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上放的是喬千源的采訪集錦,倒是很長很豐富。
電視上的喬千源比現(xiàn)實中的好看點兒,至少瞅著胖點兒。
地上那個,江潮溪抽一口煙,吐一口煙,默默評價他,太瘦了,瞅著憔悴。
徐海洋聽到這句,捧著肚子笑,“你也不照鏡子瞧瞧,說的好像你自己身上有多少肉一樣。”
江潮溪也很瘦,穿著一件最小號的白襯衫,還顯得寬大,明明是個三十的女人了,頭發(fā)枯黃,縮在沙發(fā)里跟個沒發(fā)育的少女一樣。
干枯,瘦弱,黑眼圈很重。
這干枯的女人瞅著電視機上的漂亮男人,提起了興趣。
“喬千源,這么多年來,一直走在娛樂圈的第一線,說下你的感想好嗎?!庇浾叩脑捦捕伎烊絾糖г醋爝吷狭?。
喬千源昂著頭,眨巴眨巴眼,“愛我的人,都很有眼光?!?p> “說說你成名的秘訣是什么?”記者繼續(xù)發(fā)問。
“因為帥吧?!?p> 江潮溪砸吧砸吧嘴巴,對著地上躺著的男人心想,他倒是個實在人。
實在人,值得一看。
下一個采訪,是記者問喬千源,“喬千源,有人問,你的興趣愛好是什么?”
“聽歌。”喬千源吸了吸鼻子,好像是感冒了。
“什么歌?!?p> “我自己的歌,”喬千源說的很理所當(dāng)然,“我自己的歌都是經(jīng)過篩選的,別人的歌我要挑剔很久的。像之前紅的那首《知否知否》,歌詞寫的個啥啊?!?p> 說到這里,他擦著鼻子對著鏡頭,“我想跟某些填詞人說,如果你不會古風(fēng),就不要硬凹。昨夜雨疏風(fēng)驟,濃睡不消殘酒,不要為了古風(fēng)硬凹造型好嗎?”
他說的一本正經(jīng),記者在旁邊雷的半晌無言。
“那除了聽歌......”記者似乎是想給他一個圓回來的機會,“您還有沒有什么愛好?”
“逛書店?!彼f。
“您喜歡看書嗎?”記者提起了興趣。
喬千源突然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一臉的無邪,“我有空看書嗎,我進去看看書名的?,F(xiàn)在的書名真是一個賽一個好看?!?p> 想到這個他眼里就放光,“我最近看到一個超搞笑的書名——虎頭虎頭,虎不歸。說實話,我很喜歡這個書名,哈哈哈哈哈?!?p> “哈哈哈哈哈?!?p> 這次,連江潮溪都忍不住笑起來了,笑的眼淚都飆出來。
那本書,是她寫的。名字叫——式微式微,胡不歸。名字還是來自詩經(jīng)里的句子。
巧的是,這本書剛剛出版,正是她準(zhǔn)備讓喬千源去演男主角的那本。
江潮溪蹲在男人的身旁,摸著他的臉蛋,生平頭一次對一個男人起了點興趣。
她笑的陰嗖嗖的,像天山童姥瞅著童男子一般,手指摩挲著他光潔的皮膚,真滑,跟塊嫩豆腐一樣。原來,男人沒意識的時候,摸上去還是挺好摸的。
無頭女對江潮溪的舉動深深的感到憂愁:“你不會是氣的想非禮他吧?”
J先生唱著歌,“來吧,來吧,相約在家。在家里瘋狂,在家里燃燒。”說著,還在旁邊跳起來踢踏舞,很是雀躍。
“喂,”徐海洋從屋頂上飄下來,瞪著大眼睛,“你是不是還沒有親過男人?我剛想起來,你都三十了,也沒睡過男人,親也沒親過,不然,你趁著他還昏迷,親一下試試?”
親你妹。
徐海洋一向放蕩不羈愛男人,她可不是。
但是不管怎么說,江潮溪凝視著手指下的這張臉,他長得的確很好看啊。她的手指流連著在他的眼皮上描摹,這眼睛,睜開來的話,是像電視上那樣好看嗎?
似乎是回應(yīng)她的問題一樣,手下的眼睛抖落了幾下,睜開了——
這雙眼,漂亮的很。
和電視上的一樣好看,但又比電視屏幕上的他,更多了幾分真實感。
這么近距離地看他,江潮溪可以看到他的眼眸,像池水一般清澈。
美人醒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她,她也望著他。
四目相對,默默無言。
最后,就在江潮溪懷疑這家伙是不是被打傻了的時候,他突然一下從地上坐起來,抱著被子,滑的老遠(yuǎn),鼻子還在四處細(xì)細(xì)嗅著。
像只狗——
江潮溪瞇著眼睛打量著他,是病變了嗎?
額頭被砸了一下,從此變成生化人,《饑餓游戲》里的那種動物和人的結(jié)合?
終于,喬千源嗅夠了,一臉戒備地看著她,“這里是垃圾場嗎?”
這里是垃圾場嗎?
江潮溪瞇著眼睛,看了一眼四周——
這是她家,她家有點亂而已。比如,她的衣服從來不在衣柜里,因為她的衣柜里堆滿了零食泡面。她的衣服都在沙發(fā)上。還有,她的碗很少洗。
吃之前,會沖一沖。但是吃以后,就被她扔到水池里。
最近,也因為她在趕劇本,所以很少吃東西,剛才吃的那碗泡面,恐怕是三天以來剛剛開吃的一點吃食。
所以,他嗅的,應(yīng)該是下水道里泛上來的臭氣吧。
江潮溪眨巴了一下眼,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屋子不是很干凈,可是垃圾場——
這男人自己要闖進垃圾場的好嗎,不是她邀請他來的。
她虎著臉,只是目光觸及到他額頭上的傷,語氣放和善了,“這是我家?!?p> 男人四處看了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周圍,“確定不是真人秀?有沒有鏡頭?”
嘴上說著臟,臭,亂的男人,撅著屁股開始四處尋找臭的源頭。
終于,在翻到沙發(fā)下面的一塊發(fā)霉的雞肉的那一刻,男人徹底崩潰,“我他媽的上了什么節(jié)目,不要這么整我好嗎,叫節(jié)目組給我出來!”
江潮溪很好奇,一個男人怎么這么容易就隨隨便便崩潰。
帶著幾分玩耍的心態(tài)逗弄他,“還有別的?!?p> “還有什么?”喬千源驚恐地看著她。
江潮溪笑了笑,對他招招手,引著他進了廚房,推開門,跟他示意。
進去看看吧,大明星。
大明星走進去的第一腳,踢到一個易拉罐,立即易拉罐里冒出來一只巨大的蟑螂爬上了他的腳.......
他尖叫著跳起來,“?。 ?p> 江潮溪看著樂呵,指著給他看,“還有那邊?!?p> 那邊?
喬千源被她失意著,看向墻面,墻面上密密麻麻爬著的是——蒼蠅!
這下,喬千源連尖叫都不想了。
嘴巴捂著,乖乖從廚房里退出來,把廚房門緊緊關(guān)著,終于抬頭看著眼前的江潮溪,“你是哪個節(jié)目組的,我不錄了!不錄了!”
江潮溪吐了口眼圈,歪著腦袋嘆息了下——
“啊,看來,昨天的事情,你都忘光了啊?!?p> 大明星喬千源沉默不語,望著她的眼神都帶了幾絲絕望。
“別告訴我,什么都沒有,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什么也不可能有?!眴糖г词諗n了身上的睡袍,幾乎是逃難一樣奪門而出。
“碰?!贝箝T被關(guān)上。
江潮溪在屋子里吐了個眼圈,不以為意地沖著徐海洋聳聳肩,“有這么可怕嗎?這家伙是潔癖嗎?”
徐海洋從屋頂上飄落下來,坐在電視機上翹著二郎腿,“你以為我為什么總是飄著的?因為這家里的確沒有落腳地兒啊。你自己瞅瞅。”
江潮溪四下望了望,伸手推開了沙發(fā)旁邊的衣服,扒拉出一個位置窩在里面。
沒有落腳地又怎么樣?
很有安全感啊。
人走了,屋子就格外安靜了。
可以繼續(xù)睡了吧。
江潮溪抱著抱枕繼續(xù)窩在浴缸里睡,來回翻滾了幾天,幽幽嘆息一聲,“嫌棄地方臟,我還沒嫌棄他沒文化呢。”
莫名的,似乎是在隔壁很近的位置傳來一聲男人的怒吼,“??!”
這聲音,似乎很遠(yuǎn),又似乎很近。傳到江潮溪的耳朵里,她張開眼,坐起身子,對著無頭女笑起來,“你說,那大明星會不會住我隔壁?”
可是不會啊,這整棟樓她都買了,怎么會有鄰居呢?
無頭女也起了興致,抓了自己的頭送到窗戶外面張望了一陣,“好像不是?!?p> 不是啊。
江潮溪不知道內(nèi)心涌起一絲淡淡的失落是什么意思,眼睛合上了。
“那家伙,好像是住在你旁邊一棟的?!睙o頭女說著,“你看,旁邊那建筑,和你家的房子,長得外形差不多呢?!?p> 哦。
看來做明星還挺來錢的。這一片區(qū)域,地價昂貴,是全市最貴的地段。
江潮溪因為怕鬧騰,之前寫稿的全款都買了這棟樓。
想不到,買完整棟樓,還有個鄰居,是在隔壁棟啊。
昏昏沉沉睡到夢里去,江潮溪聽見J先生在幽幽歌唱,歌聲很動聽,和往日里唱的不大一樣,帶了點新花樣,似乎是開心的很呢。
夢里,她夢見一張漂亮的臉蛋,額頭上開出了好看的玫瑰花。
那個叫喬千源的男明星,頂著那朵好看的玫瑰花在她家的地板上載歌載舞,穿著照片上的黑色小紗裙。
這一覺,居然睡踏實了。
江潮溪從夢里出來,照著鏡子,發(fā)現(xiàn)今天皮膚光澤的很。黑眼圈也小了很多。
正對著鏡子愣神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導(dǎo)演。
“今天喬千源來讀劇本,您要不要來看一下???”他試探著問她。
其實導(dǎo)演是不抱希望的,和她打過交集的人都知道,江潮溪很少見人,簽名會,真人秀,包括劇本研讀會,她都很少到場。
這次能讓她親自幫忙挑選男主角,已經(jīng)是奇跡了。
江潮溪瞅著廁所里跳舞跳得正歡樂的J先生和無頭女,腦袋里朦朧回憶到昨天那張漂亮的男人的臉,還有夢里頭上開出的花,下意識地,輕輕回復(fù)——
“好啊。地點發(fā)給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