名女孩,他就已在心中確定,將會把這一生的本事都傳授于她。
蓋聶救下女孩后,帶著她找到她父母尸體的時候,周圍的尸體已堆得如小山一樣高,夫婦倆的尸體緊緊的挨在一起,已死了有好幾天了。
讓蓋聶感到驚訝的是——
女孩當(dāng)時并沒有哭,她原本可以逃走,卻始終沒有離開趙國邊境,她一直都守在那里,一直都守著父母的尸體,可惜她只有七歲多,勢單力薄。
那天,她原本可以躲著不用跑出來,可以躲在暗處偷看,哪怕是秦兵經(jīng)過的時候,她也可以把自己藏的很好,可是,為了找到一張席子,她還是冒險跑了出來。
她只不過想找到一張席子,想把它帶回去,蓋在她父母的身上,中途卻還是被兩名秦兵給發(fā)現(xiàn)了。
像這么樣一個年幼的女孩,在面對秦兵的時候,是有多么恐懼和絕望,只要想它一想,都已能夠感受的出來。
但是這么樣一雙恐懼和絕望的眼睛,在見到蓋聶的時候,忽然間又慢慢有了希望。
蓋聶帶著她去找她父母的尸體。
尸體找到了!女孩也沒有哭,她只是跪在父母的尸體旁,把頭磕的咚咚作響。
她磕的十分用力,當(dāng)蓋聶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時,看見她臟兮兮的小臉已磕出一股鮮血。
在那一刻,蓋聶心中有了股莫名的沖動,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真的想把一生所學(xué)的本事都傳授給她。
他還沒有成家,卻幾乎表現(xiàn)出了從所未有的父愛,好像長輩一般看著女孩。
原本冷冷的眼睛里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慈祥,一張冷峻的臉也開始慢慢地變化,終于變得溫暖,他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答:“我沒有名字?!?p> 女孩的話讓蓋聶十分驚訝,蓋聶奇怪道:“你爹娘沒有給你取名字嗎?”
蓋聶問起女孩名字的時候,女孩的眼睛里透出了一股堅毅,這是普通孩子的眼睛里所沒有的。
她接下來的話,讓蓋聶在一瞬間又決定了另一件事,這件事將會用他一生的光陰去完成。
對于蓋聶的問話,女孩只是搖搖頭,說道:“秦人欺負(fù)我娘,我爹為了我娘和他們拼命,最終被活活打死了,我如今沒有親人了,我的家也被秦人搶了去,他們把我們趕出來,大叔,我已經(jīng)無家可歸了,當(dāng)然也沒有名字了........”
蓋聶聽了后,心里怔住了很久:是啊,親人沒了,家散了,連從小生長的國家也被人搶了去,名字也就沒了安放,當(dāng)然也沒有了,一個人若是變得一無所有,只剩下一個名字,名字也就可有可無了。
蓋聶心中咯噔一涼,嘆了口氣,對女孩道:“從今天開始,你有一個新的名字,就叫蓋千憶......”
蓋聶想到這里,因?yàn)樾闹袪繏鞈泝?,想盡快脫身,對燕南諾道:“燕姑娘,你四師弟的虎脊弓固然神奇,可是,我對它并沒有興趣,因?yàn)槲疫€有更重要的事。”
燕南諾瞪大眼睛,突然怔住。
她心中明白蓋聶這么說,只是因?yàn)樗⒉幌敫嬷约好郑瑲獾靡膊恢涝撜f些什么,只得說:“你沒有興趣的話,那么就活該受到這些罪!”
她說完,氣沖沖的走過來,在天羅地網(wǎng)上扯弄了幾下,只見這張銀色的漁網(wǎng)在蓋聶身上猛然一縮,又將他縛緊了幾分,疼的蓋聶皺了皺眉。
蓋聶并不是一個怕疼的人,卻也無法忍受身體失去自由,他已知道這張漁網(wǎng)不是普通的漁網(wǎng),必定是什么絕世寶物。
天羅地網(wǎng)控制一個人的時候,仿佛在控制一碗面粉里的水一樣,水有多少,這決定了面粉有多干,干巴巴的面粉是難以凝聚出力量的。
像這么樣一張漁網(wǎng)覆在蓋聶的身上,縱然他擁有一身的內(nèi)力和武力,也不能立刻將它用蠻力給崩斷。
因?yàn)閺乃\(yùn)力的那一刻,真氣初生之時,這張?zhí)炝_地網(wǎng)已將他的四肢縛得像個大粽子一般,使他根本難以活動,更何況是運(yùn)力?
晚睡學(xué)生
一個人如果變得一無所有,只剩下一個名字,名字也就可有可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