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豐茂車行。
一輛黑色別克轎車駛進大院，駕駛員出示了證件，便順利放行。樓天仁站在二樓窗戶上，看見從車上走下來的人是劉達成，連忙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一樓迎接。
“劉處長，您大駕光臨，也不打個電話？我可以派車來接您啊?！?p> 劉達成戴著墨鏡，外套是一件灰色披風(fēng)，還戴著黑色禮帽，看上去極像流氓大亨。
隨樓天仁來到二樓的董事長辦公室，立即有人泡上一壺上等的龍井茶。劉達成抿上一口，唇齒留香。
樓天仁給了個眼神，站立一旁的管家、侍女等紛紛退下。
“劉處長，不知您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有一件事想麻煩樓老板?！?p> 劉達成故意壓低聲音，說明來意。樓天仁聽得臉色一陣煞白。
沉思良久，樓天仁說道：“只要槍支彈藥不是落到抗日分子手里，日本人那里也不是不可通融。走私軍火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一旦追查起來，那可是滅門之罪呀。”
“這個問題我當(dāng)然清楚。所以我才找到樓老板您啊。您這么大的家業(yè)，買幾條槍防防家賊，應(yīng)該不過份吧？”
“那批軍火現(xiàn)在何處？”
“特高課的倉庫里?！眲⑦_成掏出一張支票遞給樓天仁，繼續(xù)說道：“我出面，樓老板作東，請吉田正男課長吃飯，然后商談此事。你看如何？”
樓天仁面露難色，心里直犯嘀咕。劉達成感覺得到，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接近崩潰。因為他沒辦法判斷眼前這個“劉處長”，究竟是唱哪一出。萬一他是挖坑的，設(shè)一個陷阱讓自己去跳，一念之差，整個樓家的產(chǎn)業(yè)就會敗個精光！
掌握到樓天仁的心理活動，劉達成微微一笑，以極其溫馨的口吻說道：“樓兄，你不必害怕。實不相瞞，干我們這一行的人，都是黑白兩道通吃?，F(xiàn)在是亂世，做人要懂得觀顏察色，一條道走到黑的人，往往會死無葬身之地?！?p> “理是這個理。萬一這吉田正男翻臉不認人呢？”
劉達成深知，樓天仁的擔(dān)心是有道理的。人心隔肚皮。吉田正男是日本特高課課長，他滿腦子都是大日本帝國的利益。萬一他收了錢，然后反過手來殺人。樓天仁和劉達成都會人財兩空。
“樓兄，你不配合也沒關(guān)系。那我走了，讓你思考兩天吧?！?p> 說罷，劉達成戴著白手套，拿起放在衣架上的披風(fēng)，準備告辭。走到門邊時，他又轉(zhuǎn)過頭來，警告道：“記住，一定要管住嘴。此事可大可小，你懂的?！?p> “劉處長慢走。樓某謹記?！?p> 強扭的瓜不甜。起初，劉達成想過，如果樓天仁不配合，拿他來開刀也未嘗不可。通過讀取他的內(nèi)心活動，得知他的擔(dān)心很有道理，倒也不再有什么殺心。
這么大的事情，作為一個實業(yè)家而言，如果輕松答應(yīng)了自己，反倒有些不正常。
.......
羅鑫回來了。
這天是星期天。大學(xué)里空空蕩蕩，連圖書館也沒幾個人。
鄧飛到圖書館借了幾本書，信步來到大學(xué)校園內(nèi)的一個小茶吧。這是他和羅鑫見面的地方。
羅鑫背著綠色書包，書包里裝著幾本書。幾個月不見，他變得黑瘦而精干，體格明顯健壯了很多。
“老師好?！?p> 羅鑫主動坐到鄧飛對面，和他打招呼。在外人看來，他就是一個大學(xué)生。又有誰會注意到，年方二十的羅鑫，已經(jīng)是一個地下工作經(jīng)驗豐富的老黨員了。
“這是特高課的地形圖。課長辦公室在三樓第二個房間。你找機會潛進去，保險柜密碼寫在紙上。我在外圍派了接應(yīng)人手。你得手后，立即到東街小巷坐汽車?！?p> “行?？次业摹！?p> 羅鑫收到紙條，順手把紙條夾到書本里，便起身走出校園。
是夜。月朗星稀。
微弱的月光下，羅鑫身穿夜行衣，戴著臉罩，只露出兩只烔烔有神的眼睛。他身形如貓一般靈巧，兩三米高的圍墻一個縱身，倏然而上，又倏然而下，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特高課的院子里燈光如白晝一般。一隊持槍衛(wèi)兵腳穿皮靴，發(fā)出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瞅準一個時機，羅鑫猛然從樹林里竄出來，倏倏倏，他憑著赤手空拳，幾下子就到了三樓的樓頂。
趴在樓頂?shù)攘藘煞昼?，確定巡邏衛(wèi)兵走遠，羅鑫抓住屋檐，一個翻身從窗口鉆進了吉田正男的辦公室。
很快，羅鑫就找到了劉達成所說的保險箱，轉(zhuǎn)動“1937813”幾個數(shù)字，叭的一聲，保險箱打開，里面一大疊機密文件。
......
羅鑫用組織上新購置的照相機，一張張地翻拍著文件。一邊拍照，他的耳朵仍然機警地聽著整座大樓的動靜。哪怕有一只老鼠在走動，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蘇州清鄉(xiāng)作戰(zhàn)計劃書》、《國軍潛伏及策反人員名單》、《蘇浙晥地區(qū)特工分站組建任務(wù)書》......
每一份文件，吉田正男都做了標記。有的是夾了紙屑，有的甚至夾了頭皮絲。稍有不慎，吉田正男就能分辨出是否有人翻動過他的文件。
羅鑫經(jīng)過幾個月的訓(xùn)練，拍照的技術(shù)水準大幅提升。半個小時后，他帶去的兩個膠卷已經(jīng)全部用完，不得不抱憾而歸。
正在他關(guān)上保險箱時，聽到吉田正男和川島秀子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聲音！
倏——
羅鑫從窗戶跳出去，抓住屋檐的邊緣，手指用力，一個左手撐，整個人的重量全部放到左手，雙腳向上一個擺動，便穩(wěn)穩(wěn)地滾到屋頂。
此時，吉田正男和川島秀子已經(jīng)進入了課長辦公室。
吉田正男有些奇怪地說道：“我的辦公室窗戶沒關(guān)嗎？我記得我可是關(guān)好窗戶出去的！”
說罷，吉田正男來到窗前，窗戶的確沒關(guān)。一陣風(fēng)吹來，窗戶還扇動了幾下。
“吉田老師，您該不會是草木皆兵吧？哪有這么大膽的賊，敢偷到我們特高課來了？”
川島秀子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
特高課的安保力量是非常強大的，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巡邏。按照常理，這里是不會遭賊的。