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江侃的臉,不覺笑得有些苦澀,“盛江實習(xí)生的面試也是你安排的吧?公園里裝神作怪的滿天星也是你放的吧?哦對了,還有那個星探,也是你找的吧?”
“鍶鍶,你不覺得這樣說,對你自己太不公平了嗎?”江侃沉沉地看著我,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江導(dǎo)的眼光有多刁鉆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老人家真瞧不上你,再硬的后門也甭想把你塞進(jìn)去……”
聽聽,這就是江侃,什么時候都這么有理。
“還有沈巧,沈巧對我做了這樣的事,我本來難過得要死,這會兒卻反倒理解她了。本來就是為了利益的逢場作戲而已,難為她在我身邊待了這么久,心里再惡心我嫉妒我,面上還得一副姐妹情深的做派。你一定給了她不少錢吧?”我看著江侃,笑得有些嘲諷,“對了,你已經(jīng)送她一幢別墅了?!?p> “鍶鍶,你說話能不能別這么陰陽怪氣......”
“為什么?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還要招惹我?!”我仰臉恨恨地瞪著江侃,“看著我像個傻瓜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zhuǎn),你就這么高興?”
“你真覺得我畏手畏腳地做這么多,是為了耍你?你是真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嗎?”
“看得出來,但誰又知道這次是不是又是偽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江侃我怕了!”
江侃深深地看著我,臉上忽而閃過一縷破罐子破摔的坦蕩,“我承認(rèn),一開始我對你確實沒有別的想法,接近你也只是同情你,想幫幫你。”
江侃頓了頓,接著說道:“在S城這幾年,我躲在暗處像個傻子一樣,偷偷地看著你拼命賺錢,看著你辛苦生活,也看著你一點一點地不喜歡我,甚至忘記我。我回過神來,想和你各走各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我覺得自己特想不開,居然在你最恨我的時候喜歡上了你,可我……沒辦法。”
“鍶鍶,我江侃向來不是什么圣人,我承認(rèn)我對你好都是有私心的。我期待著你重新找到我的時候,我對你的好已經(jīng)多到可以抵消你對我的恨意了?!?p> 聞言,我木然地甩開江侃的手,慘然道:“江侃,你錯了!在你說出這些話之前,我一直以為我終于擺脫了任人擺布的命運,我甚至因為自己改變了這糟糕的人生而沾沾自喜。結(jié)果呢?我擁有的一切,都是你暗中施舍的,甚至我引以為傲的所謂的人生逆襲也是你一手策劃的!恭喜你,又一次讓我感覺自己的人生根本就是一個笑話?!?p> 我原以為我會歇斯底里,可我沒有力氣。我死一般蒼白的平靜嚇壞了自己,也嚇壞了江侃。江侃臉上有些突兀的錯愕和不忍看在我眼中,顯得格外諷刺。
一個人不可能百分之百地理解另一個人。再濃烈的情緒透過言語落在紙上,也會蒼白幾分。從紙上再傳遞給另一個人的時候,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這是一個不可逆的能量損耗的過程,可見,世界上不存在所謂的感同身受。
就像現(xiàn)在,我的絕望看在江侃眼中,是他不能理解的矯情和做作。
看著江侃惶然無措甚至有些無辜的臉,我突然很想笑。我仰臉淡淡地看著江侃,眼睛里一涌而出的透明液體就著嘴角那抹苦澀的笑順勢滑了下來,狼狽得一塌糊涂,“江侃,我真的玩不過你,我認(rèn)輸,我投降。”
我吸了吸鼻子,輕聲道:“我回去就和江導(dǎo)談一下解約的事情?!?p> 江侃終于收起了他那一身刺人的傲氣,眼圈紅紅的,眼神里壓抑著一股隱晦的哀求,“非要這樣嗎?”——短短五個字,卻已經(jīng)是江侃的底線了。
江侃涉獵廣泛,見多識廣,卻從來沒學(xué)過怎么“服軟”。不是學(xué)不會,是不屑學(xué)。就像江侃從來不屑于解釋,哪怕是自己有愧于人,也得讓別人求著他要解釋。
我沒作聲,轉(zhuǎn)身的時候甚至忘了看他一眼。
“張釔鍶!”江侃的清冽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不禁愣了愣。身后的聲音頓了頓,又響起,“我宣布,你被我炒了,你以后不是我藝人了?!?p> “所以,你不用解約,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