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吼聲驚醒皇宮,正式拉開了這場奪位的序幕。嘶啞仿若獸人的聲音從喉嚨里傳來,金陽大喝一聲,拼盡全身力氣去擋金盛的劍,炎耀與利劍相撞,錚鳴一聲,金盛原本以為金陽會體力不支再次倒下去,卻沒想到金陽力道巨大,竟生生擊退了他。
隨著刀劍相擊的聲音傳來,金盛踉蹌向后退了一步。
不好,大意了!
金盛暗道不好,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金陽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張了起來,揮劍斬向金盛的首級。未料到這個變故,金盛驚叫一聲向后倒去,但臉上卻還是被炎耀劃出了一個口子,從眼角裂開,直到下頜,駭人的傷疤貫穿那副溫潤儒雅的臉龐,金盛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捂上了自己的臉——那道巨大的傷疤。
崔九真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在暗處低下了頭。
這一場殺伐……從現(xiàn)在開始。
停不住了。
隨著金盛的一聲慘叫,漠北軍從暗處沖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制服住了金盛的勢力,金謇擔(dān)心地沖到了金陽身邊,用袖子把她臉上的血跡擦干凈了,不放心問道:“你還好嗎?”
金陽沒回他,而是看向了身后的漠北軍,掃視他們一周,這些漠北軍大多都是林熹的心腹,林熹走后,漠北軍由自己接手,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又招了些漠北軍進(jìn)來,這些人可以說陪了自己一路,走到了這里來。
她喘了口氣,緩緩卻堅(jiān)定喊道:“盛皇子有失仁道,無德配以九五之尊……”
金陽還沒有說完,謝忠便帶著一支錦衣衛(wèi)跑了過來。
“陛下駕到——”
金陽看了過去,卻沒有看到金崇。
謝忠這是在做什么?
只見謝忠走到了眾人前面,將手里的圣旨拿了出來。
見圣旨如同見皇帝,金陽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帶著一干漠北軍跪了下來,緊緊盯著謝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陛下已擬好了詔書,世華皇貴妃之子金寶天資聰穎,理應(yīng)繼承大寶,為神龍皇帝?!?p> 金陽臉上的表情凝固了,沉默跪在地上,一時竟什么也說不出來。
金盛瞪大了眼睛,原本捂在臉上的手無力垂下,癱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謝忠。
謝忠卻徑直繞過了金盛和金陽,將圣旨交到了崔九真手上。
“這份圣旨……”崔九真神色微動,有些為難地看向了金陽。
“大覡,此事乃關(guān)乎國家氣運(yùn),不可兒戲?!?p> 崔九真接過圣旨,仔細(xì)核查之后,他跪了下去:“此份圣旨,實(shí)是陛下親筆所寫?!?p> 金陽手掌無意識握緊,閉上了眼睛,強(qiáng)力忍著心頭的怒氣。
金盛得到了這份圣旨是真的消息,眼眶瞬間變得猩紅,配著橫穿他臉上的傷口,顯得甚是駭人。
他似乎是聽著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低聲笑了起來,繼而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淚,顫巍巍指著一旁默不作聲的金陽,癲狂大笑。
他與金陽為了這皇位,明爭暗斗,互相算計(jì),整整八年啊!
他以為金崇會在他與金陽中選一個。
到頭來,登上皇帝之位卻是金陽棋子的孩子。
當(dāng)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些年的爭斗……到底是為的什么?!
金盛已經(jīng)瘋了。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端朝可不怎么太平,先是神武皇帝駕鶴西去,大皇子金崇上位,卻被算計(jì),僅僅一個月便撒手人寰,因病駕崩,這頭金陽和金盛兩個皇子正打斗著,爭奪皇位,金崇卻立了年僅一歲的金寶為下一任的端朝皇帝。
盛皇子因謀害皇帝,當(dāng)即被關(guān)入大牢,秋后問斬。
說來也好笑,這邊金陽剛從大牢里出來轉(zhuǎn)頭金盛又被關(guān)了進(jìn)去。
當(dāng)真是誰也不服誰。
只是皇宮中出了這么大的變故,一時人心惶惶,何況新皇只是個一歲的孩子。
但不可不說的是,金崇選擇了金寶是正確的。
金寶是世華的孩子,金鴻喜歡世華,定會拼盡一身力氣來保護(hù)他們母女。
世華同時也是金陽的人,金陽即使想干預(yù)朝政,頂多也只是借著金寶的手來做,總比金陽登基成帝好。
金寶登基,免去了很多災(zāi)禍和戰(zhàn)事,金崇這么想是好的,只有崔九真仍舊憂心忡忡,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只要金陽還在京城,京城遲早有一場血雨腥風(fēng)的戰(zhàn)事。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只是不知道這表面的平靜可以持續(xù)多久。
崔九真長嘆一聲,回占星塔去了。
金盛已經(jīng)瘋了,太醫(yī)給他服下了安神的藥,五花大綁關(guān)在了牢房里。
他臉上血液未干,也許是結(jié)了痂,掙扎間傷口又破了,流出了些許膿血來,憤怒地在地上抽搐,低吼,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一般。
金陽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金盛。
記憶中的金盛,那個白衣少年輕飄飄站在風(fēng)里,神色清冷,猶如九天仙人一般,冰以做神玉做骨,公子如玉,溫潤爾雅。
他笑時很好看,那么清淡的一個笑,猶如清水中開放的一朵蓮花一般,干凈得讓人生不出褻瀆的念頭來。
絕不是現(xiàn)在被綁在地上,臉上血肉模糊的一個……怪物。
“金盛……”
金盛睜開了眼睛,猩紅的眸子看向了站在牢房外的金陽,似乎想起了什么,狠狠地瞪著她,恨不得沖上去啃食她的血肉骨頭。
即使他瘋了,他還記恨著自己呢。
金陽失笑,只是笑意僅浮在了面上,帶著無盡的悲傷,她跪坐了下來,靠在牢門上,兩人一人牢內(nèi)一人牢外,就這么靜靜地坐著,什么話都沒說,卻似乎已經(jīng)說了千言萬語。
“二哥……這次我贏啦……”玩笑般的一句話,金陽抿了抿嘴,聲似蚊吶,“但我……還是不高興。”
金盛顯然沒聽到,他忽的大聲叫喊起來,原來躲在暗處的老鼠早已等不及爬上了他的臉上,啃食著他的血肉。
金盛又被綁著,掙扎不得,只能痛苦叫喊,即使如此,他還不忘怒視牢外的金陽,眼底的殺意滔天。
金陽看著地上掙扎打滾的金盛,垂眸,斂蓋住所有的情緒,默著一張臉將一塊玉佩拿了出來,在手里細(xì)細(xì)摩挲,拂過每一道紋理,感受著玉的溫度,她怔怔地看著玉,努力將地上打滾的怪物和那個絕代芳華的白衣公子聯(lián)系起來。
最后,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咧開,將玉佩扔向了地上的金盛,嚇得老鼠四處逃竄。
金陽走出了牢房,再不回頭。
背后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金盛手里捏著玉佩,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