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的亮光，自西邊斜斜灑了過來，女子坐了起來，抱著腿怔怔的看著木板，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女子這個姿勢屬實有幾分可愛，眼淚無意識的自眼角劃過，女子臉上再添一抹新痕。
挺傷心的么……李素放柔了聲音，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沒有說話，仍是面露悲戚之色，怔怔的看著地板上掉落的那件衣裳。
“姑娘？姑娘……？”李素又問了幾句，女子仍是沒有說話，
“這人還真奇怪……”李素?fù)u了搖頭，撿起包裹，將長衫塞了進(jìn)去，拎起藥包，轉(zhuǎn)身便走了，兩世為人，死人他見多了，他不可能把時間浪費(fèi)在一個一心求死的人身上，救她一次已是仁至義盡了。
拐角處，扭頭輕輕撇了一眼，女子的背影有些削薄瘦弱，面朝著那片光亮，卻給人一種孤楚的感覺，腳步驀然停了下來，李素嘆了口氣，狠狠的拍了下欄桿，轉(zhuǎn)身又來到女子前邊的光亮處，盤膝坐了下來。
“說吧，究竟是什么事……？”
女子沒有抬頭看他，仍舊之前模樣姿勢。
還不理人……李素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不了解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身處這等地方，想來無非也就是些情情愛愛罷了，安慰的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只知道這里是四樓，你真要跳下去，要是真死那倒也干凈，最慘的就是摔斷手腳，那你下半生可真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女子睫毛微微動了動。
“況且，你在這里尋死覓活的，那人知道也就知道了，頂多流幾滴眼淚，轉(zhuǎn)頭又是美酒佳人，逍遙自在，若是不知道，那你今日這番作為又是給誰看？”
李素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話已至此，多的我也不想在說什么，你若想跳那就跳吧，我不攔你，不過還是勸你一句，想死……就死遠(yuǎn)點，眼下這座城市不缺死人，別讓那些愛你的人看見，最起碼，他們還能留點念想………”
說完這句話，李素起身也就走了，眼下饑荒了又嚴(yán)重了些，城里還好些，可城外的情況就有些不容樂觀了，盡管官府已經(jīng)開倉放糧了，但每日死去因為風(fēng)寒等一些疾病死去的仍不在少數(shù)，在這種情況下，這女子這般行為就屬于吃飽了撐得。能說的，能做的他都做了，問心無愧便是。
“能陪我喝杯酒嗎？”
遠(yuǎn)遠(yuǎn)的，一道輕柔無力的聲音飄了過來，李素停住腳步，扭頭望去，原本席地而坐的女子悄然站起，紅腫而又平靜的眼神，看著李素。
李素向上拎了拎藥材，說道：“我要送藥?！?p> 女子伸手指了指包裹，說道：“藥應(yīng)該是送給我的吧……”
李素看了看手中的包裹，又看了看女子，有些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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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明月樓供文人雅士專用的房間，其內(nèi)的布置陳設(shè)頗為奢華，中間的地板上更是鋪著柔軟的狐裘，角落里還有一抹新綠，酒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等一眾吃食，里間還有專供客人休息的床榻……當(dāng)然，至于這布置更深層次的含義，就耐人尋味了。
面對著桌上的山珍海味，李素卻是有些提不起盡頭了，因為這桌宴席很有可能是已經(jīng)被人預(yù)訂了……
不告而吃，是為偷吃也！
對面的女子好像沒有他這般顧慮，舉起酒碗，痛痛快快的一飲而盡，酒量看著甚是驚人。
女子將酒碗放下，暮然哭了起來，李素安坐在椅子上，沒有一絲想要安慰她的想法，因為這種情況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發(fā)生了數(shù)次，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雖然她之前大病了一場，但看她氣色還算不錯，舒緩下心中的郁結(jié)也好……
女子哭了一陣，隨后又給自己斟滿了酒，抹了把眼淚，眼光微醺的看了眼李素身前仍微動絲毫的酒碗，泛著紅暈的臉頰上便露出一抹嘲笑來。
她帶著醉意說道：“你這人……倒也古怪，先前你勸人跳……跳樓的時候，可……沒有這般扭捏?！?p> 李素微微笑了笑，面對一個陌生人，他自然可以做到問心無愧，不過在確定眼前這人是自己老板的好友后，他也只能勉強(qiáng)客串起知心大哥哥這個角色了。
這是為了救人，這是為了救人……李素有些虛偽的想著，隨后心安理得端起酒碗，輕抿了一口，酒水味道有些辛辣，混著淡淡的甜味進(jìn)入腹中，這時候蒸餾術(shù)還沒有發(fā)明出來，這些酒水自然沒有多少度數(shù)，雖然身體不一樣，酒量沒有帶過來，不過李素倒也能喝幾杯。
“這就對了么……”女子憨態(tài)可掬的拍了拍手，接著舉起酒碗：“來，我們干一杯?！?p>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罪惡感便會小了很多，李素端起酒碗，與夏云錦虛碰了一下，隨后后一飲而盡，之后觥籌交錯，場上的氣氛便有些熱鬧起來了。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河面上，樓船畫舫掛著的小紅燈籠在河風(fēng)中飄搖不定，街道上，燈火如龍，人漸漸多了起來，嘈噪聲，歡笑聲遠(yuǎn)遠(yuǎn)的傳了過來。
兩人都有些醉了，李素還好，頭腦還算清醒，但夏云錦卻是癱倒在桌上，分不清是笑，還是哭，就在這時，說話聲伴著腳步聲傳來，門忽然被打開了。
頭先進(jìn)來的是明月樓的紅媽媽，他推開門，轉(zhuǎn)身笑著對后面的客人說著什么，在一扭頭，一愣，就見原本原本收拾整齊的桌子上，青菜葉子，火腿肉子，滴拉的到處都是，一陣酒氣撲了過來，旁邊還癱坐著兩人，很明顯那酒氣就是從他們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紅媽媽看見這一幕，險些都快暈倒了，客人已經(jīng)到了，眼下再換一桌已是不可能了，轉(zhuǎn)身偷瞧了一眼，就見身后的幾位客人鐵青著臉，陰沉的盯著房間內(nèi)的情景。
紅媽媽身旁的丫鬟，趕緊上前搖醒了仍有些昏昏欲睡的夏云錦。
李素?fù)u晃著身子站了起來，大著舌頭，醉笑著拱了拱手：“紅……紅媽媽，實在是……是不好意思，在下這……這就走?！?p> 說著李素就扶著桌子，晃晃悠悠的出了門
東門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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