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雪之中,李老推門而入,此時他胸膛急劇起伏的喘著粗氣,灰白的頭發(fā)像株野草一般凌亂不堪,在配合著他質(zhì)樸的長袍,看起來竟有幾分狼狽之意。
曲老先是一愣,待看清是他后,毫不遲疑的嗤笑一番后,說道:“呵呵,李老頭,今日怎么看起來這般寒酸,這可與你往日淡定的性子大相徑庭,莫不是……被狗攆了,啊哈哈……”
李老此時心中有事,卻是懶得與他計較了,走到桌前,也不客氣,拿起方才不知是誰剛沏的茶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而后臉色這才好了很多。
錢老倒是看著他說道:“李公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這般匆忙……”他與李老相交幾十年,對這位老友的為人行事自然是十分熟悉的,講究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若不是遇到什么大事,平素淡定冷靜的他,今日斷然是不會這般作態(tài)的。
李老將茶杯緩緩放下,氣息仍有些微喘,盯著他,疑惑說道:“你……你居然不知道?”
這句話倒是有些沒頭沒腦了,錢老皺著眉頭,細(xì)細(xì)想了想最近發(fā)生在身邊的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這幾日里邊似乎……沒什么大事吧。”
李老深吸口氣,神態(tài)這才恢復(fù)往日的淡定來,然后環(huán)視眾人,緩緩說道:“出成績了?”
出成績……?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仍是一頭霧水,曲老不由不耐的看了他:“李老頭,你有話直說,莫要云里霧里的……”
李老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罵道:“蠢貨,這滿屋里邊除了素哥兒,還有誰會出成績?”
李素稍稍一想,隨機(jī)便也明白過來了。
“恩?”曲老微微愣愣,轉(zhuǎn)而大喜過望的拍了拍李素的肩膀說道:“哈哈,恭喜恭喜,素哥兒你這下可是要天下聞名啦?!卞X老也是一臉笑意的望著他,顯然他們對李素能評入蒙學(xué)編纂這種事情是深信不疑的。
李素并不說話,只是看著李老,若是自己能夠入選,李老絕不是這般神態(tài)。
果然李老輕嘆一聲,有些生冷的說道:“若是靜夜思能夠入選蒙學(xué)編纂,老夫,今日又豈能這般急匆匆的趕來?!?p> 眾人皆是一愣,曲老卻是一臉驚訝的望了過來:““此話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李老氣急敗壞的說了幾句,轉(zhuǎn)頭對著錢老說道:“你作為清露書院講師,難道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額,這……”錢老遲疑了一下,旋即說道:“這幾日大雪封山,書院也是放了幾天假,這若是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老夫卻是不知道了……難不成,素哥兒當(dāng)真沒能入選……?”
他頓了頓,不敢相信的說道:“這不可能啊,那夜我等評斷,素哥兒那首靜夜思立意簡單深遠(yuǎn),辭藻也是簡單樸實,按照以往慣例,可說是必進(jìn)啊……”
“老夫若非親眼所見,那也是不信的,可事實就是如此……!”李老搖了搖頭慢慢坐下,隨即便也將方才的所見所聞?wù)f了出來。
本來李老原本是打算來曲府的,昨日幾人看天氣轉(zhuǎn)晴便已經(jīng)約定,今日會下棋釣魚,可不成想,在臨來的時候卻是有客人上門,來的也是他的一位好友,在東平府也是略有薄名,他確實不好在走了,便讓家仆過來通知一番,隨即兩人便也一邊飲茶,一邊聊起天來了,從人生哲學(xué)聊到詩詞歌賦,想談還算甚歡,不過說起詩詞歌賦,李素的靜夜思絕對是繞不過去坎兒,兩人也就談了幾句,那人贊嘆了幾句,末了卻是帶了些惋惜的說道:“此等詩作卻未能入選蒙學(xué)編纂倒也可惜……”
他在大驚之下自然是要追問到底的,那人倒也沒瞞他,什么‘入選名單今早便在清露書院張貼多時……”之類的話,便也說了出來,聽完之后,李老招待朋友的心情卻是沒有了,匆匆辭別了好友,就直奔清露書院而去了,親眼所見之下,那靜夜思確實是沒有上榜,反倒是那首被他們不怎么看上眼中秋月赫然在榜上,于是,便也急忙趕至曲府過來報信了。
“荒唐,荒唐,這其中莫非有什么黑幕……?”錢老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來,斥責(zé)道:“太學(xué)院那幫人是怎么想的?莫不是讀書,連腦子都讀壞了,竟連好詩都分別不出來!”
“不錯,這其中肯定藏了什么貓膩……”李老也是一臉憤憤然,隨即卻是安慰起李素來:“素哥兒,你莫要擔(dān)心,此事有我等幫你出頭,哼!老夫這就寫信給我那些門生故吏,定要奏明皇上,治太學(xué)院一個貪贓瀆職,玩忽職守之罪……”
他言辭激烈,李素卻是笑著揚了揚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說道:“諸位,莫要激動,呵呵……說實話,若是朝廷發(fā)給在下的銀兩被人貪污占了去,那我肯定是急得跳了腳,第一個站出來來討個不公,可似功名這等虛無縹緲之物,我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那句話怎說來著,名利如浮云,還是……隨他去吧……”
聽著李素這般淡然隨意的言語,錢老微微搖頭,說道:“素哥兒你有這般胸懷,老夫佩服,但此事已經(jīng)不僅僅關(guān)乎于你,更是關(guān)乎我大乾千千萬萬讀書人,若是有才之士不予重用,不予褒獎,那于人民何益?與這天下何益?這取材治國豈不是成了句空談?”
“錢公所言甚是……”曲老在旁,說道:“那太學(xué)院祭酒周廷和,老夫數(shù)年前便聽聞此人在任西北道學(xué)知之時,便好大喜功,為排除異己更是不擇手段,如今不過是抱上了太子的大腿罷了,這等曲意逢迎,不三不四之人,居然能擔(dān)任我大乾最高學(xué)府院長之人,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李素沒想到居然能引起兩位老人這般大的憤慨,剛想說點什么,就聽見錢老冷哼一聲,說道:“老夫這就回去問個明白,張貼名單這等重要的大事,院里邊竟然不提醒,真是可惱!”
“我隨你一起?!?p> 兩位老人這般說著,隨即便也氣沖沖出門去了,但是讓正在院里的曬暖的曲夫人有些奇怪:“這般怒氣沖沖,這是是要去那……?”
李素伸手剛想攔住他們,就聽見背后曲老沉聲說道:“隨他們?nèi)グ桑[一鬧也好,老夫也是一肚子悶氣……”
“呃……”李素緩緩扭頭,滿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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