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會被派往府衙大門口,負責迎接從各地趕來的貴客。
但是,任憑他搜腸刮肚,都找不出蘇州府到底哪個衙門之中,有蘇文鋌這樣的一號人物。
倘若他都不知道的話,那蘇文鋌一定是個無名之輩。
無名之輩,怎可放進去參加新任知府大人的接風洗塵宴呢?
若被查出,他可是要吃板子的。
所以,他堅定地攔下了蘇文鋌,不讓蘇文鋌進去。
嗯?
不僅蘇文鋌愣住了,剛剛通過這位“老人”的辨識,一只腳已經(jīng)踏入蘇州府衙門檻的張晉,也停下了腳步,張晉將那只踏入府衙門檻的腳,收回來,皺眉看著那位迎客的皂隸。
“他是新上任的長洲千戶所千戶,蘇文鋌,放行吧!”
張晉回轉(zhuǎn)身體,淡淡說道。
那皂隸頗有一種“強項令”的勇氣,他對張晉拱了拱手,說道:“大人,區(qū)區(qū)一個千戶,還不足以受邀參加新任知府大人的接風洗塵宴?!?p> 皂隸瞥了蘇文鋌一眼,傲然道:“他不能進去!因為他還不夠資格!”
張晉聞言,直接返回,走到蘇文鋌身邊,歉然道:“蘇兄,是我準備不周了!”
“沒事,其實我本來就不想來的?,F(xiàn)在正好,人家不讓進,我就不去了唄!”
對蘇文鋌來說,這種事,沒有涉及到他的核心利益,也沒有觸犯到他的逆鱗,只是丟失一點點面子而已,蘇文鋌心無波瀾。
但張晉可不這么想。
蘇文鋌是他死皮賴臉硬拉過來的,結(jié)果卻在門口被攔下了。
在張晉自己看來,這就是他的準備工作沒有做好。
比如上次,張晉硬拉蘇文鋌到翠玉樓參加柳大家的芳辰宴,張晉可是花了巨資,提前幫蘇文鋌弄到了一張請?zhí)摹?p> 然而,這次卻……
張晉很惱火,站在蘇州府衙的臺階上,高聲說道:“蘇兄,既然人家不讓我們兄弟進去,那我們就不進去了!”
話畢,張晉拉著蘇文鋌的手就走,并吩咐跟來的親衛(wèi)將馬匹準備好。
“這……”
那位皂隸揚了揚手,有心叫住張晉,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口。
“強項令”如他,剛才已經(jīng)放出話來,不讓蘇文鋌進去了,現(xiàn)在難道要他低聲下氣,請求甚至哀求蘇文鋌進去嗎?
不可能!
他做不到!
然而,有些事他不肯做,有的人卻不得不做。
就在蘇文鋌和張晉跨上馬,準備按原路返回的時候,另一位皂隸從側(cè)門沖出,叫道:“指揮使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班頭?”
負責迎客的皂隸,見班頭如此低聲下氣,甚至為了阻止蘇文鋌和張晉騎馬走掉,他顧不得受傷,直接抱住了馬兒長長的脖子。
負責迎客的皂隸驚詫,同時心里卻也松了口氣。
他雖然硬氣,但若蘇州衛(wèi)的指揮使大人真被他氣走了,他也討不了好果子吃。
張晉認識抱住馬脖子的人,說道:“花班頭,你這是作甚?”
接著,張晉語氣轉(zhuǎn)為嚴厲,道:“進也不讓我們進,離開也不讓我們離開,怎么,花班頭是要扣下我們兄弟嗎?”
刷刷刷!
衛(wèi)鎮(zhèn)撫,以及兩位親衛(wèi),三人一起拔刀,指向花班頭。
“哎喲,指揮使大人饒命,我等區(qū)區(qū)皂隸,如何敢攔住指揮使大人您的去路!”
花班頭連連作揖,放開了張晉馬兒的脖子。
張晉一揮手,衛(wèi)鎮(zhèn)撫,兩位親衛(wèi)收刀。
“那花班頭什么意思,難道要讓我兩兄弟在此地等著不成!”
“不敢,不敢,就算借給小的一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讓指揮使大人在此等候。指揮使大人,您請進,知府大人已在花廳等候多時了。”
張晉點了點頭,又指了指蘇文鋌,說道:“那我蘇兄呢,難道讓他在這里等?”
“不,這位蘇千戶大人可隨指揮使大人一起進去!”
張晉滿意點頭,翻身下馬,笑道:“這倒像回事?!?p> 隨即,張晉拉著不太情愿的蘇文鋌,大搖大擺地走進蘇州府衙。路過那位皂隸時,張晉微微停步,冷哼一聲。
蘇文鋌則看都沒看那位皂隸一眼。
花班頭在后面跟著,路過府衙大門口時,花班頭可不能像張晉那般輕哼,也不能像蘇文鋌那樣無視,花班頭狠狠瞪了負責迎客的皂隸一眼,像是要殺人。
那皂隸忙低下了頭,不敢去看花班頭。
進入府衙后,花班頭快一步去見新任的知府大人——陳師泰。
并對知府大人言明剛才發(fā)生在府衙門口的事。
陳師泰二十六七歲年紀,正處于精力旺盛的階段,他身著緋紅色官袍,官袍上繡云雁的補子,頭戴烏紗帽,這彰顯著陳師泰的官銜——正四品!
旺盛的精力賦予陳師泰炯炯有神的雙眼,他眼中光芒一閃,淡然說道:“知道了,下去吧!”
太淡定了,就連混跡于府衙大半輩子的花班頭,從陳師泰臉上都看不出一點信息,到底是懲罰那位皂隸,以交好蘇州衛(wèi)指揮使大人,還是默認那位皂隸的所作所為呢。
花班頭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看來這位陳知府的城府,不是一般的深吶!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退下后,花班頭心中念道。
卻說張晉與蘇文鋌進入宴會的花廳后,兩人就直奔新任知府大人而去。
陳師泰從一個衙役口中得知,那人就是蘇州衛(wèi)的指揮使大人張晉后,他也起身,往前走兩步,笑道:“指揮使大人大架光臨,本官榮幸之至,張大人,請上座。”
蘇州知府,是正四品的文官,而張晉,是正三品的武官。
從官階上來說,張晉比陳師泰大。但大明王朝有以文抑武的傳統(tǒng),從實際上來說,張晉的正三品武官,其實只相當于文官的正五品。
所以說,此花廳中官員眾多,甚至有官階比陳師泰高的,但實際上卻以陳師泰為尊。
但是,張晉可不是普通的指揮使,他的父親乃是中軍都督府的左都督,對陳師泰來說,那可是一座需要仰望的高山。
所以,陳師泰不會太過拿大。
再者,對蘇州官場來說,他是新來的,需要保持低調(diào)。
張晉拱了拱手,笑道:“知府大人,我就是一個粗人,就不和你們坐一起了。對了,恭喜知府大人,榮升知府,以后的蘇州衛(wèi),還需要知府大人多多支持啊!”
“哪里哪里,應(yīng)該是府衙需要蘇州衛(wèi)的支持才是……”
商業(yè)互吹后,蘇文鋌和張晉找了個靠邊的桌子坐下了,他到底沒和那一幫文官坐在一起。
張晉在蘇州府來說,算是一個大官了,所以來找張晉攀談聊天的人非常多,蘇文鋌見張晉忙于應(yīng)酬,他就離座起身,去拜見一下在場眾人中,少有的幾個認識的人。
首先是吳縣的知縣大人,不僅是蘇文鋌的父母官,同時也是蘇文鋌縣試時候的坐師,是他親筆點蘇文鋌為縣試案首的。
“知縣大人?!?p> 蘇文鋌對吳縣知縣揖手行禮,然后微微側(cè)身,對吳縣知縣身邊的吳日生拱手道:“吳兄,別來無恙乎。”
吳日生,乃是吳縣知縣之子。
吳縣知縣微微點頭,吳日生則拱手回禮,笑道:“蘇兄,能在此相聚,也算一種緣分,待會兒我們坐一起喝幾杯?”
“也好!”蘇文鋌答道。
吳縣知縣以坐師的身份勉勵了蘇文鋌幾句,然后蘇文鋌又走向另外一邊。
黃淳耀、黃淵耀一對舉人兄弟,也在此處。
作為在場的眾多人中,蘇文鋌認識的少數(shù)人員之二,蘇文鋌自然要去拜會一番。
黃氏兄弟對蘇文鋌的印象頗深,上次在翠玉樓,蘇文鋌以一首《望岳》,歪打正著,最終獲得了柳大家的青睞。
那首《望岳》,的確也算是一首難得的珍品,黃氏兄弟早已將之默寫下來,做成一幅卷軸,時不時取出吟誦一番。
對于這首詩的作者,黃氏兄弟自然沒忘,蘇文鋌既來拜會,黃氏兄弟自然與蘇文鋌相談甚歡。
拜會完黃氏兄弟,蘇文鋌掃視一圈,見在場眾多人中,認識的就只有吳日生父子,以及黃氏兄弟了。
認識的人拜會,不認識的人就算了,蘇文鋌沒興趣結(jié)交不認識的人。
“蘇兄?!?p> 蘇文鋌返回張晉那邊的途中,吳日生拱手出現(xiàn),笑道:“蘇兄,我們一起去拜會新任知府大人吧?!?p> 蘇文鋌駐足,想到此次宴會的主人就是新任的知府大人,按理說,的確應(yīng)該去拜會一下,因此答道:“也好,請!”
蘇文鋌和吳日生一起來到新任知府大人桌前,行揖禮,口中稱:“知府大人!”
陳師泰虛扶起二人,對吳日生含笑問道:“日生啊,你果然得到了你爹的真?zhèn)?,風流倜儻,一表人才!”
“大人謬贊了!”吳日生拱手說道。
“哈哈,本官聽說,你縣試和府試已過,今年八月份的院試你可有把握?”陳師泰笑著問道。
“大人,學生對八月份的院試信心十足。不過,我身邊的蘇兄同樣也對院試的案首之位勢在必得,以聚齊那小三元之數(shù)?!眳侨丈f道。
“哦?!?p> 陳師泰瞥了蘇文鋌一眼,復又看向吳日生,笑道:“在縣試和府試中表現(xiàn)得好,并不代表在院試中也表現(xiàn)得好,至于以后的鄉(xiāng)試,會試,乃至于殿試,匯聚了天下英才。那就更難說了?!?p> 陳師泰又說道:“倘若本官早幾個月就任蘇州知府,恐怕本屆府試的案首之位,會另有其人吶!”
蘇文鋌微微皺眉。
這陳師泰怎么回事?
又要和我對著干?
蘇文鋌表面不露聲色,心中卻已經(jīng)留了個心。
如果有需要,或者說著陳師泰又要作死,蘇文鋌不介意讓蘇州府衙再換個主人。
蘇文鋌返回張晉旁邊,坐下。
此時,張晉已經(jīng)應(yīng)付完找他攀談聊天的人,見蘇文鋌回歸,就指著在場的眾人,一一介紹給蘇文鋌聽。
“那個是新任知府——陳師泰,就不用說了吧?!?p> “陳師泰左邊的老頭,一臉和善那個,是蘇州府衙的同知大人,方腫?!?p> “陳師泰右邊那個人,陰惻惻的那個,是蘇州府衙的通判,名為崔檀。此人心胸狹窄,狡詐陰險,最好不要去招惹他?!?p> 張晉一邊點指一邊說道:“這是長洲知縣,這是長洲縣丞,那個是太倉州的知州,那個是昆山縣知縣,那個是常熟縣縣丞……”
“黃氏兄弟蘇兄你認識了,我就不用介紹。哦,對了,還有最后一個,蓄有一臉絡(luò)腮胡子的那個,是鎮(zhèn)海衛(wèi)的指揮使,姓寧。至于其他的一些士紳,不提也罷?!睆垥x說道。
新任知府的接風洗塵宴,一共宴請了三個層次的人。
第一個層次,為蘇州府衙的屬官,如同知、通判等,以及蘇州府下轄一州七縣的知縣,以及縣丞等。
第二個層次,為駐扎在蘇州府的兩個衛(wèi)所的長官。蘇州衛(wèi)的張晉,以及鎮(zhèn)海衛(wèi)的寧指揮使。
當然,只有張晉才厚臉皮地帶了一個千戶一起前來,人家寧指揮使可是將“指揮同知”、“指揮僉事”等下屬一同帶來了。
第三個層次,則是本地有名的士紳。
士紳中,除了黃氏兄弟以外,另外幾個都沒啥名氣,甚至可以說是濫竽充數(shù)。
就連張晉都沒有和蘇文鋌介紹的興趣。
所以這里就有一個問題,偌大一個蘇州府,莫非就只有黃氏兄弟兩個士紳不成?
自然不是,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獲得了舉人之位,同時又沒有到外地做官的,就只有黃氏兄弟了。
其他的舉人,此時正在其他地方做官呢,自然不可能為了陳師泰的接風洗塵宴而歸。
張晉介紹完,吳日生就過來了,坐在蘇文鋌另外一邊。
“蘇兄,剛才……”
“無妨,些許小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p> “什么小事?”張晉八卦地問道。
此時,眾人落座,已有衙役開始上酒上菜。
吳日生則將剛才拜會陳師泰所發(fā)生的事講出:“……新任的知府大人似乎對蘇兄……蘇兄,你可曾招惹過知府大人?”
“這陳師泰太也小家子氣了吧?”
張晉皺眉說道。
張晉和蘇文鋌心知肚明,一定是因為剛才進門的時候,在府衙門口所發(fā)生的事,讓新任的知府大人對張晉和蘇文鋌有了芥蒂。
張晉身份特殊,陳師泰不敢對他表達不滿,所以他就將矛頭對準了蘇文鋌!
“些許小事,不提也罷,來來來,張兄,吳兄,我敬你們一杯。”
蘇文鋌舉杯,張晉和吳日生紛紛閉口,也舉杯,三人同飲。
宴會開始,陳師泰開口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后所有人一起舉杯敬新任知府。
再之后,就有絡(luò)繹不絕的人去給新任知府敬酒。蘇文鋌等吃了幾口菜,也和張晉、吳日生等人一起,組團去敬酒。
敬完酒回來,又有一大波人來敬張晉的酒……
反正是敬來敬去,菜沒吃幾口,倒先裝了一肚子的酒。
蘇文鋌則和吳日生一起聊著科舉學業(yè)上的事,一邊吃菜,一邊喝著小酒,倒也愜意。
宴會進行到一半,陳師泰和張晉等人的酒敬得差不多了,蘇文鋌和吳日生吃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忽有一隊十人的舞姬,飄然而出,在花廳的空地上翩躚起舞,為宴會助興。
早有一隊樂師坐在一旁,吹吹打打,為舞姬的舞蹈伴奏。
“快看,那是林小娘子!”
不知是誰叫了一句,宴會中所有人都注意到,十個舞姬中,當中有一位,清麗出塵,舞姿柔媚,恍若飛仙。
“林小娘子不僅舞姿出色,同時也是蘇州有名的‘女校書’,不僅寫的一手好詩,品評詩作的水平更是高超……”
“今日實在三生有幸,竟然可以一睹林小娘子起舞,真是不虛此行!”
“也是,今日可是新任知府大人的接風洗塵宴,林小娘子作為蘇州教坊司的當紅頭牌,自然是要當眾獻舞的了……”
“哎,可惜了,這林小娘子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父親犯事,被充入教坊司……”
“這也是提醒我等,莫要犯事,不然家中妻女難逃充入教坊司的厄運?!?p> 本桌和鄰桌的議論聲紛紛傳來,讓蘇文鋌對那所謂的林小娘子有了清晰的認識。
“蘇兄,這可是教坊司的舞姬,舞蹈方面乃是一絕。待會兒還有更加有趣的項目,不過蘇兄,教坊司這些舞姬不比翠玉樓,待會兒玩玩就好,千萬不可當真?!睆垥x說道。
蘇文鋌:“……”
很快一曲舞畢,那府衙的通判大人崔檀,起身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后,高聲說道:“各位,各位,今天乃是新任知府大人新上任的日子,為了慶祝今日,我們請來了林小娘子!”
各縣知縣、縣丞等通力配合通判大人,高聲起哄,現(xiàn)場一度熱鬧非凡。
“今天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大家都是斯文人,正所謂無詩不成宴……”
蘇文鋌眉頭一皺,什么?又要寫詩?
這群人真是……
“雖然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是,我們有女校書,林小娘子!大家做的詩文,當由女校書品評,擇出優(yōu)者,是為詩魁。”
“各位,我們此次詩會,有一個彩頭,那就是被評為第一的詩魁,可獲得林小娘子侍酒的特權(quán)!”
崔檀此話一出,參與此次宴會的所有人,除了蘇文鋌和吳日生以外,全都沸騰了。
蘇文鋌和吳日生心中雖疑惑,但也沒問,他們心想,大概是因為林小娘子身為蘇州教坊司頭牌的身份使然吧。
當筆墨紙硯備好后,宴會中幾乎所有人都起身做詩去了。
當然也有沒去的,比如張晉、方腫、崔檀、寧指揮使等。
當然,蘇文鋌也沒去。
吳日生起身,道:“蘇兄,不去施展一下你的詩才么?”
蘇文鋌笑道:“吳兄,我就不去了,在下祝吳兄你一舉奪得今日的詩魁?!?p> “承蘇兄吉言!”
吳日生也去做詩了,張晉他們這一桌,就只剩下張晉和蘇文鋌兩人。
“蘇兄,你真的對那詩魁不感興趣?”張晉問道。
“沒興趣!”
“那林小娘子侍酒的機會呢,蘇兄也不爭取一下?”
“更沒興趣!”
蘇文鋌回答得相當干脆。
張晉和蘇文鋌之間的對話,吸引了蘇州府衙通判崔檀的注意,他慢步過來,笑道:“這不是本屆府試的蘇案首么?!?p> 崔檀看了看正在握筆構(gòu)思的陳師泰一眼,笑道:“如此盛會,蘇案首怎么不去參加呢?莫非真如知府大人所說,本屆的府試案首之位,其實應(yīng)該另選其人?”
崔檀笑瞇瞇,故意看了一眼吳日生的背影,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崔檀的意思是說,本屆的府試案首,應(yīng)該選吳日生才對。
至于上屆知府為什么選中蘇文鋌,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隱情?
崔檀這話既逢迎了新任知府的意思,又貶低了上任知府,可謂一舉二得。
剛才蘇文鋌和吳日生去敬酒時,知府大人所說的話,崔檀聽得一清二楚,那就是質(zhì)疑上任知府點選的府試案首。
上任知府陳洪謐,教子無方,簡直就是蘇州的恥辱,人人都以貶低陳洪謐為榮,特別是在新任知府面前,更是一種拍馬屁的絕好手段。
再說,人家吳日生都去寫詩了,你這位蘇案首卻不為所動,這說得過去嗎?
這個時候,陳師泰等一部分人已經(jīng)寫完詩作,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陳師泰接過話頭,說道:“寫得如何暫且不說,首先,敢不敢,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陳師泰這話的意思,就是說蘇文鋌不敢上臺作詩,連這個膽量都沒有……
陳師泰一發(fā)話,地下的知縣、縣丞們紛紛以異樣的眼光看向蘇文鋌,悄悄議論,指指點點。
蘇文鋌按住臉色已經(jīng)鐵青的張晉,正要起身說話的時候,那邊廂的黃氏兄弟說道:“大家誤會了,其實蘇小兄弟詩才驚人,上次在崔玉樓,蘇小兄弟以一首《望岳》拔得頭籌,就連我兄弟二人,也是衷心佩服。”
說著,黃氏兄弟當場將那首《望岳》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