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琳看了孟琦一眼:“靖北侯給了二哥什么好處?值得你跟著他,也想要拆散我們夫妻?”
“沒有沒有!侯爺并不曾給什么好處?!?p> 孟琦忙下意識地?cái)[擺手:“我這不是為三弟著想么?柳氏她如今這樣兒,不僅對咱們常寧伯府不利,也極大妨礙了三弟的前程,左右都是要給她寫一封休書,趕出府去的,跟和離也沒什么兩樣,既然她要求和離,何妨答應(yīng)了她?”
孟琳黑起臉:“誰要寫休書?柳氏是這府里三房太太,是我女兒的母親,誰能趕她出府?”
“誒?那天在壽安堂,父親和母親不是讓三弟寫休書么?你當(dāng)時點(diǎn)了頭,還……哎!三弟你等等我??!”
孟琳用力拂袖,加快步伐和孟琦拉開距離:二哥如此沒有眼力見地胡諂,著實(shí)令人惱火——自己身為朝廷命官、仕林清貴,滿腹經(jīng)綸自當(dāng)深明禮義,是那種會休妻的薄情負(fù)義之人嗎?柳氏為了女兒才要走那一步,自己可沒有逼迫她,甚至從未在她面前提過一句休棄的話,外間都沒有傳出什么來,二哥卻先如長舌婦似地搬弄,這是唯恐自家兄弟不被人詬病么?伯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所以他要離遠(yuǎn)點(diǎn),怕會忍不住出言責(zé)斥二哥,那樣不僅破壞了自己謙謙君子形象,還會影響兄弟情誼。
孟琦卻不知道他三弟內(nèi)心想法,趕忙也追上去,一邊繼續(xù)說道:“三弟,和離之后柳氏要帶走四丫頭、五丫頭,那也挺好……”
孟琳忍無可忍,大聲喝止:“閉嘴!我不可能和離,更不會讓妻女流落在外!”
“可柳氏提出條件……”
“條件?什么條件?”
“她說帶走倆丫頭,會給一筆銀子,又有靖北侯親自走動,聽他言語,是要一力促成此事的?!?p> 孟琳頓住腳,呼吸氣促,一張臉黑了又白,漸變成鐵青色,咬著牙道:“不要再跟我提靖北侯!他算個什么東西?憑什么插手我夫妻的事?”
“靖北侯受柳家所托,自然是有理由插手。三弟你可不能得罪他,談這個事得心平氣和,條件談妥了才能往那和離書上畫押簽字,重要是銀子的數(shù)目……”
“我和柳氏,不會和離!”
孟琳冷冷看孟琦一眼,拂袖大步而去,孟琦想跟著,鞋底卻踩到一粒石子,腳板一痛險(xiǎn)些跌倒,他哎喲叫著抱腳跳到旁邊石凳坐下脫鞋查看,孟琳早走遠(yuǎn)了。
孟琦急忙套上鞋子,他得趕緊過去看看爹娘怎么說——原本柳氏就是要被休的,這會三弟不知中了什么邪忽然想變卦,那怎么能行?
柳氏舍不得孩子,想用三萬兩銀子換取兩個丫頭隨她過活,三萬兩啊!只有柳氏那種人傻錢多的人才會干得出來,卻正正好解了伯府一大難題,主要是給了他一條活路——
半個月前他在朋友引薦下,有幸攀結(jié)上宗室子弟,不愧是皇帝近親,每次帶他們吃喝玩樂都是大派場,動輒皇莊圍獵、溫泉泡浴,弦樂歌舞美人投懷尋常小事,而這些真正的權(quán)貴們賭起彩頭來更是無比豪放,看著場上賽馬、打馬球,圍觀眾人瘋狂吶喊紛紛下注,每每都是贏的多,他也忍不住要試兩手。
那種地方自然不同于市井賭坊,可以一兩二兩銀子甚至幾十個銅子兒也能出手,人家那都是成千上萬地下注,至少得一百兩銀子才行!
孟琦當(dāng)時只帶了三百兩的銀票,剛開始確實(shí)羸了,三百兩猛漲到三千兩,孟琦喜得滿臉放光,銀子多了膽氣也壯起來,直接學(xué)旁人押上全部銀子,三千兩翻一倍就是六千兩,孟琦信心十足地再次全押下去,不料想?yún)s輸?shù)袅耍?p> 到手的六千兩銀子啊,就這么不見了?孟琦不甘心也不服氣,場邊有專門借銀子的地方,孟琦毫不猶豫借了一千兩,當(dāng)天的手氣確實(shí)太好了,一千兩銀子很快變成三萬兩,他興奮不已,聽從旁人慫恿,決定最后下一次全注,拿到六萬兩銀子就收手,結(jié)果……唉!都怪他太粗心大意,沒看好、沒押對馬匹!
欠的銀子只能有半月期限,這幾天已開始有人來催債,那賭場背后的人物是萬萬惹不起的,欠債不還的后果,不僅他個人,整個常寧伯府怕都難以承受!
柳氏要和離,想帶走兩個孩子愿意給付孟家三萬兩銀子,這真是太及時沒有了!
所以三弟必須跟柳氏和離,還得盡快在和離書上簽字畫押,他拿了銀子趕緊還回去,省得吃苦頭!
孟琦忍著腳板底痛感,一拐一瘸急急往前趕。
好不容易走到壽安堂,進(jìn)了廳堂卻只見孟老太爺和老太太以及大老爺孟瑞三人木然坐著,根本沒有孟琳,孟琦吃了一驚,問道:“爹娘,大哥,三弟呢?”
孟瑞撩眼看了看他,不耐地轉(zhuǎn)開臉。
孟老太爺也是今天才從老太太嘴里聽到孟琦無端端欠了外債三四萬兩銀子,差點(diǎn)沒給氣死,一見著孟琦就覺得全身血往上涌,怒罵道:“孽子!孟安已將人請回府,你不趕緊陪著進(jìn)來,在外頭磨蹭什么?如今不見琳兒,你倒自個兒回來了,你說說,辦點(diǎn)事都辦不好,要你何用?”
“我已經(jīng)把三弟帶進(jìn)來了啊,我踩到顆石子兒咯得腳痛,落后了兩步,三弟怎就不見了?他、他會去哪呢?”
孟琦走到孟老太爺和孟林氏身前,躬著身皺著臉說道。
孟林氏以三兒子為傲,也看重抬舉大兒子,卻最是偏疼二兒子,看不得二兒子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佯裝生氣地呵斥:“腳痛還不去坐下?你三弟既已回到府中,他能去哪?或許是回房換件衣裳,就來了?!?p> 孟琦謝過母親,走到孟瑞下手落坐,又道:“爹、娘,我聽三弟語氣,他想變卦了,不要跟柳氏和離,這可怎么辦?”
孟老太爺哼了一聲。
孟林氏板著臉道:“這可由不得他!柳氏是禍患,本就不該留在府里,既然她主動提出來了,那只管讓她去。但我孟家的孩子金貴得很,自小兒嬌養(yǎng)著,好不容易長這么大,豈是她想帶就能帶走的?區(qū)區(qū)一點(diǎn)銀子,我還不看在眼里!”
孟瑞附和:“娘說得對,等會三弟來了,我們先好好解勸他:柳氏想走就讓她走吧,但孩子不能給她,尤其四丫頭,眼看及笄能說上一門好親事了?!?p> 孟林氏點(diǎn)著頭,孟琦張嘴想說兩句,抬頭看看孟老太爺臉色,又把嘴巴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