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老師回答,我就樂顛顛地沖出了辦公室。我覺得胸口起伏著的情緒像一個隨時可能爆發(fā)的火山,我激動得想叫,興奮得想哭。我按捺住洶涌起伏的情緒,沖到操場痛痛快快地跑了幾圈。
跑完步,洗完澡,我隨意收拾了點東西就出發(fā)了。江導給我安排了下午兩點鐘的造型師,這位造型師我是不太熟悉,但在業(yè)內很有名氣,據(jù)說化過大半個娛樂圈。我出門的時候,顧瀟瀟和葉涼正好從食堂打飯回來,顧瀟瀟禮貌性地問了句,這么著急要去哪?
我抿嘴笑了笑,隨口說道,晚上見。顧瀟瀟和葉涼面面相覷,沒再理我。
Alvin幫我化妝的時候,江導特地過來囑咐了一句:“給我們姑娘好好化,最好保留原生態(tài)的氣質?!?p> Alvin頭也沒抬,嘴上淡淡應了句。待江導出了門,Alvin小聲吐槽了一句,“不化妝最能保留原生態(tài)的氣質。”
我沒接話,閉著眼睛坐在那里任由Alvin在我臉上涂涂抹抹,勾勾畫畫。在我迷迷瞪瞪將睡將醒之際,Alvin輕聲說了句“好了?!?p> 我緩緩睜開眼睛,望著鏡中那抹有些陌生倒影:一雙杏仁眼顯得又大又亮,將我身上的喪頹氣質遣散了幾分。白皙的臉頰上打了一層若隱若現(xiàn)的腮紅,嘴唇殷紅而不突兀。妝容精致,卻沒搶了五官的風頭。
絲絨質感的淡藍色長裙在朦朧的燈光下優(yōu)雅,動人,長長的裙擺水銀一樣的鋪綻在淺黃色的地板上,腰線收得極細,束腰上勾勒著銀白色的花紋,帶著濃濃的港味。
我是第一次這么隆重地打扮自己,讀書的時候我向來是以素顏示人,拍戲期間就更別提了,灰頭土臉、以淚洗面才是常態(tài),哪怕是上妝,也是在臉上擦土抹灰。說句不要老臉的話,我被自己美呆了。
我打開前置攝像機,隨手自拍了兩張,發(fā)了那一年的第一條朋友圈,文案只有三個字——“張釔鍶”。底下的評論、點贊不一會兒就滿了屏:
“好漂亮?。≌娼o我們法學院長臉!”
“跟個明星似的,你可以收拾收拾出道了!”
“???張釔鍶是什么鬼?”
“用的什么P圖軟件啊?求推薦!”
“衣服不錯,仿得很逼真。”
......
準備就緒后,工作人員過來和我對臺本,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眼底劃過一縷驚艷,“不愧是江導,眼光就是毒!就是化了個妝而已,簡直是脫胎換骨?。∵@下沒人說什么了吧......”
說到這里,她自知失言,有些尷尬地沖我笑了笑,有些心虛地將臺本遞到了我手上。
的確,在江導剛拍板定我為女主角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看好我,連投資人和小說原作者都不同意。小說的原作者甚至在網(wǎng)上拋文說,“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就沖他選的女主角,我就知道這部電影出不了彩?!?p> 可以說,江導是頂住了各方的壓力選的我。不過,編劇早就“反水”了。電影拍到后期的時候,只要我和男主角在片場一互動,編劇就一臉姨母笑。后來接受采訪的時候大方表示,“釔鍶就是李冬兒,這倆孩子特可愛,看見他們我心里就高興?!?p> 按照臺本,江導先上臺,江導在臺上鋪墊得差不多了,才會將我引上臺。期間,我一直在后臺候著。各大媒體都架好了“長槍短炮”,虎視眈眈地望著舞臺。冥冥中,仿佛早已布下了名利的天羅地網(wǎng),只等我自投羅網(wǎng)。
在一片歡呼聲和掌聲中,我聽到了“張釔鍶”三個字。從后臺到前臺,不過短短幾十步路。但對我來說,卻像是走過了一個半生。臺下的鎂光燈打在我的臉上,仿佛直直地照進了我的后半生。
這絕對是我人生的高光時刻,不用等到多年以后,我現(xiàn)在就可以確定。
我原以為,自己是個低調的人。那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不是。這種充斥著名利味道的燈光,我并不反感。
透過厚厚的人群,我一眼看到了葉涼和顧瀟瀟她們,她們直直地盯著我,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尤其是葉涼,她的臉蒼白到了極點,眼神里的錯愕、不甘、嫉妒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狼狽。
顧瀟瀟很快回過神來,激動地用力推了葉涼一把,指著我大叫起來。葉涼無動于衷,愣愣地盯著我,眼圈氣得紅紅的。我的目光略過葉涼“斑斕”的表情,心里有一種報復既遂的滿足感。
沈巧和輔導員都在第一排坐著,輔導員望著我的表情又驚又喜,不時掏出手機拍上幾張照片。沈巧端坐在第一排,懷里還捧著一大束嬌艷的玫瑰,眼角眉梢都是笑。
沈巧的一側坐著一個全副武裝的男生,黑色的大口罩將臉捂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清亮深邃的眼睛。那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萬般情愫,欲說還休。他的眼神,隱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這種感覺讓我不安。
我在臺上一面和媒體互動,一面留意著沈巧的動靜。沈巧似乎和那個男生很是熟悉,不時相視低語幾句。那個畫面讓我心頭一緊:這個男生,難道就是傳聞中的盛江小公子?
見面會結束后,我和其他主創(chuàng)又接受了一波采訪。之前,江導曾派人訓練過我,我應對地還算游刃有余。我走到后臺的時候,沈巧已經(jīng)在等我了。一看見我,就沖過來把懷里的玫瑰遞給了我,笑嘻嘻地說,“送給你的,大明星!”
“我覺得,你旁邊那個男生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蔽遗郧脗葥舻貑柶鹉莻€男生的身份,沈巧臉色微變,卻閃閃爍爍地不告訴我。
沈巧不想說,當時我也就沒問。
可現(xiàn)在,不用問,我也猜出了那個人是誰。前兩天在盛江旗下的游戲公司見到江侃的那一刻,幾乎所有的疑團都解開了,那個所謂的盛江小公子恐怕就是江侃了。
為什么偏偏是江侃?出道之后的這兩年,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事業(yè)上,掙足了名,斂足了利。追名逐利,讓我稍稍放下了恨意,有時候我甚至勸慰自己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只要江侃不再招惹我,我便不會招惹他。
可是江侃又出手了,對我最親近的人下手了。這兩年,我不止一次看見沈巧一個人在夜店買醉,一喝醉就指著自己的心窩子,跟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這里,我的心難受得要死!我快堅持不下去了,我該怎么辦?”
沈巧黯然傷魂的表情讓我心疼,酒醒后勉強作出的若無其事的樣子讓我心碎。沈巧臉上的表情,我一點都不陌生,這種表情也曾在我臉上駐足??尚Φ氖?,拜同一個人渣所致。
這一次,我不會放過江侃,就算豁出這條命,我也要把這筆賬算清楚。新賬舊賬,加在一起,我要讓他也嘗嘗被踐踏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